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亮了,小巷里陈子婴不见了。
他没有去其他地方,他是回了太守府,点齐了兵马,带着祁阳一行人去了明州,他现在要由暗转明。
既然对方已经发现了他,再去隐藏也只是徒劳,而且他还要去那一样东西,诏书,带着玉玺印迹的诏书。
对付石妖,诏书管用,对付那个不知名的金丹妖怪也一定能起作用。
与陆判做了交代,陆判回了地府。
两天的路程,快马加鞭,查抄了金矿,牵连了两个州的州主和十几个县令,无数官吏,可是始终主谋没有能够查出来,多情公子也不见踪影。
钱塘,司马清华看着手里的奏章,心里苦笑,这小子真会给自己添麻烦,先是青衣楼,现在又是金矿。
金矿挖掘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大批的黄金被藏在哪里了?还有主谋是谁?这一切都还没有个答案。
查,必须彻底查,偷偷摸摸的开采金矿,手里掌握大笔的钱财,且隐藏不出,必然是居心叵测之人。
又是一道诏书,陈子婴摊开,笑了。
司马清华,依旧是一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蛮牛。
临时驻扎在明州,一方面是为了找出幕后凶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个妖怪。
他进的匆忙,走的匆忙,也没注意到底进的是哪里出的是哪里,明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可不能直接闯入民宅,问主人家,你家有女子偷人了,而且偷得是妖怪。
那主人家不打死你就是好事了,还给你进?即使是官,也要有确凿的证据才可以进入民宅的查询真相的。
一连三天都没有孔泉师徒和妖怪的下落,直到第四天的夜晚,火光大现,陈子婴带着人头去灭火的时候,走进后院似曾相识,才想起来就是那天的后院。
“大人,你看那是什么金光闪闪的?”祁阳指着一处说道。
陈子婴顺着他的手看去,火光中,一片金光灿灿,像极了金子,吩咐一声加紧灭火,火熄灭后,陈子婴上前在看那黑金色的长条,金黑色的长条,密密麻麻,他沉默了。
祁阳拿上一块,咬了一口,吐了口口水,大叫道,“大人,是金色。这贾文再厉害,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金子,是金矿里的?”
“极有可能。”陆丰点头,捋须,“看样子,这贾文也是黄金矿里的凶手之一,负责藏金洗金,他本来就是城中的大户,又是商人,有一些黄金,一切合情合理,还可以随时做交易,这就是金矿黄金最好的隐藏。”
“今夜不知为何突然着火,火势太大,眼看来不及隐藏黄金,就畏罪逃跑了,大人,恳请立即下追捕令,另外在上告司马公,各地追捕那贾文及其家人。”陆丰反应极快,想好了处理的方法,开口说道。
有一种,叫做证据确凿。
陈子婴也无法说话,点了点头,陆丰立刻离开回九江,准备撰写公文,陈子婴也是立即吩咐道,“下令命人画出贾府贾文极其亲属的画像,贴在城门四方,全力追捕贾文和他的家人。”
而另一头的夜是漫长的,高高壮实的哮天背着贾静,他背上的贾静是极其虚弱的,不仅仅脸色发白,嘴角也流着黑色的鲜血,她中毒了。
哮天的眼里禽着泪水,口中不停念叨着,“你不是喜欢看老虎岗的日出吗……不要睡,不要睡…我带你去看……带你去看你最喜欢的日出。”
他的话不敢停,他怕停下来就再也听不到贾静的声音,他最喜欢的声音。
贾静轻笑,“你个傻哮天……对了,我曾经也养过一只狗叫哮天……真的是很笨的一条狗啊,看对我作恶的人就咬……”
“和你一样……就喜欢咬东西,在我面前邀功。你说巧不巧……咳咳……你来的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看过……它了。”
“吼。”
老虎岗,有虎妖出没。
一只半人高,它身体强健,四只脚粗壮有力,额间的“王”与别的老虎不同,它的是黑色的,夜色下更是微微凸起。
它挡在路上,把道给堵了,在哮天背上的贾静苦笑,“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你……快走,别被这老虎吃……吃了。”
“开什么玩笑,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一定会去做的,我曾经对天发过誓的。”哮天大怒,双目一瞪,面目似狗似人,一双茸茸的耳朵。
那老虎精就好像碰见了最可怕的事情,像狗似的“嗷呜”一声,一个疾跑,离开了。
“哮天,你是……”贾静眼里带着不可思议。
“没错,我就是哮天,我就是那天快要死掉的野狗,那天是你救了我,我发过誓,要报答你,保护你一生一世。”
哮天急奔着,速度堪比最快的马儿,到了山的顶端,他放下贾静,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抱着她,带着哭腔,“不…不要睡,日出就快来了,快来了。”
贾静苍白一笑,伸出了纤纤白嫩手,摸上了他的脸,她的手掌向以前一样,像是最好的丝绸,温柔、温暖。
她无力的说道,“傻……傻狗。”
说着无力的歪下了头,手也跌落了下去。
哮天嚎嚎大哭,“我怎么就那么傻,明知道不对劲,却没有陪着你一起去吃家宴,怎么就那么傻啊!”
他大哭时,满天红云,满海金波,红日向一炉沸腾的钢水,喷薄而出,晶莹耀眼。
太阳惨白中带进一丝血般红的光波,放射出万道光芒。
阳光穿透晨雾,斜斜的洒在这老虎岗,像是一副无比美丽的画卷。
可惜……想看它的人已经走了。
哮天死死地抱着贾静,哭泣着。
良久,它站了起来,沉默着用他的爪子在这老虎岗的山顶上刨出一个人大的坑,依依不舍的将贾静的身体放入其中。
埋土后,他又找了一块巨大石碑,用爪子深深地刻下“千年野妖哮天之妻贾静墓”,把石头立在土上,转身离开,沉默的可怕。
要知道咬人的狗是从来不叫的。
原谅我,把你刻成我的妻子,你跟我说过你不喜欢你那个贪婪的父亲,不喜欢你那个继母,不喜欢你的那个无情的家。
你喜欢哮天,那只忠心耿耿,傻乎乎还能逗你笑,讨好你的野狗,你告诉我,连你都不相信竟然会喜欢上一只野狗。
其实,那只不知名的野狗是一只千百年的大妖,向来深居简出的它也不相信自己会爱一个简简单单的凡人。
清晨,太阳还在,雨却已经落了下来,落在这片老虎岗,雨停之后,一阵微风吹过,一片梅花过处,依稀像是她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