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我和光少已经把钱交上去。”张女士在电话里问道。

    “我没有,我甚至还不知道怎样筹得这笔钱。”肖生回答道。

    肖夫人抬头看着他,眼里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肖生回视了她一眼,继续听电话。

    “这样不行的窝……唐生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他没有打给你吗?”张女士道。

    “没有,一个都没有。”肖生很肯定地回答。

    “你知道的……我们现在已是没有办法帮你了。”张女士犹豫着道。

    “这个我清楚。”肖生吐了一口气“可是,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办法筹到这笔钱。我肯定交不上去。”

    电话那边停了停:

    “那你应该打个电话给唐生。”

    “我会打的,但之前,我一定要想想办法。”肖生说完,挂上了电话。

    “怎么啦?”肖夫人问道。

    肖生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山庄亏损了将近三个月,现在要把钱补上去。”

    “怎么会,不是一直有盈利吗?”肖夫人吃惊地问道。

    “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吃惊。而且实际到底亏损多少,现在都还不是很清楚。”肖生道。

    “那现在要补多少钱?”

    “属于我们的,是8千7百元。”

    “倒也不是很多。”肖夫人松了口气。

    肖生看着她,说道:“那我们上那去找这8千7百元?”

    肖夫人一下子怔住了:是呀,我们上那里去找这笔钱。

    接着,她心里想到了好几个人,但很快又否定了。她所想到的每一个人,她都不多不少向她们借过钱了。

    旧账都没有清还,怎么可能还借新账给你!

    嘟……嘟……

    肖生的手机又响了。他一看是光少的来电,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接通了电话:

    “亚光。”

    “我听说你搞不定?”

    “是的,我是搞不定。”

    “你怎么能这样呢?做生意的东西,不是嫌就是赔。那有亏了钱不拿出来的1

    “我不是不拿出来亚光!我是拿不出来,我的情况你并不是不知道,我总不能去偷去抢。”

    “这是在做生意,大家合伙那就是大家一起的责任了。去算是去偷去抢有时候也要干的啦……”

    “不1肖生这时很坚决地打断了光少的话。

    “如果那样的话就不是生意了,直接可以去这么干了。我们之所以要投资做生意,就是不想去那样干。”肖生很严厉地说道,声音很大,几乎整个酒楼的人都听到。很多人不知所以地望了过来。肖夫人用眼色示意丈夫小声些,但肖生没有理会。

    “当然,那是肯定的,我说错了。”电话那头光少立刻认了错。

    “我现在吃惊的不只是亏损的问题。我觉得山庄现在的经营存在着很多实质性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我们根本都完全不了解,甚至没有机会了解。”

    “你应该多打电话了解一下。”

    “你错了,我打过很多电话。每次我要求对账的时候,都得不到明确回应。”

    “那唐生他一个人管理着山庄,肯定是很吃力的。有些工作做不到也情有可原……”

    “那我那时呢?我那时还不是一个人在管理着?”肖生又一次打断了光少的话。

    “你那时不同,你那时有很多得力的人帮你……”

    “那为什么要撤掉他们1肖生痛心疾首地打断道。

    “就因为我们已做错了一次,所以我们才要支持,不能再错第二次了。”那头的光少说道。

    这不是在支持,是在纵容!肖生想道。他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直沉了下去。如果当初他得到这样的支持,会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局面?

    这样的方式方法,怎么可以救起他一手一脚搞起来的山庄!

    他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我会想想办法的。实在不行的话,我会给董事长打电话。”

    “你一定要办到,要不然的话,我们的伙伴关系会跨掉的……”在肖生挂上电话前,他听到了光少这句十万火急的话。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力。

    肖生想道,压力开始在他心中快速形成。

    嘟……!

    电话又响了,肖生极烦躁地接听了电话,也没有看来电显示是谁。电话才放到耳边,他已听到了从听筒里传来的吼骂:

    “亚肖你搞什么鬼!是不是不想做人啦1

    是大棚的酒水供应商,也是肖生相识不久的一个新朋友。

    “张生怎么回事,因何事发那么大脾气?”肖生一脸茫然地问道。

    旁边的肖夫人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问我怎么回事!我也正想问你呢?为什么把货退回到我那里?”

    “把货退回你那里?——我不是很明白张生,你能不能说得仔细点?”肖生更糊涂了。

    “你他妈少给我装蒜!今天我的人送了两次十件的啤酒过来,为什么都退了回去?我他妈这么支持你,你是不是以为欠着我点钱,不用还就可以从别处提货?你呼弄老子?”

    听到这里,肖生有点眉目了。他很冷静地说:“那,张生你听我说,我和我爱人现在都在A市,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在这里,你说的情况我们一点都不了解。现在,我马上打个电话回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立马又给你回一个电话……”

    “不用了,我现在就在大棚里。好,我相信你不知道,现在我把电话给你的伙计,你跟他说1

    肖生等着,不一会,电话里传来看更大佰颤抖的声音:“亚……肖1

    “不用慌!慢慢说。”肖生冷静地说,“怎么回事?”

    “这样的,今天早上有人送了酒过来,我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也都是你和老板娘收的,我就说老板不在,没人付钱,他就掉转车头走了。然后中午的时候,又有人送了酒过来,这次是小琼收的货,没有付钱的。可是刚刚早先送货那个人又送了酒过来。我就说已收了货了,不要了。那个人气冲冲的走了,没有一会,张生就很凶的到了这里,说要找你,把你做了……”

    “小琼在不在?”肖生打断了大佰的话。

    “在……在……”

    一会后,小琼的声音响了起来:“肖哥……是这样的,我看酒卖完了,就打电话要贷,可是我不知道从那里拿的。刚好那个啤酒的业务在这里吃肖夜,我就跟他说了,他说他会安排。可是后来四叔发现没有啤酒了,就又打了个电话给张生要货。结果我把业务送来的货收了,却没有收到张生的货……”

    “好了,我了解了。现在把电话给张生吧。”肖生说道。

    “张生。”听到有动静后,肖生抢着说道,“你现在了解到情况了,我们真的是不知情!这完全是一场误会?”

    “好,就算是一场误会,大家说清楚就好。如果你敢愚弄我,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会带人来把你的大棚拆掉1张生的语气明显没那么凶了。

    “是的,我知道。”肖生说道,他非常清楚张生作为当地的商界代表,在当地是一个什么样的势力。得失了这个朋友,他的大棚将会无法经营。

    “可是你这个家伙到底是怎样做事情的,我对你的安排一点都不满意!这次的误会,全部是你的责任。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你好好听着:生意我可以跟你做,货我还会送给你。今天这件事从明天开始一笔抹掉。但是,你必须付清欠我的那首批货款共4000元。我给你三天时间,这,已经是很款待你了,你不要对我说否字。否则,我还是会带人来把你的大棚拆掉。就这样1

    电话挂上了。肖生的一颗心,沉落到了低谷。他慢慢放下电话,一言不发。

    “怎么回事?”肖夫人非常担心地问道。

    “现在,不光要为了山庄而借钱了。”肖生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等他把事情经过说明白后,肖夫人倒没有他忧虑:

    “他不会那样做的,他是个生意人,看好你才会把货赊给你。张生在当地的信誉

    一直都很好,对人也不错,是个好人。等他脾气过后,他还是会一样信任你的。”

    “希望是那样1

    张生说完,痛苦地必上了自己的眼睛。

    休息了一会后,肖生让夫人先回去。他们二人中,必须要有一个人在大棚,而他自己,则又要在A市开始新一轮的借钱行动了。这次,他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可是,不管是为了山庄,还是为了大棚,他都要枪林弹雨了。

    这个可怜的人,现在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他不知道何去何从。他烦恼、疲惫、伤感、失落而又无助。一张一张的脸孔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一个一个的方案在他心底涌现。然后,又一个一个地被他否定。眼前的大厦金碧辉煌,宝马和奔驰在马路上不断地跑来跑去,有白色的、黑色的、红色的,各种颜色的。穿着各种名贵服饰的名流绅士们,从他的身边来回穿梭。使他想起了那句话:遍身萝萁者,不是养蚕人!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如果有上帝的话,你在那里?为何不出来拉我一把!

    他又想起了肖夫人说的话: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所有都是你造成的。

    错了错了,肯定是错了!

    天是公平的,有失就会有得。如果不是自己做错得太多的话,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地步。他不能够肯定自己错在什么地方,隐隐约约,知道少得可怜的一点点。他真的很冲动吗?真的凡事都没有想得够仔细吗?真的不是一个可以做生意的人吗?

    在开始一个项目前,他总是对这个项目很有信心。也因此他可以去借钱,等到这个项目并不行了的时候,他又不得不开始另一个项目,以至最后他向所有的人借过钱,然后再也不能够跟所有的人借到钱了。他一直都是站在刀口上去做生意,朋友们对他的过分信任,终于使他万劫不复了。

    确实,他不是一个理性的生意人。他这样想道。或者,他更适合管理,而不是投资。管理要的不是自己的运气,是别人的运气。可是投资的话,就一定得自己有点运气了。对于这个在十数年均是靠打拼出身的人来说,他实在感觉不到运气。所以有时候他会很可恨地觉得:为什么我要活得比很多人都累?可是,当他看到那些生活在贫困的最低线的人,看到那些没有书读的孩子们时。他就可以很心平气和地面对没有什么运气的自己了。于是他就会继续去冲闯,继续去打拼。他并不是一个对钱看得很重的人,他为人大方,讲义气,绝不是一个一毛不拔的公鸡。他也有公德心和爱心,他鄙视那些到处扔垃圾的人。他有一次在严寒的冬季里听说有一个老妇人无家可归时,冒着严寒骑车找到那个老妇人,并给了她五十元钱。只为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做了这件事,然后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他还有一次为了帮一位乡下来的老头找到他失火的女儿,骑着破自行车,带着老头,追着线索找了大半个A市。当老人找到女儿后要给他钱时,他掉转车头,吱架吱架地走了。老人在后面追着他说:好人呀好人!人家都说城市里人情冷淡。好呀好呀!他听到这些话时,比挣到一万块钱还要甜蜜。

    他不是一个杀人越货,欺诈拐骗的人,他一生从不做亏心事。所以,他坚信好运最终会站在他这边。上帝终会倦恋这个上进的人。这个信念,使他心平气和地面对耻辱、面对不公平待遇、面对一切艰难险阻。

    现在,他还可以面对和解决吗?

    他在一棵并不是很高大的树下就着马路边座了下来,没有理会路人奇异的目光。

    不能再这样负面地发展自己的心态了,必须调整。

    他这样想道:要冷静,要细心,要得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他的脑海里再一次出现了各张脸孔,再一次分析了这些面孔的特性,排除了不可能借钱给他或没钱借给他的人。并且再一次考虑了各种可行方案。最后,他决定按以下二点做:

    一.首先找找肖二和肖三,毕竟是亲兄弟,碰碰运气。

    二.如果不行的话,也就是说是时间不够了,只能约齐本市几个要好的朋友。晚上一齐吃饭,找机会逐个击破,寻求帮助。

    每一种行动的可能性都不大,可是,现在只能这样做了。

    下午2时40分,肖生座车到了A市写字楼最为集中的T区,这里的租金以美元计算,世界五佰强几乎都在这里拥有办事处或者分公司。这里的市区形象,环境卫生,治安及交通管制等,都要比其它区要严格得多。

    肖生下了巴士,步行了几分钟,来到了一幢几十层高的麾天大厦前。他抬头看了看反射着火热阳光的玻璃幕墙,目测了一下两位兄长公司的大约办公住置。然后,他推开巨大的落地玻璃门,迎着骇人的冷气,走了进去。

    当电梯在36楼停下来的时候,肖生走出电梯,但并没有直接走向走廊尽头——那里有四分之一层是兄长公司的办公区。他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进入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肖生洗了把脸,并用手湿了些水,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多的头发。而且,他还把脏得看不出底色的皮鞋面也洗了洗。这才转出来,走过电梯门,来到走廊尽头的大门前。

    站在门口,约有一分钟后,肖生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紧张地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肖生很少到兄长的公司来,自从公司搬到这里办公到现在,他这是第二次走进这里。所以他在这里认得的人并不多,而公司里的人认得他的就更少了。人们只知道二位老板还有一个很富传奇性质的弟弟,但真正见过和了解的人就很少。

    所以,接待处的女士还以为他只是公司的一个客户,所以便以充盈着职业微笑的脸孔和娅娜多姿的热情招呼他座下,并用蚀骨的语气和性感的手势问他要咖啡还是茶。

    肖生选择了咖啡,对于现在心乱如麻的他,这可能会有点帮助。

    可是,当接待小姐在他身边座下,问他有何贵干,有没有预约或邀请柬时,他还是不知如何回答好。他本来应当打个电话,但那样的话,肖二会告诉他他没空,有事晚上到他家吃饭再说。那样的话,他就又会丧失几个小时宝贵的时间。如果现在他说自己是老板的兄弟,现在必须见他。那么,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认为老板有一个很没有风度的弟弟。所以他只好强笑着,一边扯着其它的事情,一边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亚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用看档吗?”

    这时,他的一个老表走了过来,用奇异的目光看着他说。

    这个老表一直跟着肖二和肖三工作,现在是公司的运营主管。

    肖生一下子觉得救星来了,连忙说道:“我要找找肖二,事情有点急。”

    老表想了不到一分钟,便对接待小姐说:“打个电话给肖董,说肖四二分后到办公室。”

    一脸惊奇的接待小姐连忙站了起来,走向电话并拿起了听筒。

    “走,我带你进去。”老表对他一挥手说道。肖生立刻站了起来,随着老表身后,向里间走去。

    “……是的,是您的弟弟……”他听到身后的接待小姐小声说道。

    肖董宽大的办公室富丽堂皇,满室的高档办公家私一尘不染。与肖董的一身朴素打扮格格不入。他那条洗得干干净净的廉价领带,使肖生觉得他更像一个酒楼的营业经理,而不是一间经营有国际贸易业务的大型公司。对肖生的到来,他似乎没有感到太大的惊奇。或者,他收到这个消息后,已经适应和做好准备了。所以,他以胸有成竹的微笑示意肖生先在办公台对面的沙发上座下。之后,他打了个电话给隔壁的肖三,告诉他老四在他这里,才站了起来,慢慢走过来座在肖生的则面,老表识趣地走了出去。

    秘书这时端着茶和咖啡走了进来,放在几上后,很快走了出去,正好遇上迎面而来的肖三。秘书低着头闪过一边,急急地走了出去。肖三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回过头来,对肖二说:“你这个姑娘怎么回事,跟老四相亲似的,老不好意思1

    肖二和肖生都笑了笑。

    “见习的,刚毕业1肖二说了一句,但没有接下去。

    肖三不肖地笑了笑,走了过来,夸张地紧挨着肖生坐下,并把一只手搭在肖生的膀子上,搂了搂。

    “我可不是你的女人,走开。”肖生实在不习惯他身上那古龙水的味道,推了推他说道。然后,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老人牌西服和金利来领带。

    肖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然后动作很优雅地用两指夹起那条领带扬了扬,大声而又慢吞吞地说道:“这可是牌子贷!什么时候你也搞一条?”

    这句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对着肖生说的。

    肖二含笑不语:这个家伙,他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鞭策自己行头的机会。

    肖生则干脆装傻:“我搞不起,我没钱。”

    “像你这样做生意,永远都不会有钱1肖三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我不可能出去大街上把这条领带抢回来1肖生气愤地说道。他觉得每次谈话都得与三哥针锋相对。

    “哈哈哈1

    肖二这时大声笑了起来。他打了个手势,制止了他们的争吵:

    “说吧,找我什么事?”

    肖生本来有点欢快的心情这时沉了下去。于是,他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只是,他略去了大棚被人追债已至受到威胁这个事实。他很清楚,他不能说出来,这个大棚是他们对他的最后希望。一旦这个希望也破灭的话,他们可能会遗弃他这个弟弟,从而再也不管有关他的任何事情。

    现在,通过刚才那个气氛,他觉得他们可能会帮助他。只不过,他错了,他这次是彻底错了。

    “从你口中和我大致的了解,现在可以看得出来,你那个山庄目前是非常的混乱。”老二说完,看了看肖生。肖生没有回应,他不敢对这个评论有否定意见。而事实上,这也正是他对山庄目前的评论。

    “嗯,混乱是老四最大的管理特色。”肖三讥讽道。

    肖二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来继续道:“在这种情况下,你作为小股东,对山庄的实质转变已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长此下去,倒闭很可能是最后的出路。那么:到底有没有必要再投钱下去?才是问题的关键1

    停了一停,他接着道:“我们要借钱给你可以,但是它必须要有个回报。当然,这个回报首先是你可以有能力还给我们。然后,是这个行为可以为你产生利润或一个良好的有益于你的环境。这才能体显出借钱给你的价值。但是,如果一味只是盲目地借钱给你,那么除了会间接害了你之外,还会造就不良性的循环。再多的财富,都有烧空的一天。”

    “而且,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每一个家庭都有她难念的经。每一个人,他的个人责任、家庭责任和社会责任,都必须由他自己负起来。这是谁也逃避不了的!能够得到另一个人的帮助——不管他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你的福份。但帮助只能是暂时的,不可能是永远的。在任何情况下,关于借钱,帮助你是人情,不帮助你是道理……”

    肖生简直想找个洞钻下去。以上的每一句话,无不都是他个人非常认同的。虽然它很不好听,但无不都是实实在在的硬道理。

    “是的。”他燥红着脸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这个事情应该交由我自己来解决。”停了一停,他才又说道:“我会做出一个不会令你们失望的决定。”

    到现在,他更不能把大棚的实际情况说明了。可是,肖二无论如何想不到,甚至在以后的很多个岁月里,他都想不明白肖生所说的那个“决定”,到底是不是肖生的刻意行动。这个“决定”,令到肖二痛心疾首,对今天自己的决定,后悔不堪!

    肖生又一个人孤令令地回到大街上,无比低落的情绪影响着他的心态。下午火热的太阳晒在他的身上,可是他感觉不到。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麻木了。肖二的一番话,使他现在都仍然觉得羞愧。虽然可能并不完全适用于他身上,但无论如何,那是没有错的—那是他经常对兄弟姐妹们说的话!为了使他们懂得更多,他总是不断给他们讲有关责任的道理。可是他肖生可不会那么直接,他会找到一个更好说明的以及更委婉的说法。当他说完的时候,他只会让兄弟姐妹们很乐意地接受,可不会像他现在听完后那么难受。

    当然,他也可以理解成这是兄长不肯借钱给他的说法。可是,他实在恨不起来,就算要恨,首先该恨的,也是他妈的自己,那是恨铁不成钢!他从心里开始咒骂自己,开始为自己的过失感到无地自容,虽然他并不是很明确自己实质是错在那里。但他坚持认为自己确实有不可原谅的过失。

    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去开展的一切业务,那些他为之付出无数心血的事业。这其中的大部份,为他带来了高额的债务。那些成功的事业所带来的利润,远远不够为他填补亏空。因为他的雄心脖脖,因为他盲目的理想主义思想,因为他胜利者的姿态,他站在了破产的边缘。

    现在,已经来不及后悔了!要面对的,始终都还是要面对。还好他不是一个轻宜就放弃的人。就算有时他会感到无奈,但是他也一样还是会想尽办法。现在,他真想有一个奇迹发生在他身边。比如说看到一个有着巨额现金的钱包掉在地上,为此,他甚至在座巴士时望了望椅子的底部。或者有一个他曾帮助过的人发了财,现在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要回报他。他又想起了光少说过的去偷去抢的那番话——自己现在可不可以那样去做?——

    他哑然失笑起来,为自己的这些荒唐的想法旁若无人地傻笑起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

    他自嘲地想道,然后拿出电话来,一一将电话打出。

    现在,他要实行拟好的第二个计划。

    大约是在6年前,肖二和肖三的公司开始规模起步。他们都是属于中国在改革开放的初期从乡下出来打工的。那时找一份工作很难,而对于从乡下出来的人更是相当难。他们总是从事最苦最累和最受气的工作。几乎没有一个从乡下出来工作的人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大多人都是在工作中渐渐地爱上自己的本行。而且大多数人都从事过至少二个以上的行业,肖二和肖三也不例外。他们从事过搬运、工厂加工、装修、小贩等职业。当兄弟二人积累到一定本钱时,便合伙开了一家小得可怜的服装批发档。从此一直小心本份经营,直到大约6年前,他们崇高的信誉和高质量产品,终于赢得了德国某采购商的长期合作。敏锐的肖二立刻抓紧契机,从生产到销售一路抓,并努力打开了海外其它市场,最终使其成了一个拥有国际业务的生产商、贸易公司。在这个时期,他们要求早已出来打工多年同样有着不平凡经历的肖生加入他们的公司,共同发展。但那时候的肖生也早已在饮食业有了一席之地,他无法脱离自己的行业,无法离开厨房。他与很多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他一直都是从事餐饮,从来都没有转过其它行业。再加上他在本行的成就来之不宜,所以无论如何,他对肖二与肖三的*也不会考虑。

    这件事令到肖二与肖三是很有点不太愉快的。正如肖二说过的,几乎每一个从他们乡下出来打工的人,他都不大不小帮过忙。可是对他的亲兄弟肖生来说,他真的没有帮过。他的每一份工作,是他自己找的。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他自己做出的。他没工做的事候不来找他,他没饭开的时候也不来找他,他没地方位的时候同样也不来找他。他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在行业中向上爬,他也以令人吃惊的胆识走南闯北。以至年底他们一家人相聚时,总是没有肖生的影子。在这个传统家庭时,这每年一次的相聚很重要。但是已经有好几次当母亲问到:你弟呢?在那里?可是肖二和肖三却总是哑口无言。为此,肖二和肖三受过母亲不少的责骂。直到肖生知道了这件事后,而通信又相对较发达了,于是每年年三十都会打电话回来给母亲,这才平息了这件事。

    所以,肖二和肖三的意思,也是想把肖生拉进公司来,帮他一回,让他在这里可以得到最大的发挥空间。,可是这小子就是不识趣,总是不肯接受请求。假若肖生今天提到了大棚现在面临的问题,他们一样不会再借钱给他的,因为他们认为:他们已借够足够给他发展机会的钱,他是他没有充分利用到。除了进入这间公司,他们不会再给他任何帮助。

    但是,肖二和肖三永远也不会了解到: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永远也不可能驾临于肖生对行业的十几年感情基础上。

    傍晚5时45分,肖生座在车上,前往A另一个区,准备赶赴一个相约好的由大家都相识的朋友组成的晚餐。

    现在,他心里已经平静了很多,也没有了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他甚至都不是很重视借钱这件事了。他平生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无奈,他有点迷失,有点放任自流。

    现在,他只想和朋友们座一座,聊一聊,开开玩笑,说说疯话,并且痛痛快快喝上二杯。

    肖生一走上北江酒楼,便有一位穿着职业服饰的,高高瘦瘦的女士迎接了他。这位女士正是这间酒楼的楼面经理王小姐。她曾与肖生一同工作过很多年,所以他们不但相识,而且很熟。

    “很久没见你,听说你最近很忙?”王小姐一边与肖生打着招呼,一边把两只手伸了过来,亲切地搂着肖生的臂弯。

    肖生对她轻轻一笑,并没有拒绝她这样做,而是就着她,一边向里间走去,一边说道:“是的,相当的忙1对于兄弟姐妹的这种亲妮的举动和由衷的关怀,他心里感到很温暖。]

    “来了多少人?”接着,肖生又问道。

    “现在只有一个人在房间里,是温生。”王小姐看着他道,然后笑着问他“商量什么大事情?”

    “没什么1肖生回答道,脸上做了一个苦笑:“只是聚一聚。”

    这里,他们已来到了房间门口,王小姐停了下来,关心地看着他。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样子很残,知道吗?”

    肖生点了点头,说道:“想象得出来——把菜都点好,不要太多,一会有空的时候就进来喝两杯。”。

    王小姐说道:“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肖生点了点头,便推门进去了。

    “嘿1

    看见肖生进来,一位穿着T恤,头顶剃得光光的中年人站了起来。没等肖生走到他的身边,他便冲了出来,一拳的打在肖生的左胸上。肖生立刻痛得用手捂住被打的左胸,咳嗽起来。

    温生一见这种情况,本来连眼睛都在笑的脸上立刻变得满是怀疑的神色。“你没那么差劲吧?”他问道。

    肖生伸出手来摆了摆,表示没事,并且示意他坐下。自己揉了揉左胸,才说道:“这段时间身体差点。”说完,他便在温生身边坐了下来。当看见卓上的啤酒是时,他想也不想,立刻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荆接着,他才给温生加满他面前的洒杯,又给自己倒满。

    温生这时才坐下,看着他,拿起酒杯在他的杯面上一砸,然后一饮而荆

    “你不要只在金钱就不要身体啊?”他看着肖生一口把酒干了后,说道。想了想后,又问道:“最近不太如意吗?”

    肖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然后,他大至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在这个多年的老朋友面前,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最后,问道:“你说我该还钱还是该继续投资?”

    温生想了想,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选择做生意,而不去打工。你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肖生笑了一笑,看着他说道:“你不会因为我欠着你的钱,才这么说?”

    “当然不会1温生很爽快地一挥手,说道:“我那点钱你方便的时候再给我也不晚。不过……”他一转语气说道:“我这次还真没有办法帮你。”

    “我知道。”肖生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打算向你借钱,而且我今晚上不打算再向任何人借钱。”

    “那你怎么办?”温生问道,然后他低头想了好一会,才说道:“A!阿东不是也来吗?他应该有点,可以考虑一下他吧?”

    肖生摇了摇头,说道:“他的水果摊正在装修,有也不可能多,顶多也就一两仟。”

    “那就有办法了1温生一拍手掌道“他有一二仟的话,再找个有一二仟的,然后我这里再想办法搞个一二仟出来。其它的,你老二老三他们应该问题不是很大吧?”

    肖生又摇了摇头,并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跟他们之间的问题,你不是不知道,这条路行不能,而且以后都不要再考虑这条路。”

    “你去过了?”温生看了看他道。

    “是的。”

    “那怎么办?”温生问道,这回他真的有点担心起来。

    “堵死它1肖生说道“把这条借钱的路堵死,另外再想办法。”肖生很坚决的说道。

    “什么办法?”温生问道,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我跟你是不是好朋友?”肖生则过身来,看着他很认真地问道。

    “那当然1温生把手一摊,回答道。

    “那么,如果我请求你去为我做一件并不是对你影响很大而又可以对我有帮助的事。而且这件事对你对我对大家都会起到一定的经济效率。你干不干?”

    温生低下他的光头,想了想,回答道:“大部份情况,我都会干。”

    “那好。”肖生拿起了自己的酒杯,与他碰了一下,说道:“我今晚上不是来跟你们借钱的,是跟你们借办法的。”

    然后,他把杯里的酒一饮而荆

    要改变大方向了!他想道:借钱的事情行不通,也不能再借了,这条路必须把它堵死!

    钱只是体现价值的其中一种,还有很多方法,是可以同样体现到价值的——

    比如说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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