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北台顶．
一尺多厚的积雪早被打扫精光，而在此面南背北用木头搭建了一个高台．正中央不知道从哪儿搬了把特大号的墨石椅摆了下来.四周点亮的火把,把整个北台顶照得光白如昼.在这里,黑压压地围坐了两三千人,有各分舵舵主,二十四堂堂主,在此以外还有不少各江湖门派的门人弟子.正北的高台还是空空的,下边这两三千人吵吵嚷嚷,十分地混乱.大家的议论无非就是围绕着为何要提前举行此次大会而已.然而就是这一个问题,众人却愣是吵嚷了老半天的工夫.
刘天林缓缓地踱步出来,看着下边乱作一团的人群,大手一挥,高声喝道:\"各位兄弟——\"刹时,众人停止了喧哗,仰面视之,静静地听他发言.刘天林满意地轻点一下头,继续言道:\"各位兄弟,大会之前,我先问一下,各舵主,堂主,可有缺席?\"
下边站起一人,拱手答道:\"刘长老,因此次大会提前举行,常州舵舵主与云州舵舵主二人未能赶到.另外二十四堂之中,朱雀堂,玄冰堂,玄武堂三位堂主尚在途中,其余各舵主,堂主均已到齐.\"
\"好,\"刘天林再次扫视了一下,说道:\"想必大家对这次的大会有所疑虑,万护法为何要下令提前举行此次大会?\"刘天林稍稍停了一下,看看下边众人的反应,这才又道:\"首先,我有一件事先要告诉大家,朱帮主今年不能主持此次盛会了.\"
此言一出,满坐哄然.\"什么?\"\"怎么会?\"\"喂,兄弟,刘长老说什么?\"\"\"\"朱帮主不主持,这怎么可以?\"
下边的人群再次喧哗起来,以至于刘天林三声狂呼之后,才使众人稍稍安静下来,\"各位兄弟有所不知,最近丐帮出了几件大事.孙长老和胡长老被人谋害了.\"
\"哗\"这次,下边比先前更乱了,\"安静,安静,各位兄弟,静一下,大家听我说\"但他的声音毕竟盖不过全场两三千人,这阵势终究没能压得下来.这时候,万里行稳稳地往正北台一站——只是一站,全场的喧哗声便在倾刻间消失了,可见万里行在丐帮是有多么高的威信.
万里行瞪着两只牛一般大的双眼,沉声道:\"刚才刘长老说得没错,孙胡二位长老确是被人谋害了.朱帮主为了追拿凶手,如今下落不明.\"
\"凶手是什么人?\"一人问道.
\"是什么人能有这么高的武功,杀得了孙胡二位长老?\"另一人接口.
还有人想起身询问,万里行伸手一压,示意停止,接着说道:\"老帮主在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封书信给我,\"万里行从怀中真得就掏出一封信来,一扬手,扔到了在最前边就坐的各舵主堂主手中.
银翼堂堂主打开信封,略一观视,脸色陡变,赶紧交与各舵主堂主一一传看.
信的大意就是:孙胡二长老的遇害已有眉目,与吴金钩有着莫大的关系.此人现在逃逸,为追查凶手,报二长老之仇,我决定亲自追杀此人.我不在的时间,由江南一剑的二徒弟华子阳代管帮主之位,全权处理帮内诸事,万里行与刘天林从旁协助.
信看完了,各舵主堂主哑然失声,无发一言.
还是银翼堂主先开口:\"万护法,吴长老身在丐帮三十余年,他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
\"郑堂主,本来我与刘长老也不能相信此事,但——这是朱帮主亲笔书信,又不能不信,若要问吴长老为何要如此做,也只有等老帮主回来才能见到分晓.\"
\"还有一点,这华子阳老帮主为何要指定他来代管帮主之位?\"
\"朱帮主既然有此信留下,自然有他的道理.江南一剑跟老帮主的关系想必整个武林都清楚.而他的为人也是众所周知的,朱帮主指定他的徒弟代管帮主之位,难道郑堂主觉得不妥?\"
\"丐帮上上下下几十万人,却要一个外人来代管帮主,这如何能服众?郑某回到银翼堂要如何向各位兄弟交待?\"
\"郑堂主,江湖上谁人不知华阳剑华公子的大名.而他是江南一剑绍华风的爱徒,再凭着老帮主与绍华风的私交,华公子代管帮主之位应是顺理成章的事,毕竟丐帮刚出了此等大事,老帮主这么做也是有他的苦心哪!\"
郑堂主没有说话,但看得出,他还是有一肚子的不满,无法言表.但这封信却真得是老帮主亲笔书写,他是怎么都不会相信吴长老会做出此等大逆之事.但老帮主为何又要留下这样一封信?难道?难道丐帮真的要沦到让一个外人来管?
银翼堂郑堂主本就是十三舵二十四堂之中公认的领袖之人,他既然都无话可说了,那其他人自然也就不敢再说下去,只有看事情的进展而行.
万里行非常满意此间的情形,只要郑堂主不带头,他相信所来的这些舵主堂主没有一个敢不听他的,毕竟他万里行还是一帮的护法,是朱帮主之外权力威望最大的.他扫视一下全场,说道:\"朱帮主有书信留下,我想大家也都不会违背老帮主的意愿,那我们就请华子阳华公子,出来正式接任代管帮主之位.\"随着万里行话语落地,华子阳款款走上高台,满面堆笑,冲着丐帮众弟子一抱拳喊道:\"华某先要感谢朱帮主的偏爱,让我做这代管帮主,我华子阳对天盟誓,老帮主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华某绝对要对得起丐帮,对得起众家兄弟.我也必定不忘孙胡二位长老的大仇,誓死也要将吴金钩捉拿到手,交予丐帮众兄弟,以慰孙胡两位长老的在天之灵.\"
\"好\"下边几个万里行的亲信带头鼓起掌来,其余众人大多也是见风使舵,他们看华子阳接任代管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于是全附合着叫起好来.
万里行心中暗喜,他要的就是这种气氛.\"下面,我会遵照朱帮主的命令,将丐帮权力之杖打狗棒交于华公子,老帮主不在的这段时间,丐帮上下,包括我与刘长老在内一众人等全必须服从华公子的指令,若有不从者,便是违背丐帮帮规,万某必以帮规处置.\"万里行说完,刘天林双手拖着打狗棒交于万里行手中,万里行接棒在手,站在墨椅之前,微微冲华子阳一使眼色,:\"请华公子接玉竹杖.\"华子阳双膝跪倒,双手举过头顶,等待接棒.此刻,他的心里是十分的痛快,想不到丐帮这群饭桶这么容易就摆平了,看我执掌丐帮之后,你龙天孝还如何跟我斗.
正当万里行准备授棒之时,人群之外却传来一声粗犷的吼声,\"万护法请慢.\"众人俱是一惊,不少人甩头观看,人群外急急的走进一人,身材高大,满面尘垢,一身丐装已快到不遮体的地步,但此人步法稳健.步步落地便在身后砸下二寸多深的脚印.众人一看,自动让开一条路,此人不费劲便几步来到正北台.原来此人正是丐帮玄冰堂堂主卢大有.
卢大有此人,生性耿直豪爽,可以说是朱帮主最信任的人之一.而且,他长得虽然五大三粗,愣头愣脑,但他的功夫却非常了得,在丐帮之中排名应该在前十之内.
万里行见得他来,心中一动,暗道一声麻烦.继而又满面搭笑说道:\"卢堂主来得正好,大会正在进行当中,请卢堂主下去入座,华公子接任代管帮主之典即将开始.\"
卢大有开口一向是大嗓门,而且他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也不会拐弯抹角,\"万护法,卢某有一事不明,想请万护法解释一下.\"
\"卢堂主请说.\"
\"卢某敢问,我丐帮成立数百年来,可有外人做帮主的先例?\"
一句话问得万里行心慌胆惊,他哪能不知道这卢大有是个难缠的刺儿头,暗道:这大个子来得真巧,偏偏在这时候被他赶到了,看来要生麻烦事出来了.但他不动声色,说道:\"没有.\"
\"卢某再问,这华子阳,且不管他师傅是谁,他可是丐帮弟子?\"
\"华公子接任代管帮主之后,自然是丐帮一员.\"
\"丐帮新任帮主,第一,要先帮主的指定;第二,新帮主人选必须在十三舵二十四堂各呆足一月,接受各舵主堂主的考核,万护法,不知道这是不是丐帮规矩?\"
\"丐帮规定万某自是懂得清楚,不用卢堂主指点.\"万里行明显得不快起来.
\"那这华子阳,他做到了哪一点,要他做帮主?\"卢大有步步紧逼.
\"卢堂主,这儿有朱老帮主留下的书信一封,请过目.\"说着把信递给了卢大有.
卢大有还未看完,万里行便说道:\"老帮主的笔迹卢堂主应该认得吧.这都是老帮主临走之时的安排.再说华公子只是做代管帮主之职,而并非是正式的丐帮帮主,所以,有朱老帮主的指定,卢堂主觉得还不够吗?\"
卢大有此时已把信大致看完,他是万万不敢相信信上所说吴长老谋害孙胡二位长老的事情的,但这真的是朱帮主的笔迹,难道?\"万护法,丐帮上下几十万人,人才济济,别人不说,且说万护法跟刘长老,俱是丐帮几十年的护法长老之职,就算是代管,万护法与刘长老都有资格.但老帮主却偏偏指定一个非本帮弟子来做代管帮主,卢某觉得此事不妥.\"
\"你觉得不妥?你觉得不妥难不成还要违背老帮主的命令不成?\"万里行的口气略带不悦.
\"卢某当然不会违背老帮主的命令,但此事实在是不能令人信服,所以,我卢某代表整个玄冰堂不同意华子阳做代管帮主.\"
\"哈哈哈,卢堂主,老帮主曾经说过,你是最让他信任的一人,也是最听话的一人.为何老帮主刚离开没几天,你便如此的大逆.我可以实话告诉你,老帮主如此做是有他的良苦用心在里边.你想,吴金钩身在丐帮三十余载,他也是朱帮主最信任的人之一,但他此次却做出这样违背道义之事,朱帮主怎会就此打住此事,他定要查明幕后黑手,将之帮规处置.而此事也只能由外人来处理,这样才能做到公平,才能查清事实真相.华公子做了代管帮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全帮整顿,查清此事,若是查出有人跟吴金钩的阴谋有所关联,那华公子这儿就说不过去.我与刘长老对此人也是定斩不饶.\"
\"万护法,您的意思卢某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华子阳做了代管帮主之后,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他说谁跟吴长老有关系,那此人必定难逃一死了对吧?你们也可以不必管老帮主是否同意,反正华公子有玉竹杖在手,想打谁想杀谁都是他一句话而已.\"
华子阳听到此处是暗自咬牙,本来顺理成章的事,却被这小子搅乱了.好你个不识时务的卢大有,敢坏二爷的好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华子阳杀机已起,他冲着刘天林一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