松画堂里老夫人沉着脸,下首坐着温氏和何氏,其他人按照辈分依次坐好,老夫人面色不好,其他人也不敢说话,连向来看不惯二房的温氏都没有说话。
老夫人拍了下桌子,气道:“阿篱,你过分了,哪家媳妇像你这样的,都快过年了还往娘家跑。”
“娘。”
何氏叫了老夫人一声,目光落到对面坐着的温氏身上,面上有些尴尬,她一直在温氏面前说阿篱嫁的好,如今叫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以后温氏还不得笑话她。
温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何氏,姜篱三天两头往卫国公府跑,便是赵二公子经常过来哄她,也能看出来夫妻两人感情不好,更何况这次姜篱已经在卫国公府待好几日了,眼下都快过年了,那赵二公子也没要过来接她的意思。
其实赵府也派人过来了,只是赵彦没有过来。
姜篱坐在那里,垂着头不说话,老夫人道:“今儿赵府再派人来,你就收拾东西回去,夫妻俩过日子的,哪能像你这样。”
姜篱淡淡道:“祖母,赵彦如何您又不是不清楚,何必为难孙女呢?”
老夫人气的把手边的盖碗砸在地上,怦的一声,何氏吓得跪到地上,红着眼圈道:“娘,您莫要生气,是阿篱不对。”
“阿篱,快给你祖母认错。”
因为快过年了,今儿来的人多,不仅家里的小姐们都在,公子们也都来了。
姜篱一言不发的跪到地上,姜络也站起身求情道:“祖母,大姐若是不想回去,便叫她在这里吧。”
“胡闹,阿络,你大姐不懂规矩,难不成你也不懂吗?”
老夫人失望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姜篱,这个孙女是自己最宠爱的,从小看着就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如今看着竟是个蠢的,赵彦是她的夫君,她这么同他闹能落到什么好,更何况赵彦对她也好,哪一会闹脾气了,不是赶紧的过来哄人。
姜络瞥了眼自己的大姐和母亲,恭敬道:“祖母,便是大姐有什么不是,总归也是自家人,她若是在赵府没受委屈,又怎么会往娘家跑,轮门第,咱们卫国公府可比尚书府强多了,没道理家里的小姐在他们府上受了委屈还要忍气吞声的不做声,传出去,还以为咱们卫国公府好欺负呢。”
跪在地上的何氏被姜络的话吓的一声冷汗,姜络这话就是明着顶撞老夫人了,老夫人刚还说姜篱不懂规矩,姜络这么说,就晒摆明了老夫人知道姜篱在赵府受委屈了,老夫人不为姜篱做主,却责怪姜篱,这不是打老夫人的脸吗?
果然老夫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何氏赶紧道:“阿络,你小孩子家的懂什么,你祖母这是为了你大姐好,赶紧跪下给你祖母认错。”
姜络跪到地上,拍了拍姜篱的背道:“大姐别怕,还有弟弟呢。”
姜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跪在那里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姜络的话刺的老夫人身子抖了一下,阴沉着脸,大公子姜纪不在,大少夫人叶氏见婆婆小姑小叔都跪了,也跟着跪到了地下,二房几个庶出的孩子也全都跪了下去。
老夫人揉了揉气的发疼的脑袋,一向只管看戏的万氏也不指望温氏了,出声打着圆场道:“阿络护姐心切,年轻气盛,娘也别生气,咱们都知道你也是为了阿篱好,小孩子家想的自然同咱们不同,考虑事情不长远,这大过年的,就该开开心心的,行了,二嫂也带着几个孩子起来吧,就当是提前给娘拜年了。”
老夫人叹口气道:“我老了,管不住你们了。”
何氏哭道:“娘这话不是要戳儿媳的心窝子吗?。”
“行了行了,二嫂快带着孩子们起来。”
万氏扶住何氏,何氏抹着眼泪站起来,抬头瞥了眼老夫人,叫道:“娘。”
姜篱和姜络还跪在地上,姜纥走过去,沉着脸训道:“还不快起来,等着祖母请你们起来吗?”
姜纥在弟弟妹妹面前向来很有威信,便是姜络也有些怕他的,更不要说二房的那几个庶出子女了。
姜纥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把几个弟弟妹妹带出去训话,姜纪不在,他便是老大,姜筝拉着姜筠要跟过去,外头管事的妈妈进来通报,说是睿王殿下和长宁侯夫人来了。
老夫人连忙站起身道:“快请进来。”
自己也跟着迎了出去。
姜筠一听是睿王殿下和长宁侯夫人来的,脚步顿了顿,姜筝冲着她笑了一下,凑到她耳边道:“睿王殿下这会和长宁侯夫人一起过来,八成是要商量婚事的。”
卢妈妈吩咐人把地上的碎片打扫了,姜筝带着姜筠躲到屏风后面去。
没一会便见老夫人笑着进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面容慈祥的夫人。
姜筠倒是没怎么注意长宁侯夫人,她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程文佑身上,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长袍,腰间挂着佩玉,玉冠束发,轮廓棱角分明,眼眸深邃,他身姿挺拔,站在一群女眷中,高出一个头还多。
老夫人请他往上首坐,他拱了拱手道:“本王今日是以晚辈的身份过来的。”
老夫人眉眼含笑的同长宁侯夫人坐到上首。
姜筝凑到姜筠耳边低声道:“我就说是过来商量婚事的。
姜筠红着脸瞪了她一眼,而后又伸出食指,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外面程文佑的声音传进来:“老夫人,本王今日是来商量同筠筠的婚事的。”
他的语气里带了抹不可抗拒,老夫人笑了笑,道:“不知殿下可看好了日子。”
程文佑顿了一下,看向长宁侯夫人。
长宁侯夫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好了是她来商量的,这小子还是急了啊,早不急,都这会了还急个什么。
姜筠躲在屏风后面,竖着耳朵听,忍不住把手伸到屏风上面挠。
外头听着沙沙沙的声音,程文佑眉眼含着笑意看着屏风的方向。
姜筝拍了下她的手,指着外面,意思是她暴露了。
姜筠瞪大了眼睛,撅着嘴往里面走。
长宁侯夫人笑着说:“太后娘娘已经选好了日子了,便在年后的三月初八。”
老夫人愣了一下,长宁侯夫人接着道:“这可是个好日子,太后娘娘选了好久才选到的。”
太后娘娘选的,姜老夫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更何况她巴不得姜筠能够早点嫁到睿王府呢,便是时间紧了点又有什么,派喜帖,安排酒宴的事只要吩咐下去就行了。
“太后娘娘选的,自然是好日子了。”
姜筠听到三月初八的时候也怔了一下,这也太快了吧,她还没准备好呢。
迎筠院里,姜筠坐在程文佑腿上,程文佑把她搂在怀里,姜筠拽着他的一小撮头发勾在手指上绕了绕去的,问道:“你怎么早没告诉我啊,我还没准备好呢。”
程文佑诧异道:“都准备十几年了,还没准备好啊?”
姜筠睨了他一眼,道:“我嫁衣还没绣好呢,而且你的衣服鞋子我都没做。”
大历女子出嫁前是要为未来夫君做衣裳鞋子的,姜筠本来打算嫁衣绣好了就做的,哪知道这婚期这么急。
三月八号,这时间也太紧了,只有两个多月了。
程文佑伸手在她耳朵上捏了一下,道:“不急,等你嫁给我以后,再慢慢做。”
她脖子上带的围脖是去岁他为她猎的狐狸皮,毛茸茸的,他使坏的把手往她脖子里伸,姜筠腾地一下直起身子要从他身上跳下来,被他攥着腰,回头怒瞪他:“做什么呢?你手凉。”
他的手不凉,暖暖的,姜筠经常把手藏在他的手里捂手,只是她带着围脖,那脖子的温度自然就比他的手高了。
程文佑刚刚那一下其实是带着不满的,三月八号虽然不远了,可他心里还是着急的,他觉得她应该和他一样着急才是,可她竟然说没准备好。
他把她抱起来往榻上压,姜筠推着他的肩膀道:“做什么呢?”
程文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道:“给我亲亲。”
他说是亲亲,看这架势也不止是亲亲,他今日是来商量亲事的,这会老夫人和长宁侯夫人在说话,他们俩在她的屋子里,外面守得都是人,他还敢乱来。
他坏心眼的伸手到她腰间挠她痒,姜筠扭着腰躲开,头发在榻上蹭的有些散了,眼眸湿润,脸颊有些发红,程文佑本就有些火,这下子更忍不了了,伸手把姜筠围脖摘了,去吻她的耳垂。
她是怕痒的,浑身上下就没几处不怕痒的,只是她向来乖巧,他要亲便配合着他,这会微微缩着脖子,耳朵猛然间听见廊下说话的声音,一个激灵便踹了他一脚。
程文佑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脸色铁青的看着她,
她跪坐在榻上,讪讪的笑:“也没......也没踢到重点位置哈。”
“姜......筠。”
他一字一顿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就觉得要完,眼巴巴的往门外看,想着李掌设这会在门外叫一声能救她。
他平日里对她多宠溺,唯独对于这方面,说亲就要亲,今日是来商量婚期的,他脸皮子厚,她还怕人笑话呢。
程文佑揽着她的脖子把她摁到怀里,她鼻尖碰到他的胸膛上,硬邦邦的,倒不是很疼,就是眸子里忍不住蓄了泪。
然后开始指控道:“你欺负我。”
程文佑笑了:“你先踢我的,你踢我这一脚怎么算。”
他指着自己的肚子。
姜筠撅着嘴道:“那你踢回来。”
程文佑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笑道:“就知道说话气我。”他怎么舍得踢她。
“你不是说我最乖最听话吗?”
这些都是程文佑从前说过的,程文佑道:“踢一脚亲十下。”
姜筠想了想,道:“好吧。”
程文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这回和从前不一样了,不是你亲我,是我亲你,你解了衣服让我亲。”
他眼神往她胸前瞟,她瞪圆了眼,骂他流氓,程文佑催她快点,又哄她说答应了就要做,不能言而无信,对着这个她最尊敬的哥哥,姜筠突然生了一种把鞋底砸他脸上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