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惊讶,这小鬼就把我拉进了屋,然后牛气哄哄的冲着一屋子的家长和小朋友大声喊:“我妈妈来了!我都和你们说了,我妈妈肯定会来的!”
阮北北偷偷在我的手里抠了一抠,示意我打个招呼。
这家伙人小鬼大的,抠的我是真疼啊!
我点点头,向着屋里的人问了好,“大家好,我是北北的妈妈,我叫……”
我突然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我叫什么?天啊,我哪里知道阮北北的妈妈叫什么!
阮北北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拉着我就往屋里去,“妈妈,我的位置在里面。”
我尴尬的冲着大家笑了笑,灰头土脸的就进了屋。
刚坐好,班主任老师就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本轻薄的签到表,上下打量着我说:“北北妈妈你好,我是这个班的任课老师,帮我签下道吧!”
我拿过签到薄,低头写字的同时,撇了阮北北一眼,小声嘀咕:“喂!你妈妈叫什么啊!”
他给了我一个苦瓜脸,“idontknow!”
“what!”
这个小鬼,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硬着头皮,我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温芯瑶”三个大字。
老师看了一眼,接着在我的脸上继续打量,那表情是又生涩又怪异,好像我是什么怪物一样!
突然,老师苦笑了两声,“北北妈妈可真是年轻啊!”
可不是么,我才22啊!22!
莫名其妙就给一个六岁孩子当妈了!
阮北北在一旁插了嘴,“我妈妈年轻吧,其实她都30多了。”
我很狠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小鬼偷笑,然后不停的挪着屁股下的椅子往我身边蹿,他的小手搭在我的裙子上,凉冰冰的,“瑶瑶,一会儿我们要做亲子活动,你要帮我拿第一!我都和小伙伴们打过赌了,你一定要帮我!”
我随手将打包的那杯花生热饮放到他手中,“你的小手怎么那么凉啊!快把这个喝了!”
他对着吸管唆了一口,“所以你一定要帮我拿第一!”
“好好好!包在我身上!”我拍了拍胸脯,跟着举起拳头和他做了个顶拳。
身后的家长一脸诧异的看着我俩,的确,这样的母子关系,也的确是奇怪了点。
经过老师的介绍,我才知道,所谓的亲子活动,其实有很多项目,什么搭雪片啊,智力竞答啊,户外袋鼠跳啊,以及游泳投篮比赛……
每一项,都是身体力行的考验。
看来,这一天是势必要累死在校园里了。
一开始,我和北北配合的并不默契,但经过两个项目以后,慢慢找到了契合点,我也渐渐了解了这个小鬼的优势和弱势。
几轮下来,我们暂时领先。
进行到最后一项游泳投篮时,我格外叮嘱他要小心,毕竟泳池里的水不浅,虽然他很会游泳,但也还是要注意。
投篮的是孩子,家长负责拿着篮筐。
我们相隔五六米远的距离,大家都玩的很尽兴。
可正当我以为我们两个势在必得的一刻,意外发生了。
阮北北不知道是因为小腿抽筋还是什么原因,突然就沉下了水面,整个人平躺的往下坠,一点预兆都没有。
我发现他不对劲的一刻,急忙往他的方向冲,可跑到跟前时,孩子已经昏迷了。
我疯了一样的抱着他的身体往岸上去,所有家长和老师也急成了一团。
阮北北,你可千万不要出事,你千万不要吓唬我!
我压着他的胸口不停的做着急救,而这时,本该先去找校医的班主任,突然给阮北北的爸爸打了电话,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好似阮北北落水,如同世界末日那般。
而更奇怪的是,老师的强调,柔的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绵羊。
等着她挂了电话,老师走到我身边,狠狠的推了我一把,怒目道:“你根本就不是北北的母亲!我刚刚就在怀疑你了!”
我一时哑言,但现在,似乎并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弯身就抱起了北北,冲着身后的家长问:“医务室在哪?医务室在哪?”
其中一个家长指了指右手边的一栋矮楼,“在那边,快去!”
我一路飞奔的向着医务室跑,而身后的老师则不停的和我撕扯,“你把北北放下来!你根本就是冒牌的母亲!”
我哪里还听的进她在说些什么,脑子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只想让北北快点苏醒。
到了医务室,医生开始给北北做急救,我站在门口,心情急躁而糟糕。
老师拉着我的手臂,推向一边,“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冒充北北的家长!”
我真是懒得同她对话,穿着一身湿漉漉的泳衣靠到墙边,一边平复着慌张的心境,一边祈祷北北没事。
而这个老师,突然变脸般的冲着我冷笑两声,“现在的女人可真是疯了,为了能嫁入豪门,不惜去利用一个孩子!哼,如果北北出了事,我看你怎么和他父亲交代!”
我蓦然的听着这些话,这一刻才明白,原来她是在计较,计较我是为了某些目的才接近的北北。
是啊,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踏踏实实的做好一名培训老师,赚着我心心念念的汗血工资。
我没回应她的那些闲言碎语,靠着墙壁蹲下身,将额头埋进了臂弯里。
老师来回在门口踱步,神色格外的焦急,急到会让别人误以为,她才是北北的亲生母亲。
十多分钟过去了,医生打开了房门,松了口气说:“孩子没事,刚刚是因为发烧昏迷才溺水,这会儿温度有点高,我给打了一针静脉,估计一会儿会醒过来。”
我心里即刻放下负担,起码没有生命危险。
老师冲进了屋,坐到北北身边就是一顿握手加心疼。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里是满满的自责。
刚刚在活动前我就应该察觉到的,北北的身子忽冷忽热,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呢!
那孩子那么认真的做游戏,只是为了拿到一个第一,然后向别人证明,自己很厉害,自己的妈妈也很厉害。
他真的很努力,就算发烧难受,也依然很努力。
这时,走廊尽头突然出现了两个行色匆匆的黑影,看着那渐渐变得高大的身躯,我心里一悬,即刻背对着他们转过了身。
虽然没看到正脸,但我猜测着,应该是北北的父亲来了……
倏然,身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全身变僵硬的同时,慢慢回过头,一睁眼,发现是何管家。
我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北北的父亲。
何管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说:“温小姐,你怎么能……”
我惭愧的低下头,“对不起何管家,这件事是我疏忽了,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我还能说什么呢。
何管家叹了一口气,侧头往屋子里看了看。
屋内,一个高大俊挺的身影站在床边,那人伸手轻抚着北北的额头,小声的和医生进行着交谈,行为举止之间,都流露着一股成熟男性的味道。
那男人就是阮北北的父亲,沉稳而厚重,虽然没看到正脸,但仍能感觉到他气场的强大和严肃。
我能感受到他作为孩子家长的担忧,虽然表面上不强烈,但湖底早已掀起了波澜。
而那个老师,不停的围在北北父亲的身边,一言一词的说着事情的整个经过,她的眼里含着心疼北北的泪水,嘴里则是对我无限的苛责。
我看着屋子里的这一幕,经过一系列思想挣扎后,第一想法是上前和北北父亲道歉,可刚迈出一步,何管家就在身后拉住了我,劝导说:“温小姐,你就不要进屋了,阮总现在的情绪一定很不稳定,如果你现在去,是会惹麻烦的。”
“可是我……怎么也要和他道个歉吧……”
何管家摇摇头,“你先去换身衣服吧!等着一会儿离开时,我给你打电话。”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妈妈装的泳衣,只得顺从,“给您添麻烦了,何管家。”
去了更衣间,我快速的吹干头发整理着装,一切都结束以后,我冲到了医务室门口。
可是,病房里已经不见了北北的踪影,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何管家一个人等在门口。
我上前问道:“何管家,北北人呢?”
这时,何管家递给了我一个信封,这次的厚度比上一次授课时的还要厚。
他说:“温小姐,按着阮总的意思,以后您不需要再为少爷授课了,这是结算的工资,也是您今天陪着少爷的辛苦费。”
看着那辞退性质的信封,我根本伸不出手,好像很打脸,又好像很嘲讽。
我咽了咽喉咙,嗓口异常酸楚,“何管家,这钱我就不收了,北北的事是我照顾不周,很抱歉给你们添了麻烦……”我继续道:“能不能麻烦您替我跟阮总说一声对不起……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当面道歉……”
话说到这,何管家礼貌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您的话我会转达的,辛苦了,温小姐。”
何管家一走,我浑身无力的倚靠在走廊一侧。
隔了好一会儿,那个老师再一次出现在了我身边,她嘲讽的看了我几眼,说:“原来你也是老师啊!怪不得那么懂得抓小孩子的心!可惜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借着讨好孩子的途径当豪门太太,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我抬头,看了看这“为人师表”的老师。
她的长相还算娇嫩,白皙的皮肤下透着微红,身材也还拿的出手,看上去应该是二十七八的模样。不过,她一张口说话的时候,可真够令人诧异的。
我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起身就要走,结果那老师故意伸脚绊了我一下,险些将我弄倒在地。
“走路的时候看着点,别像个睁眼瞎似的四处乱撞,有些路,不是你们这种整天只会做白日梦的人能走的!”
我回身,冷冷的冲她一笑,“谢谢你的提醒,你也一样。”
从教学楼里走出,外面的天彻底放了晴,原本今天晚上还有阮北北的课程的,现在好了,直接被炒了鱿鱼!
还真是波折的一天。
我朝着停车场去,结果刚走出没几步,眼前就驶过阮家的那辆绝版迈巴赫。
车子后座坐着那位阮总,一个轮廓精致而阴沉的侧影,北北躺在他的怀中,似乎还在熟睡。
他现在一定很生气吧。
那北北呢,是不是已经退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