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了,久久无法言语。
他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是我生生世世唯一可依靠的人?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真情告白吗?
我喉咙干得要命,发声维艰。我沙哑着嗓音问:“这位大侠,我们真正见面不外乎后山禁地里那次,为何你会认定,自己就是我罗云真生生世世唯一可依靠的人?”除了后山禁地那次,我们其实初识在埃及地下神庙内。那时候他被捆成木乃伊,差点就被当成了祭品放血祭奠那个半人半尸的怪物。
“对你而言,我们不过初次见面。但对我来说,我们相识已过漫长岁月!”他定定地看着我,表情很风轻云淡,语气也很随心所欲,只是嘴角那抹苦笑,揭露了他内心苦涩且隐忍的情意。
“漫长岁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其实认识很久了?!”我张开嘴巴,想将这个当成一个笑话,却发现我不能,我甚至觉得有种刺痛在漫延,“我想陆大侠你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幻想了!我是罗云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当下,并非你梦境中的那名女子!”
“我知道。对我来说,你们没有区别!”他目光专注且固执,“你便是她,她便是你!”
“……陆大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被他这么一说,我竟有种想痛哭的冲动。
他垂下眼去,很认真地说:“你知道,这并非玩笑!”
是的,他从不开玩笑!我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电话铃响了,是老朱打来的。
我接了:“喂,是我!”
“不好了!范文珊出事了!”老朱在那边大喊大叫的,“我现在和你哥正赶过去,你快来啊!”
“什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我顿时心慌了,“那你给我地址,我现在赶过去!”
老朱在那边急急地念了一串地址名字,然后匆匆挂上电话。
我拿着电话,迟疑了一下,对还在那里等我答案的陆吾说:“我现在有急事,你跟我一起,还是先去古今当铺?那里你应该认识路的!”我刚从埃及回来的时候就在古今当铺门口看见过他,所以我笃定他知道怎么去。
话说回来了,既然他知道怎么去,为什么黑叔还让我来接呀?多此一举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他甩了甩行李,没有犹豫。
“那事不宜迟!”我挥手招来一辆的士,直奔老朱给的地址。
到了目的地,我们下车。
这是一个雅苑小区,我们进去的时候,小区的广场上早已围着一些人,老朱就站在那里等我们。她和罗门生看见陆吾的时候,很是惊讶,尤其是罗门生,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哎,罗云真,这不会又是哥哥吧?我发现你最近桃花挺旺盛的啊!”老朱盯着陆吾看了又看,用后肘碰了碰,悄悄对我说,“前一个哥哥斯文俊逸,后一个哥哥狂狷邪魅!啧,我咋就碰不上这两个人间绝品呢?说,你要哪个?剩余另外一个让给我!”
“说什么呢?这时候说这个适合吗你!赶紧上去看看文珊啊!”我敲了她一记,没空理会两个大男人眉目之间的暗涛汹涌。
这时候,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好些人,他们在讨论什么,我们当时没有留意,而是直接乘电梯去范文珊家。
这栋大厦共有十八层,她住在十五层。这里的小区环境也比较宁静优雅,设施比较国际范,出入此处基本上华侨与外国人居多。
我们敲门,但里面没有人应声,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不会是没在家吧?”老朱说。
我四下张望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在走廊通道尽头有个窗,阳光透过窗,十分刺眼。
我十分不喜欢住在这样的高楼里,天花板矮得让人压抑,而且这样的格局,住着心里发闷发慌。我还是比较喜欢我们家那种独门独楼的老式小区,空间大,住着心里宽敞。
我这才注意到陆吾没有跟上来,跟上来的是罗门生,他站在过道窗口边上,一直探头往外看。
他忽然说了句:“外面好像出了什么事,围了好多人。”
我和老朱对视了一样,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冲到窗边,发现刚才进来时,在小区广场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抬头往上看,指指点点的。位置离我们不远,就在这栋大厦西南角。
怎么回事?我们面面相觑。
忽然听见有人喊:“有人要跳楼了,快报警!”随后,夹层楼梯间由下而上地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吵杂人声,方向是这栋楼的楼顶天台。出于好奇,我们按电梯上楼顶,但电梯一直处于繁忙状态,我们弃电梯而冲楼梯上去。
一出天台,就看见几个年老的大爷在苦口婆心地规劝着不远处的身影:“姑娘,你还这么年轻,看开些。有什么坎过不去的呢?”
我寻声望去,一个瘦削的身影背对着我们坐在栏基上,双手还抓着突出的栏杆,长发在风里凌乱地翻飞着,单薄的白衣被风鼓起,让人有种她随时会被风吹跑的错觉。
她与其他轻生者不一样,她很安静,安静地坐在那里,眺望着远方。
“那是文珊!”老朱看清对方后,面容失色了,她不敢高声喊叫,她一把抓紧我的手,紧张地低声说。
“什么!!”我吃惊地看着她。我印象中的文珊,是个身材丰腴、珠圆玉润的女孩,根本与眼前这位干瘦如材的女子扯不上关系。可见,思念会成为一种病,令人病入膏肓。
我让老朱赶紧报警和通知她家人,在消防人员来之前,我们得想办法稳住她的情绪。
“文珊!”在周围老人劝说无果的情形下,我试着开口与她谈话,“我是罗云真,你还记得我吗?许久不见了!”
坐在栏基上的她轻微动了动。她回头看我,眼睛空洞得可怕。
这是受过什么样的煎熬才会让人瘦成这?!她脸颊颧骨突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都快成了活死人。
我鼻子一酸,曾经的她温婉如玉。
她朝我露出一个笑,凄凉悲切:“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