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九章  激动的泪花

    出了顾文涛家的门,张小珍一边打着手电筒往家赶,一边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感叹道:“哎!别人家孩子父母亲把他们当宝一样的抚养,可偏偏他们就是不争气。我那可怜的林依依,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父亲的一丝丝关爱,吃了不少苦头。可她依然是那么的听话,成绩那又么好,还考上了县重点高中,可偏偏去读不成。一棵读书的好苗子就这么给耽误了,只怨她生错了命,投错了胎。还好老天爷对她不薄,让她去到深圳后找到了这么一份好工作,只愿她在外面平平安安,工作顺利……”

    一想到顾文涛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顾少怀,张小珍不由得因为有了林依依这么好的女儿而感到骄傲。

    生活在同一个山村,那个顾少怀从小到大,张小珍是知根知底的。她清楚地记得顾少怀小时候在村里上小学时,仗着他父亲是个村官,常常欺强凌弱,把别人家学生娃娃打得鼻青脸肿的,人家家长找上他家门去,他的父母亲好说歹说地跟人家道歉赔礼,并且付给了很多医药费后才算了结。

    气得他父亲将他打得屁股都开花,直打得他跪地求饶说以后不会再犯了才饶恕了他。怎料没过多久,顾少怀又去放火把邻居家的猪圈房给烧了,大火差点烧到邻居家的木瓦房,幸亏寨子里的男女老少们及时赶来救火,才勉强将大火扑灭,可猪圈里的一头母猪和七八只猪仔活生生被大火烧死了。

    为此,他父亲顾文涛又赔偿了人家一大笔钱。事后顾文涛用绳子将顾少怀绑起来,掉在树枝上用鞭子抽打,打得他差点晕死过去。可是他依然累教不改,上了初中后没多久,他又把班上的一位漂亮女生给强奸了。

    结果他父亲顾文涛吃了一场官司,几乎陪光了他家的全部家当。同时他也被那个学校给开除了,他父母亲差点气得一命呜呼。后来他父亲顾文涛没办法只好托关系使他重新在外乡继续初中。

    换了学校后,顾文涛三天两头朝校长或者他顾少怀的班主任家里跑,为的就是恳请老师们好好替他管教自己的儿子。尽管顾文涛用尽苦心想要他儿子再次能够真正的改邪归正,好好读书,可他却读两个多星期又闹着要出去打工挣钱,说什么不考父母,要自力更生……

    他父母亲再三劝导他,甚至跪下来求他好好读书,可他却固执己见,坚持要出去打工。他父母亲对他算是彻底的失望,决定不再管他死活了,就当没有这样的儿子,由他去吧。

    没料他去了浙江后,并没有好好找一份工作上班,而是外面漂流浪荡、偷偷摸摸的不行正业。每年回家来过年,他都要打电话回家叫家里给他汇车费去过去。

    他父母亲嘴上说不想管他的死活,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真到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父母亲还是不会坐视不管的,每年都只好给他打了车费钱过去,让他回家来过个团圆年。

    为了改变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顾文涛夫妇想了个办法,在外村给他寻了个媳妇,目的是希望他会在结婚后能够收收心。没料他把人家一位漂亮的黄花大闺女睡了之后,感觉玩厌了又一走了之,气得他父母亲直吐血……

    前段时间张小珍还听村里在浙江打工的人们打电话回来说顾少怀在浙江因偷人家一台电视机而被派出所抓进去拘留了十五天,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总之顾村长家的这个儿子顾少怀给她的影响实在是坏透了。

    张小珍在心里把别人家的儿子和自己的女儿林依依相比较之后,不由得感到:她能够有这么个好女儿是多么的荣幸。想着想着竟然流出了两滴激动的泪花。趁着灰暗的手电筒灯光,不一会儿,她来到家门口了,抬手抹掉眼角激动的泪花,兴高采烈地钻进屋子里去。

    张小珍家的房屋,是一栋木制的青瓦房,分为三大间。中间一大间是堂屋,堂屋的神侃上供着一尊观世音菩萨。两边两大间又分成了两小间,分别是外屋和内屋,林依依家住梁头,她奶奶家住梁尾,中间供菩萨。林依依还在家的时候,她就着大一点的三个妹妹睡外屋煤火炉旁边的旧式木床,她的父母亲带着她最小的一个妹妹睡内屋的新床。

    张小珍一进房屋,并没有看到丈夫林少光,只见她大一点的两个女儿已经横一个直一个地趟在煤火炉旁边的床上沉沉入睡,小的两个女儿在地上用手抓煤炭灰擦脸,屎尿拉得满地都是。两个女儿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臭气熏天的屎尿和黑布隆冬的煤炭灰。最小的那个女儿甚至还用手抓起一砣稀屎追赶着要喂给大一点的那个女儿吃。见状张小珍愣住了,怒吼一声:“你爸呢?”

    “我还以为你死球掉了,不晓得回家来了呢。”话音刚落,她丈夫林少光嘴里含着一支香烟,从内屋里走了出来,开口诅咒道。

    “我才出门接个电话,两个小娃你就带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咒人死?”张小珍走进屋来,一边急着烧水替两个脏兮兮的女儿洗澡,一边气急败坏地嘟嚷道。

    “奥呵呵,你他妈的还敢跟老子顶嘴,我怕你想死了。你不就跟老子生了一帮没用的姑娘娃吗?老子还有那样心肠带她们,老子恨她们全死了算球(贵州方言)。”林少光大发雷霆,破口大骂道。

    “你凶那样凶?我生不了儿子你自己去找人生啊,我又没拦着你。”张小珍抬起头来,怀着憎恨的目光母盯着林少光,咬牙切齿地说。“我怕你以后享嘞是姑娘嘞福唉(贵州方言)。”

    “哼,享个鸡巴福,享福。”林少光冷哼一声,满口脏话第走过煤火炉旁边,一屁股坐在一张旧板凳上,黑煞着脸,叭咂叭咂地猛吸了几口香烟,烟雾弥漫在煤火炉的上空。

    张小珍不想再与他争执,她也没时间跟他争,走过去把煤火炉上烧得热气腾腾的一大锅热水端了下来,急忙替两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女儿脱掉衣裤,准备替她们洗个澡。

    气氛暂时有些紧张。过了好一会儿,张小珍已经将两女儿冲洗干净了,重新找来衣物替她们换上,再坐回煤火炉旁边,斜了林少光一眼,才缓缓开口说道:“林依依跟你汇来了一千五百块钱,她打电话回来是要叫你赶场天去街上邮政局取钱的。”

    “真的?”林少光黑煞着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乐呵呵地说,“原来生姑娘也懂得孝敬老人的嘛!看来老子是没有白养她了。”

    “你现在才知道姑娘的好啊?”张小珍又斜了他一眼,鄙夷地说,“时间还长着呢,小依说她进了个好厂,还在厂里面当了官,工资又高,她说到年底她还要给你汇三千块钱回来。”

    “哇!真是我的好姑娘,很懂事的嘛,老子算是没有白养她了。”林少光一听说有钱了,乐呵呵地从板凳上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说,“这下可好了,我欠的一屁股账终于有盼头了,这孩子真懂事,真有出……”

    话音未落,他母亲从梁尾的屋里通过堂屋走进他家屋里来,没好气的对他说:“不就是几个臭钱吗?看把你高兴成这样。”

    “妈!您过来坐嘛!”林少光兴奋的脸色一下子又淡定下来,招呼他母亲说。

    他母亲走过煤火炉旁边的旧式床边,一屁股在床上坐了下来,接着给洗脑说:“姑娘她就算有多大的本事、就算给你座金山银山,她始终都是个姑娘,早晚是要嫁人的,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咯,谁还给你钱?”

    林少光被他母亲说得哑口无言,默默地抽着香烟。

    张小珍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本身也没有给林家生出个传宗接代的人来嘛,那有什么资格发言。

    停顿了一会儿,他母亲接着唠叨说:“要是你没有个儿子,就算你拥有金山银山那还不早晚都是别人家嘞。等过几十年你进土粑后,就连你那三窝包谷地的坟堆堆都没有人去管你嘞晓得不晓得(贵州方言)?”

    林少光夫妻俩还是无言以对。

    他母亲接着说:“我今晚过来是想跟小珍商量一下,”眼睛斜了张小珍一眼,“小珍,你不幸被计生局抓去动了手术,这是你的命运。可是我们林家世代单传,到了少光这一代可不能就这么断了呀你说对不对?”

    “那奶奶的意思是?”张小珍抬起头来望着他母亲,不解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让少光悄悄去找个小嘞,替咋们林家生个传宗接代的种啊?”

    “他想找就去找呗,但是不要带到家里来碍眼就行了。我带着我的几个姑娘过我的日子。”张小珍并没有刁难,但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

    “不会,我不会让他带到家里来嘞,他可以在外面租个房子,或者找个寡妇上门去生也行呀。你放心,你这边他也会时常过来管理嘞……”见张小珍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母亲急忙宽慰她说。

    张小珍不再说话,抱过最小的那个女儿,坐在煤火炉旁边,低着头沉默着。

    他母亲缓缓站起身来,唠叨着说:“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啊,我听说**家寨有个女嘞,她男人翻车打死了,她和她男人生嘞只有一个姑娘娃,听说她想找个男人上门去和她生个儿子。这种好事哪里找,过几天少光找个媒人去和人家说一下,把你们两个撮合在一起,跟林家生个有用的吧,要快点。”

    “哦,我尽快。”林少光听说可以换女人生儿子了,又得到母亲的支持,高兴得连连光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张小珍的心里,就别提有多难受了。

    后来没过多久,林少光果真去了**家寨那寡妇家上门,两年后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不过这是题外话,这里不必言表。接下来我们来看看深圳这边的林依依,她是否还生活得如意。

    中秋节头一天,林依依他们公司给每位员工发了一盒精致的月饼。杜志强就把自己得到的一盒月饼一并送给了林依依,并且问她中秋节打算怎么过,有没有人陪伴她。

    林依依毫不客气,收下他的月饼,淡淡地对他笑了笑说:“还能怎么过,就这样一个人过呗。”

    “哦。”杜志强有些难堪地应了一声,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趴在电脑前整理他的文档。其实他本想对林依依说明天晚上一期去爬凤凰山赏月的。但是当着办公室里那么多员工的面又觉得不好说出口。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与林依依之间,在公司里本来就受到了不少人的误会,流言蜚语可以说传遍了整个公司。他知道这给林依依幼小的心灵带来的了多大的创世,他再不能给林依依增加精神上的负担了,于是只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说出来。

    到了第二天中秋节,公司放了一天假。趁此放假期间,林依依在宿舍里睡了一个上午。十二点多的时候,才从懒洋洋地起床来,梳洗了一番之后,便找上饭卡下楼来,进到饭堂里面去准备打饭吃。

    饭堂里面吃饭的人们都已经散尽了,唯独还有一个人还坐在一个墙角的饭桌前郁郁闷闷抽着纸烟,林依依远远从后面朝他的背影看去,感觉那人正是杜志强,便朝他身边走了过去,走近一看果真是杜志强,缓缓开口问道:“杜主任吃饭了吗?”

    “刚吃过,你呢?”杜志强抬起头来,发现是林依依高兴地回答道。

    “还没呢,正来吃。”

    “哦,那快去吃吧,待会儿菜都凉了。”

    “嗯。”林依依笑了笑朝刷卡处走去。她点了一个鸡腿、一个腊肉炒蒜薹、一个青椒炒土豆和一个素空心菜后,又端着餐盘来到杜志强的地面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与杜志强拉闲话。

    杜志强趁此机会对林依依说:“吃完饭后我们爬凤凰山去,去吧?”

    “就我们俩?”林依依抬起头来望着他,问道。

    “对,就我们俩,我想与你单独……”望着林依依,杜志强神情有些紧张起来,心中像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她说。

    “你不……不是……”林依依被他那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拢了一下额头的头发,急忙低下头去往嘴里夹了一口菜,犹豫不决地说,“你不觉得我们俩……我们俩之间稍微亲近点都引来很多闲言碎语吗,现在是越传越激烈……如果我们今天再一起去爬山,要是被厂里的人看到……那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

    “你不是说只要身正不怕影子歪吗?我们两个之间是正常交往,光明正大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呗……”杜志强头头是道起来。

    “可是……”林依依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理由来推脱了,至从她进了公司,见到杜志强的第一眼起,她就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出了些许爱意。

    她上班后不久,赵志强又将她从小小的普工提升到人人羡慕的这个工作岗位,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在他们俩平日里的工作中,他除过语言的暗示,还用表情、目光向她表示:他爱她。

    她已经是恋爱过的人了,对这一切都非常敏感;而且杜志强几乎是给她说明了。该怎么去处理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了,她越想越觉得有些恐慌,不知道她与他之间会怎样发展,这一直是她最害怕面对的事情。

    “可是什么?”杜志强望着她,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林依依有些紧张,脸蛋微微红了起来,无奈只好答应他说:“那好吧,那你在饭堂等我,我上宿舍去换件衣服就下来。”

    “好,我等你。”杜志强忧愁的脸上瞬间春光明媚。

    林依依起身将那只吃了一半的饭菜倒进垃圾桶,便捷径朝宿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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