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婠婠的番外(二)

    他双手抱着空碗,呆愕的望着突然现身的我,恍然,不经意的用余光瞥向厨房。一脸的不可思议,满目的怎么可能,唇边抽动不止极尽凌乱。

    这,是认定了我就是小偷了啊?

    这家伙,果然不解风情。不为我的外貌所动无所谓,视我的诱惑于视无睹没关系,对我的驾临无动于衷也…好,但是能不能不要如此如此明显的认定我便是那个盗食贼,即便事实如此。连个就此揭过的契机都不给我。

    我于自己的人生中,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什么是尴尬,第一次发现有的时候想要保持脸上的微笑也挺艰难的。

    白痴果然是会传染的,我亦果然被他传染了。行动不经过大脑,就在这么的窘人的时机下现身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就说我这种情况吧。果然以后不能太依赖魅惑术。

    他的反应还算迅速,错愕过后,旁若无人的调整好自己的仪容,脸上挂起独属于他的淡漠与疏离。就仿若那个刚刚双手捧着空碗、一脸幽怨的人不是他一般,所发生的一切窘境都未曾发生一样。

    他淡淡的开口问我是要抓药吗。平淡的一句话就像抚平所有的尴尬吗?

    哼!我气恼之下对他施展了天魔音。

    他抬头错愕的看了我一眼,十分明了的洞察了我的异常举动,然而却波澜不惊的视若无睹,默默的承受着自身的不适。双眸除了淡淡的了然之色外,依旧一如既往的清明。明知道我在媚惑他却不带半分轻视、恼怒,一如既往的守礼、淡漠与疏离。

    我不相信他的眼神真的会不曾染上半分情感色彩,入微的观察下,惊心莫名的发现天魔音对他的影响竟然十分的微弱。

    他果然是怪胎!

    我突然现身,本是想窥探他的“全貌”的,却不知为什么竟与他和平相处起来。之后又自顾自的为武功停滞之事苦恼不已。坐在了他院子里的那个奇怪的座椅上,发了一个下午的呆,亦烦乱了一个下午。

    就仿若他有种让人放下浮躁、直面现实的能力一般。

    晚些时间,天色暗下来,蚊虫很多,因为我的迟迟不走,他便坐在那里默默的陪着我,偶尔撒些东西驱赶蚊虫,大有一陪到底也不邀请我入屋的意思,啧啧啧还挺知礼的!我烦乱了一个下午无果,便起身打算走了,他有些迟疑的说: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我微微错愕,烦躁了一天的情愫竟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我内心里对他诋毁的那一面执拗竟因此而破碎,突然发现感觉,好像,他还不错。嘴硬一点说,他也不是一无是处。于是便决定暂时先放下武功的问题,第二日继续与之周旋。

    我不知道他那么疏离的人,为什么对我没有设防,总之让我很轻松便走进了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清净幽远,会让人心自然而然的平静、宁和下来。这是我所未预料到的。

    我试图打破这种宁静,但是他与世无争的性子却让我无从下手。他深邃的双眸更是在我恶作剧一起之际,便在刹那洞悉,但却总是以淡淡的并不冷漠的微笑相对,非是嘲讽而是……隐藏在深处的了解,与仿若来自亲朋好友的宠溺。

    这让我很有挫败感。

    但是在享受清净之余,我却依旧乐此不疲的。

    他身上有种淡淡的儒风,十分恪守男女礼仪。不仅不会单独的与我共处一室,且在整理药草抑或安静的看书时都会有意无意的以背与我相对。

    望着他的背影久了,我蓦然发现,他的背影竟与子陵的背影相似莫名。

    这种认知久了,我便会偶尔有种透过他仿若看道子陵的错觉,每每至此我都会莫名的心绪烦乱,除了看天便再不敢在将目光移向别处。

    他仿若能感觉到我的心绪一般,每当此时他总会敏锐的回过头,默默看上我一眼,邹邹眉,恍然,在露出淡淡苦笑。

    相处的时日越久,我便越加的发现,在他面前我有越多的部分无从遁形。

    他的才情、毅力、心智都远远超乎我的意料。

    虽然我与他年龄相仿,但在他面前,我却觉得自己如同一个任性、调皮的小孩子一般。会利用他对我的莫名情愫,如同真的小孩子一般无理取闹,且偶尔残忍。然而即便在残忍、在任性的无理取闹对他而言,也仿若是天经地义一般,并非是源于我自己的天经地义。他只会淡笑以对,虽然洞悉所有的一切,但是却毫不在意,仿若我对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一般。让我真真切切的有种被宠的感觉——没有企图的、没有缘由的、干干净净的宠溺。

    我喜欢这种感觉,却无法忍受自己透过他的背影去看别人,那让我的良心受到谴责。虽然良心这种东西我从来都不在意,但是这次不同。

    我突然对他的莫名情愫害怕起来,至于害怕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于是便决定逃避。并从没有过的迫切的想要见子陵。

    他又仿若早已料到,淡笑着点头,眼中却无意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满满的不舍。让我有窒息感。

    我情不自禁的口打断他的失神。

    他下意识回了一句,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乱想要回收流露出的情愫,却怎么也无法在恢复成原来的那个淡漠的他,连想粗略的掩饰起来都是那般的勉强。

    狼狈的让人心痛。

    他果然又看透了我的心意,明白我一去不会再返的打算。这是我的第一次带有迟疑的退却,他却没有说半句让我为难的话。

    我不经意的招惹了一个对我别无所图的善良的他,却在确定自己的良心能否承受的起沉甸甸的代价。

    他许久才完美的让自己不再狼狈,并为我唱了首歌。虽然他在男女礼仪方面他满身儒风,但在别的事上很有种圣门人的作风。

    清淡的嗓音一如他的人一般,怪异却优美的旋律让人欲罢不能,直白之至的词语满是理解与鼓励。

    他不只心甘情愿承受所有的负担,还不忘鼓励我加持自我,给我绝情的借口。

    我很想利用这个借口说服自己,去一如既往的任性、绝情,但双脚却沉重的让我举步维艰。此刻这个只想着逃避的人,不是我。我大笑着转过头与他约定,其实不如说是与自己约定:我一定还会回来,在找到自己的本心之后。

    他闻言眼睛一亮,面上却淡淡的一如既往的轻笑。傻!又一次不自知的真情流露了,还以为掩饰的很好。他果然还是有点,白痴!但是我喜欢,喜欢此刻他那个像个孩子般微笑——纯真、傻傻的、暖暖的。

    ………………

    我去找子陵了,虽然我已然找到了自己的本心,但还需要确定。顺便的抢来《长生诀》,这样便可以真正的无工一身轻,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因为有了与牧然的经历,我蓦然发现,原来子陵对师妃暄有着牧然对我一般的情愫。我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种淡淡的失落感,还有对牧然不明所以的却深深的愧疚。

    不管怎么样,先抢了《长生诀》再说。

    师妃暄果然又出来搅局。哼!真以为我对付不了她吗?我用《长生决》做诱饵,施展了一个小小的诡计,便轻易将她置于万劫不复的危险境地。千钧一发之际,子陵却突然现身,替师妃暄挨了我的致命一击,还一副欣喜莫名的样子。我刹那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和莫名的不服引致的不甘。

    他们带着子陵去找鲁妙子治伤,却因为鲁妙子的不再,而是让子陵性命垂危。

    我灵光一闪,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真正认清本心的机会。于是我带着他们去找牧然。

    当到达桃源镇时,我突然发现;这个我只待了时日不长的小镇,竟让我前所未有的倍感亲切;那处飘着淡淡药香的小院,让我莫名的心神安定;在见到那个推门而出的记忆中的青衫,我心中的莫名委屈竟然莫名的无限扩张。

    是牧然。

    他见到我的提早到来,满目都是情不自禁的欣喜,片刻后方发现我身边的众人。他微微错愕了一下,目光又在我与其他人之间划过一圈后,刹那明悟了我与他们非友却也说不上敌的错杂的非友好关系。

    他仿若真正的了然一切一般,对我点点头,又神情异常淡漠的将众人让进小院,且目光并不曾在师妃暄身上,有多过半息的驻足,一视同仁的冷漠异常,仿若高高在上的绝情天魔一般。

    他,竟然很护短;我,愧疚的想哭。因为我曾怀疑过,他对我是否如徐子陵对待师妃暄那般情重。

    来到他的小院时,徐子陵虽然还有一丝心跳,但身体却早已经开始冰冷。除了他自己外,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来看,徐子陵是显然无救了的。但是我的内心深处十分想他能救回徐子陵,虽然我确定了自己本心,但也不想让曾使自己迷失过的人因为自己而亡。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心有负担,才能做到将自己的全部身心完完全全的对牧然毫无保留。

    牧然好似又洞悉了我与徐子陵间的恩恩怨怨,但是显然有所误会,稍稍显得有些受伤。但掩藏的却十分完美,或许连他自己都被自己骗过去了。但是却骗不过我。

    他见众人愁云惨淡的样子,便一再暗示我,人他是一定能救的好的。只是希望我能稍稍安心,却对于我并不如何相信他的眼神视而不见,独自承受难言的心酸。

    至于对其他人的怀疑,他则冷漠处之,始终守礼却疏离异常。后又因为寇仲对我的态度,让他很不满,便十分别扭去找别扭。

    我还是第一见到他如此有趣的一面,亦第一次见到寇仲在嘴皮子上被人挫的哑口无言。

    心里却没有欣喜,满是对他满满的愧疚。

    那日夜里,了空和尚企图度化他,不仅为他讲诉圣门的作风,连带的还有我的一些作为,啰啰嗦嗦一大堆。他的再了空到来之际便开始邹起眉头,听了一会更是拧成个川,片刻后便淡淡的出口打断了了空。他说,大师善恶只在人心,请您度化了世间的万恶后再来度我吧。我内心的邪恶,不是天真的您现在所能理解的。

    唇边泛着满是清冷的讥讽,无所谓的语气毫不退让的针锋相对。

    他本是从不介入江湖的,而这次…却爱屋及乌的因为我的缘故,甘心自认为魔。我的泪水终于不再受控制流了下来。哎!最近我好像变得异常脆弱了。

    徐子陵被救治过来后,我终于如愿的明悟了自己的本心。功法进境大进,加上闭关其间,脑海中阴差阳错的受到牧然昔日那种软绵绵拳法的影响,竟让难得心如止水,迈入空明境界。不只是功法大进,且隐隐有大成的趋势,但却始终无法迈过最后那一道门槛。

    在第十五日时,师傅竟然亲自找道这里来,打断了我的闭关,且掌握了我近来的一切。师傅说,是因为牧然的关系阻碍了我功法大成,执意要杀他断我心中情愫。我百般哀求,在答应师傅与他断绝关系后,师傅方放下杀人的念头,勒令我早日回归门派。

    出关的那一刻,我以忘情的姿态面对他。他果然很敏感,在一刹那便再次洞悉了我的想法。

    他狼狈不堪的极力避免自己不那般狼狈,却只能更加的狼狈。

    我狠着心,将他昔日给我的“借口”(那首歌)完完本本德还给他,对他而言残忍无比。他明悟我的绝情与残忍,然而不但不怪我,却执意要炼制保命丹药送我保命。

    江湖在他看来太过危机匆匆,即便知道我武功高强,却也总想着给我炼制什么灵丹妙药。我对他至此,他却依旧全心全意为我想着,任由自己心伤欲死。

    直到此刻我方明悟,他对我是多么的情深意重。情深意重的让我窒息。

    他费尽心血,终于炼制出了一颗灵气极度浓郁的丹药,泪珠一样丹药,欢天喜地的送我,笑的像个孩子一样。满是欣慰的双目明亮异常,却更加凸显他的狼狈与疲惫。

    那一刻,他对我在欢喜无限的轻笑,我对他却只想无所顾忌的痛声大哭。

    憔悴的面容,虚浮的身形,触目惊心的满手鲜血,发自内心的欢喜与深深隐匿于背后的恋恋不舍,将永远刻记在我的内心深处。

    我捧着丹药,逃一般的别离,甚至残忍的不道一声再见。

    在回程的路上,看着他送我的丹药,便如如同看着他的无声滴血泪珠一般,我终于明悟了师傅对邪王石之轩的感情。却也发现是那般的狭隘,与牧然对我的感情相比直入萤火之辉。

    我后悔了!不该离开的。想来在“被杀”与“和我在一起”之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那么,我又凭什么单方面的代替他作出抉择,何况已然突破十七层境界的天魔功的我并不弱于师傅,有能力保护他。

    我决定返程,期盼他因欣喜莫名而明亮的双眸,却在面上自以为是的掩饰得很好的轻笑。

    当我再次返回后,却蓦然发现满院狼籍,两个名宿高人正大打出手,而不远处的牧然却冷冰冰的倒在地上,满嘴的鲜血,死多活少。

    我要杀了不怀好意,与伤了他的人。

    ========================================================================================

    PS:还是那句话请大家尽量不要纠结剧情吧……。

←可使用左右快捷键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