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筠一本正经胡扯道:“小姐举止端庄,言谈得体,一看便是大家闺秀,又是初入定熙,那便只有姚家了。”
姚婠点了下头:“小姐过誉了。”
两人进了酒楼,叫小二领进了雅间,临窗坐着,姚婠道:“刚让姜三小姐看笑话了。”
姜筠知道她说的是刚刚算命先生的事。
姚婠自幼体弱,因有和尚说不宜养在家中,一直养在外祖家,身体才有所好转,家中格外迷信一些,加之她平日里多养在闺阁之中,对这外头骗人的伎俩所知不多。
“姚小姐初入定熙,不了解也是应当的,若是有什么不解,可以问我。”
对这未来的表嫂,姜筠见人便充满好感,又觉自己这么说话太过鲁莽,解释道:“我这人有些自来熟,又见小姐面善,所以格外亲近些,小姐莫要嫌我唐突才好。”
姚婠道:“怎么会,相逢即是有缘,况姜三小姐心善,今日又好心帮我,我该谢谢姜三小姐的。”
姜筠笑道:“我刚刚听姚小姐说要找人,我自幼便生长在定熙,姚小姐不如说来,我瞧瞧我有没有见过。”
姚婠斟酌一下,摇摇头道:“姜三小姐身份贵重,只怕是没有见过他的。”
姜筠端起盖碗,浅啜一口,道:“希望姚小姐能早日找到自己想见之人。”
姜筠现在更加确定,姚婠想找的人是自己那明纵表哥了,也不知那明纵表哥搞什么名堂,喜欢的人都到了定熙了,为何还不见面。
姚婠对姜筠也很有好感,很想把心里事同她说,又顾忌着是第一次见面,怕说来被人笑话,只得憋在了心里。
两人又一同去了书坊,姚婠得知她即将要大婚了,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姜筠顺势邀请她三月初八参加自己的婚宴,姚婠觉得姜筠很好相处,姚府在余州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可同这些定熙的公侯府邸相比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母亲也再三嘱咐过,不可招惹定熙的那些世族之女,免得惹祸上身。
姚婠本以为姜筠只是随口一提,毕竟两人也是萍水相逢,却不想翌日就收到了卫国公府的请帖。
她同姚夫人说起了这事,姚夫人道:“阿婠确定是卫国公府的小姐吗?且她要嫁的是当今的睿王殿下。”
姚夫人有些不信,姚婠伏趴在姚夫人身上,道:“阿娘,我那日见着的那小姐气质出众,待人和善,不像是作假。”
姚夫人抚着她的头道:“若真如你所说那小姐也确实值得来往,只是咱们初入定熙,卫国公府那样的人家不是咱们能高攀的起的,阿娘不求你能结交世家贵族的小姐,只求你能平安喜乐就好。”
对这个自幼不养在身边的女儿,姚夫人是既心疼又愧疚,姚婠一出生身体便不好,常常夜里睡的好好的便烧了起来,姚夫人只把这些怪到自己身上,定是在怀着孩子的时候哪里做的不妥当,才叫女儿一出生便体弱多病。
“女儿知道阿娘最疼女儿。”
姚夫人看着女儿白嫩如玉的脸蛋,就是瘦了些,这些年养在她娘家,她虽每年都过去看望,总归是不能带在身边养着,女儿一路上心神不宁的,她也知道是什么缘故,女儿喜欢上一个混混,一个无父无母,不务正业的人。
姚夫人至今记得母亲痛心疾首的给自己形容女儿喜欢的人时的样子,女儿一直养在闺阁之中,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叫男人给哄骗了也怨不得她。
她曾经是想过女儿喜欢什么便给她,可是那样的男人,她真的不忍心把女儿嫁过去,这女儿便不是养在自己身边,那也是娇养着受不得一点苦的,那样的男人如何能嫁。
女儿的身体不宜操劳,若不能找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她宁愿一辈子不把女儿嫁出去,自己养在家中,也好过嫁出去后,伺候夫君,伺候公婆的受人蹉跎。
姚婠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对着站着的丫鬟道:“敛秋,叫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敛秋为难道:“小姐,奴婢没有打探到有张公子的消息,不如就算了,要是让夫人知道了,会生气的。”
姚婠垂首看着掌心的耳环:“你派人留意着就行了,我便是不能做什么,总要知道他好不好,他走时被外祖母派人打的那样重,也不知道身上的伤好没好。”
敛秋抿着唇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便是打的再厉害,这么久过去了,也该好了,偏小姐总是挂念着,也不知那人有什么好。
有什么好?自然只有姚婠自己知道,她食指绞着一缕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身子不好,阿娘说了,便是一辈子不嫁也可以的。
日子过的很快,到了姜筠成亲前一晚,族里的长辈和交好的几个姑娘来添了箱后,万氏把姜筝和几个姐妹都撵了出去,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姜筠。
姜筠一看到那小册子便知道是什么了,万氏同她一起坐在床边,道:“阿筠莫要害羞,姑娘家出嫁前都要知道这个的,三婶来教你。”
她没说姜筠和温氏关系不好一类的话,只直接说教她。
万氏性子爽落,把那小册子翻开了一页,连忙移开了目光,她平日里和程琳她们一起看的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那册子上一男一女赤身*的,又是和三婶这个长辈一起看,难免会有些不好意思。
万氏见她红了脸,把册子合上,笑道:“三婶也不能教你怎么做了,洞房的时候顺着睿王殿下便行了。”
姜筠点了点头,万氏又道:“三婶知道睿王殿下疼你,可还是提醒你一下,日后和睿王殿下相处,便不能如从前一般了,你们日后便是夫妻了,夫妻俩是要过日子的,日子过的好不好全靠你自己,睿王殿下身份贵重,若是闹了矛盾,你可能会吃亏,三婶别的经验没有,就教你一点,万不能纵容别人欺负你。”
“你也是有骨气的女儿家,男人的那些毛病都是女人给惯出来的,你要想他一辈子都疼你,就不能怕他,若是他一不小心打了你,你也不要同他闹,只晾着他,他爱去哪去便去哪去,也别理他,一个字都不要同他说,要让他主动认错,让他日后想起来,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你的。”
“若是她有了别的女人,那你就不要让他再进你的屋,问他还想不想过了,想过就守着你一个人,不想过便去同别的女人好去,你自己过你自己的,不要怕别人说你是悍妇,也不要觉得男人三妻四妾便是天经地义,他守着你一个人还没那么多事,你越是贤良淑德她便越是欺负你,记住,不理他的时候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三婶果然是驭夫有道啊。
“三婶说这么多只是三婶自己的经验,三婶是过来人,你要记住了,有一就有二,一次做错了,就闹的天翻地覆,要不就彻底决裂,要不就让他日后再不敢犯,绝对没有凑合过日子的。”
“我知道了,多谢三婶。”
万氏笑了笑,道:“自然,也不可以随意的使性子,再有那些上不得台面之人,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些同睿王殿下生气,凭白的让旁人觉得你这个睿王妃小气,日后入了睿王府,你就是当家的主母,想发落谁就发落谁,要大大方方的,叫旁人无话可说。”
万氏笑的一脸和善,外人都知道姜三爷惧内是因为万氏有个好姐姐,却不知道万氏本人真的很泼辣。
晚上姜筠躺在床上,忍不住把万氏给她的小册子拿了出来,翻了两页便又合上了,压在枕头底下,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拿出来看了几页。
翌日天还未亮,李掌设便带着几个丫头过来伺候她起床,她心里有些忐忑,她马上就要嫁给哥哥了。
姜筠穿好了嫁衣,没多会屋子里便来了不少人,姜老夫人穿了个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笑容满面的招呼姜筠过去,道:“我的孙女,真漂亮。”
老夫人在这里坐了会往外头去招呼今日过来的贵夫人,姜筝过来同姜筠站在一起,扶着她的胳膊,悄声的问她紧不紧张,说不紧张是假的,哪个姑娘家出嫁能不紧张呢。
外头传来笑声,小丫头传来通报说是宁安郡主和宁平郡主来了。
程静凝素来爽落,进门就说来看新娘子了。
姜筠脸上抹了厚厚的粉,这还是她再三要求抹少点,她还是觉得粉抹的太多了,都快认不出她原来的样子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程琳和程静凝一叠声的夸好看,姜筠觉得让这两人这么违心的夸自己好看,也是挺内疚的。
今日姚婠也来了,她和这里的人不熟,坐在一旁不说话,姜筠特地要姜筝替自己多照顾她,一般人只进来看一眼,说两句恭喜的话便走了,屋子里只剩了卫国公府的几个小姐和平日里同姜筠处的好的人。
这会见姚婠就有些好奇了,她之前来过卫国公府,姜筝和姜箬都见过她,程静凝和程琳却是第一回见她,程静凝稀奇道:“阿筠,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漂亮的妹妹?”
姜筠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她只顾着要照顾姚婠,却忘记了还有阿凝,心中暗自庆幸阿凝这会不知道明纵表兄喜欢的是姚婠。
姚婠站起来给程静凝行礼,姜筠给她们俩相互介绍了,程静凝见着美人实在欢喜,且姚婠说话细声慢语的,程静凝虽是爽落性子,听她说话却觉得是一种享受。
同她坐在一起道:“定熙城里来了个这么标致的妹妹,我竟是不知道。”
姜筠笑道:“你这妹妹妹妹的叫着,说不得谁叫谁妹妹呢?”
程静凝道:“阿绾妹妹一看就比我小啊。”
姚婠看起来是要小一些。
“我今年十七了,妹妹今年多大了?”
“十七。”
“我是八月份,妹妹是几月份。”
“七月份。”
程静凝噎了一下,她这妹妹妹妹的叫着,到头来她还真得叫姐姐。
姜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程琳道:“你可不能笑得太厉害,快快快,粉都掉了,再补粉。”
吓得姜筠赶紧憋住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