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现在说话能算数的,已经完全是沈珂一人了,倒不是因为沈珂专断,而是如今,林家老太爷身体抱恙,林家夫人痛风发作,林老爷既要照顾老爷子,又要照顾自己的夫人,已经是忙得不可开交,对于外头的这些事情,也必须要应付。
直到沈珂回了林家,林家老爷身上的这个担子,才算是稍微卸下来了。
对于沈珂执意要住出去的事情,林夫人和林老爷也很想知道原因,只是一个如今病着,一个无心打理这些事,倒是林夫人知道沈珂回来了,还专门在病榻上唤了林观澜过去,左右嘱咐了林观澜,之前无论发生什么,总之如今沈珂愿意回来,便是最好的结局,京中原本就不太平,夫妻两个切莫再产生什么口角,无论沈珂说什么,顺着沈珂的来便是的。
林观澜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应和,心里头却是想着,自己不是早就是这样了吗,只是之前想着林夫人护犊子,知道自己的儿子对着儿媳妇言听计从,多少会不高兴。
这下倒好,自己的亲娘让自己只管听儿媳妇的,这可是天大的特例,林夫人与林观澜说的时候,林观澜正是在想着这件事儿,林夫人见着自己好端端的,认认真真地和林观澜说话,林观澜却还是一副一头雾水,不专心的样子,忍不住端起一旁喝空了的药碗狠狠地敲了敲林观澜的脑门道:“你个死小子,到底听进去没有,如今是什么时候了,内忧外患,你若是有阿珂一般的心思,我也不用被你气病了,哎哟,我的头,我的头又开始痛了。”
林观澜听了自是没精神走神了,又是替林夫人敷药,又是替林夫人上茶,一直忙活到了傍晚才会自己的院子。
与其说这是自己和沈珂的院子,倒不如说,这已经成了沈珂和那些漕帮的人的大本营了。
沈珂对于霸占院子这件事倒是来得很自然,直接将林观澜的被褥给林观澜清理了出来,美其名曰这边要商议正事到很晚,会叨扰林观澜休息,让林观澜每夜去书房就寝就好,可林观澜心里头明白,这是沈珂嫌弃自己在这儿碍事呢。
对于这件事,林观澜很是纠结,若说自己不顺着沈珂来,可沈珂如今也是忙得热火朝天地替林家处理各种杂事,还要想着应对的措施,自己好不容易将沈珂从那小院子请回来,总不好将人家再逼走才是。
可是若是顺着沈珂的来,一想到自己的美娇娘每日每夜对着那些粗犷大汉商议正事到深夜,这换了哪个男人都是受不了的,近日他已经是想着各种办法能插一脚进去就插一脚,比如,说芍药不在,需要有人端茶送水了,芍药不在,需要有人给沈珂添衣裳了,芍药不在,需要有人做这做那呢?倒是一点儿不嫌弃做些下人丫鬟该做的事儿,总之,能时不时见到沈珂便是最好的。
可是沈珂,似乎不这么想。
院子里,沈珂正是在和燕三商议骆平刚送进来的三个人如何处置,便是看到林观澜默默地出现在了走廊尽头,身姿有些缥缈,步子有些虚无,像是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出现没有那么有底气。
沈珂见了,微微一瞟,回过头,对着燕三道:“按照我说的去做,务必保证这三人的安全,尤其是田家的那对龙凤胎,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燕三点头离开,复又朝着走廊尽头的林观澜瞪了一眼。
许是同性相斥,林观澜一直觉得燕三对自己似乎有些敌意。
“你来做什么?”沈珂一边看着手中的簿子,一边头也没抬地对着林观澜说话。
林观澜突然觉得自己很是多余,吞吞吐吐地说了句:“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阿珂,你今日来,应当是很累了。”
“不累。”沈珂依旧没有抬头,仿佛根本没将站在一旁的林观澜放在眼里,“只要你不来打扰我,我就不累。”
林观澜闭上嘴,脸有些僵硬,恰此时,外头的燕三突然跑了回来,急匆匆地对着沈珂道:“二当家的,慕向白的军队攻进城里来了。”
这倒是比沈珂预期得要早得多,沈珂蹙眉,立刻吩咐燕三和燕三带来的几个关键的手下,按照之前的计划,如何将准备好的马车牵出来,谁去请林老太爷,谁去请林老爷和林夫人,谁又是负责大头阵的,谁负责断后的,每一件事,之前他们都有商议,就是等着这一刻。
莫看燕三等人是做漕帮海盗出身的,可是这做事方面,也是效率极高的,不一会儿,两辆马车便是已经在林家的大门口前备好,林家老太爷躺在其中的一辆马车上,林老爷和林夫人坐在前头的一辆马车上,考虑到林老太爷和林夫人病重,马车里还放着厚厚的褥子。
至于骆平刚刚送过来的三个人,受伤的竹风虽然一直昏迷着,可是只是一些外伤,比上了年纪又全身难受的林老太爷和林夫人来说要好上许多,而且燕三一时也找不到多余的脚程快的马儿来牵引第三辆马车,索性是用了一个民间背着孩子的竹椅子,将竹风固定在自家最强壮的一个兄弟背后。
至于其他那两个孩子,虽然看着年纪小,可是燕三已经问过了,这对孩子都是会骑马的,便也是跟着林观澜、沈珂还有燕三一同骑马而行。
沈珂上了马,林观澜驾马又在沈珂面前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下,点头道:“阿珂,一路艰险,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困难的,和我说,我照顾你。”
林观澜正是拍着胸脯做出承诺,燕三却是悠悠地从另一侧驾马过来,横栏在沈珂和林观澜之间,正好挡住沈珂的脸,燕三对着林观澜没好气地道了一句:“我家二当家的自然有漕帮和漕帮的弟兄们照顾,林大少爷只要照顾好自个儿,就算是帮了大家的忙了。”
远处,突然传来两声轰隆隆的,犹如雷鸣一般的响声,沈珂回头,见着身后已经燃起了黑烟。
听说这次慕向白对于攻城可是信心满满的,不仅仅是因为他这么些年的筹谋,而且慕向白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套神奇的兵器。
和之前的刀枪斧头等冷兵器不同,这兵器是一个碗口粗的炮筒,然后将一个大铁球塞进这炮筒里,通过点火,将这铁球射出去,这铁球遇到墙壁和地面等坚硬的物体,还会爆炸,能产生极大的威力。
这样厉害的一个武器,莫说是一道城墙了,就算是摧毁一个城市,几乎也就是弹指间的事情。
慕向白用这样厉害的东西攻打皇城,想来也是带了十二分的把握的。
听西洋来的人说,这东西在大顺的西边已经流传开来了,叫做火炮威力无穷。
背后,是火炮隆隆作响的声音,带着百姓奔逃的尖叫声,燕三派去打探路况的人很快回来了,说是现在南门已经被难民挤开了,林家人也可以从哪里趁乱过去。
“不行,”林观澜摇头,“若是被难民挤开的,那里人群一定很多,我们这么多人,不利于通行,还是去西门。”
燕三听了只是蹙眉,反驳道:“咱们这是要去江南,是要往东南方向走的,林大少爷你要走西门出去,还得绕一个大圈,这京畿附近可都不太平了,多绕几圈,就多了几分不确定的因素,咱们的人就这么三四十个,可不够你这个大少爷使唤的。”
沈珂不说话,林观澜倒是很坚决:“听我的,从西门走。”
燕三哼了一声道:“要走也走东门。”
“东门不行,”林观澜摇头,“东门离**山太近,若是慕向白需要援兵,一定是从东门和北门进来的,会在路上打上照面,走西门,是最安全的。”
燕三还想要反驳什么,见着沈珂一直冷凝着脸,也不说话了,低着头,等着沈珂的意思,沈珂看了一眼林观澜,深吸了一口气:“听观澜的,走西门。”
“可是二当家的。”燕三心中有些不平。
“还想说什么?”沈珂严肃地道,“你不过是个岭南来的流寇,这京城里的事情,是观澜懂还是你懂?你都不知道**山在哪儿?听我的,走西门。”
燕三终于是闭上嘴,只是看着林观澜的眼神里似乎有平添了几分敌意。
另一边,**山。
虽然慕向白带领了精锐部队离开**山前往京城,可是这别院里不仅有慕成凰和周灵犀,还有慕向白的生母,裕亲王侧妃,也住在这别院里,毕竟对于慕向白来说,裕亲王府已经是一个没有什么留恋的存在了,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也就是自己的母亲了。
慕成凰贴着窗户,透过窗户缝看到底下的侍卫不减反增,周灵犀学着慕成凰的样子,也是贴在窗户边,看着底下来来回回走动的人群,心里头却是愈发的不安稳,低声问了句:“怎么今天看守的人,这么多呢?”
慕成凰合上窗户,正道:“很简单,慕向白既然已经准备攻打京城,一路打进皇宫,那就说明他和皇上最终没有谈拢,既然没有谈拢,那我们作为人质,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我猜想,等着京城里的消息一传来,底下的人就会立刻上来,结果了我们的性命。”...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