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凌宵揉散了眼底的湿润,向着樊迪笑笑。````“是不是很难看?”
樊迪利索的拿来扫帚已经把碎玻璃渣滓收进了垃圾桶,装作没看到何凌宵的那抹刚刚掩饰掉的委屈,对她安慰的笑道,“没事,过两天就好。”
杨瑾维从里面出来就跟何凌宵说,“进去洗洗手。”
何凌宵应了一声,按照杨瑾维指的地方进去。发现里面是一间休息室。有一张不太宽敞床,里面的寝具也是比较讲究的深色系列。还有一只大衣柜。
她匆匆扫了一眼,就往里面的另一个小门进去,洗漱间里也是洗漱用品齐全。
凌霄对着镜子看自己,镜子里的她眼眶还有点红。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这么点小事也要哭鼻子。又转念想到这次事情的罪魁祸首除了已经离开的杨启泽还有门外那个面无表情的杨瑾维。心里的气愤已经盖过了委屈和羞怯。
咬牙切齿的对着镜子做了一个愤恨的动作又牵扯到额头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看得自己都嫌弃,好好儿的弄个ok绷回去不被妈妈盘问才怪。
几分钟凌霄把自己整理好,然后出去就开始工作。
她就立在杨瑾维面前,然后一一把资料摊开,并做了详尽的讲解。由于上纸质文档上面图片成色不是很清晰,何凌宵也顺便把成色跟他讲解了一遍。
杨瑾维拿起笔偶尔在上面勾画,提出个人意见,何凌宵对于没有分歧的就点头,有分歧的就讨论得出结果,然后杨瑾维再做上注解。
两人工作起来也蛮和谐,樊迪又进来送了一次咖啡,这一次被杨瑾维要求给何凌宵换上了果汁。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下班时间。
杨瑾维把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何凌宵,“我们一起下班,我送你?”
何凌宵摇头,“我开车来的。”
“哦,那一起下去。”杨瑾维点头表示理解。
何凌宵点点头只好又站在原地等他。
杨瑾维放下手上的钢笔,“何总监不要被今天下午的事吓到了,以后我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算是道歉还是什么的?这人的姿态总是高高在上,嗯,谁叫人家是老板。
说实话何凌宵还真有点计较,明明在一开始他就不该让她继续待在屋子里看他们吵架的。她是要很自觉的走开。
她还是装作大度的说,“没事,其实也没有那样严重。”
她指的是伤口。
他看了眼她额头上的那块创口贴周围还有淡淡的粉红,显然是肿起来的部位。
“何总监,刚刚是不是也被吓到了?”
何凌宵没想到他问自己这个,其实刚刚她真的被吓到了,主要是被杨瑾维身上的那股戾气给吓到了。她知道他的强势,知道他的雷厉风行手段。只是没有想到有天看到他跟人动手的情形。
而且这个人还正好是他杨家的兄长。
外界对于杨家几兄弟不和传言早已经喧嚣尘上,他们互相排挤,互相利用,甚至是伤害。关于谁踩着谁的肩膀上位的事情,也许就在于当时杨瑾维除了有优秀市场目光和准确的判断力以外还恰好比另外两个兄弟多了那么点机遇和狠冽的手段。
然后就被人以讹传讹成了他踩着兄弟的肩膀上位。
如果说是被他们打架的架势给吓到,还真谈不上,从小到大参与打架,和指使打架的次数不在少数,她不能说实话。“就是有一点,没想到会引祸上身。”
他看着她,眼神灼灼,“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何凌宵被他湛黑透亮的眼睛看得一愣神,呐呐道,“哦……”
“没想到他会对你动手。”他转开脸。他是真没有想到杨启泽会这样癫狂。而伤到的恰恰是何凌宵。
“没事,我以后见到此人绕道走。”何凌宵故作轻松,收拾之前的资料放进文件袋里。
“嗯,要是以后见到他你就绕道走,如果避无可避的时候记得先给我打电话。”杨启泽这人不比杨启林阴险,却也不得不防。他想也许自己有些大题小做,能避免的还是要避免。
“好。”何凌宵笑笑,以为他也是玩笑话,也没当真。
杨瑾维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西装,领带之前进去整理的时候已经褪下,他很适合白色的衣物,象牙白衬衫衬得他眉目越发俊朗,英俊清爽。
他从办公桌上抽出一支烟在手指上把玩,不知道一时间想到什么,看着窗外天空是神色甚是显出莫名的凄楚和冷寂,“对不起!”
“你请便。”何凌宵有心想说boss大大,你高抬贵手让小的先走。刚刚又答应了他一起离开的,这不是说话不算话么?
他点烟的姿势甚是好看,菲薄的唇,骨节分明的大手,蓝色的一簇小火苗瞬间点燃了那只被主人赋予愁绪的香烟。深深地吸一口,脸部轮廓更加分明。然后缓缓地呼出一口薄烟。
烟雾中他的面容又是别样风情,显得清淡疏离。然后他缓缓地开口,“这不是我第一次对人动手,却是我最痛恨的一次。”
何凌宵很想关上耳朵,她知道接下来肯定会窥见杨瑾维的忌讳。这些不是该她知道的。
然而就像是初见一样,他有一道很好的嗓音。带着饱满磁性,带着低沉暗哑。让倾听者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思维走。
难怪他是一个天生的谈判手。在商场上常常以他的见识和思维无往不利。
而这样的人天生是行走在云端的人物。
行走在云端的人物也有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情绪和底线。
今天杨启泽挑战到他的底线。就因为那句:杨云翰对他妈妈的愧疚让他坐在今天这个位置。
“三十年前刘美华认识了正好失去妻子的杨云翰,就在纽约那个被誉为苹果城的地方,刘美华就是我妈妈,她不顾外公的反对从美国回到中国嫁给了当时带着前妻两个儿子的杨云翰,婚后过得并不怎么好,短短两年间就已经忘了当初给我妈妈的承诺,杨云翰本来就是风流成性,花的上天入地都是脚印子。
他不顾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有了一个娇妻。却还是猛烈追求s市长千金,妈妈发现后果断的跟他提出离婚,一开始也许她还心存侥幸以为自己的离开能让杨云翰清醒,哪知道他本性难移,女人就好比国人形容那样如同衣服。很快妈妈带着不到两岁的我回到外公身边。而那个s市市长千金不过是看中他兜里的钱,好让她的父亲打通关节续任下去。后来人家梦想实现转身嫁给另一位香港富商。杨云翰被人家甩了,仍旧死性不改,到认识刘丽的时候,已经厌倦情事就收敛了性子。才有了最小的女儿刘薏苡。”
“很长一段时间她根本没有能忘记杨云翰,不……不是一段时间,应该是从回到美国一直到她死去十几年的时间里,她一直都惦记着这个男人。精神失常到根本不认识身边的人,嘴里只有杨云翰的这几个字。疯狂的画画,有把画好的呼啦啦毁掉……周而复始她的病越演越烈……死亡对她来说就是解脱。而我们活着的人却要受着那种失去的痛苦。”
一支只被抽掉一口,其余的在自然垂落的手指尖积起长长的烟灰,手指轻轻地抖了一下,那烟灰落在落地窗前的白色地毯上,形成灰色的污垢。
眼看烟就要燃到他食指处,而他浑然不觉。“那段爱情对于她来说说摧枯拉朽,而对于杨云翰来说也许连爱情都谈不上,我妈妈和他的婚姻不过是他花心的产物。”
“杨先生!”
清脆的声音让他的僵硬的背脊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刚刚沉浸在回忆里的思绪立时回转过来,他偏过身子看着立在屋子中的人。花了几秒时间才分清眼前的人不是出现在梦境,而是真真实实的在自己眼前。
而他刚刚跟她说的都是真真实实的发生在现实里的。
何凌宵指了指他的手指,他意识到她刚刚叫自己的意思,因为灼热的温度已经到达指尖。走两步弯腰把烟蒂仔仔细细的摁进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这个东西老沉的。刚刚那一下子……以后反应要快点。不然吃亏的总是你。”他很快找到自己的主场。
何凌宵点点头,也不计较他的语气暗含讥讽。——刚刚他可是很慷慨的跟她分享秘密。
幼年的杨瑾维是个可怜的孩子,尽管被誉为神明眷顾的孩子,刚刚出生外公就签下股权转让书等着他成年,精致生活,司机仆役成群,年纪轻轻就有了很大的成就……这些都无法弥补他眼睁睁看着母这句话给亲在伤害中辞世。
“外婆说过:对待自己讨厌的人不是躲避,而是要让他时时刻刻都生活在你曾经遭受的阴影中。我们的宽容只留给值得宽容的人。”他笑道,笑容有些苦涩,“杨云翰来美国找我的时候,我本来不想回来的。外婆的这句话给了我很深的触动,外公也说你应该去看看……”
于是他就来了。
具体要做些什么,达到什么目的,其实他根本没有想过,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想要抽身并不容易。杨家的人时时刻刻都防备着他,当初他就是杨云翰用来平衡杨启林兄弟和刘丽几人的关系的棋子。也是一把为他们开疆拓土的利器。时至今日中北日益壮大,也许是因为他还有用处,所以杨云翰到现在都还是没有动他的念头。
何凌宵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么多,也许仅仅是把她当做一个倾听者来看。所以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走吧,刚刚已经拖延了三十分钟的时间。”他很快收起刚刚脸上的冷意,面色如常的拿起桌上的手机。
杨瑾维:刚刚说话太多。
何凌宵:呼!这人变脸好快。
何凌宵也能很好的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明天再去跟老邱一起协调一下。”
“嗯,跟老邱说一定要跟紧了,质量上不要有帮分析差池。黛薇儿的严厉是出名的。我们要做好我们的品牌。”杨瑾维走在前面,手握在门把手上,“何总监记住我的话,不要一味地逃避。你也许不用做任何事情,膈应他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逃避。”
何凌宵再一次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发现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门口连彬等人已经在等候着,他阔步走在前面,一群人跟上。
进电梯,何凌宵跟着进去,连彬等人分别立在两侧,她的位置正好在他身边。
地下停车场,何凌宵目送几辆高头大马的德国车离去。然后才发动油门离开。
路上接到温立涛的电话,他说很久没有跟她一起看电影,问她要不要吃完饭去看电影。
“你今晚有时间?”何凌宵记得温立涛很忙的,关于他进入董事会议程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难得抽出时间,肯定是要陪你的。”
两人约好地方。
这边杨瑾维刚刚走出没多远就接到刘丽打来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家。
连彬把电话给他的时候一听说是刘丽的,还挺意外。毕竟她现在在家当她的阔太太已经不理公司的事情,所以跟他的接触少了很多。给他打电话事情这几年一般都是家里的管家和佣人的代劳。
他淡淡的问什么事情。
刘丽在那边笑着说,“瑾维,青董事长他们一家都到了,都等着你呢。”
他皱着眉,“半个小时后到。”
然后利落的挂断电话。
连彬接过他递过来的电话,扫了一眼他的表情。
他侧着头看着窗外,秀雅漂亮的下颌弧线,陷入柔软的初春光影中,只能看见朦胧的英俊轮廓。仍旧是他平日里安静的时候那种冷淡疏离得让人觉得难以靠近样子。
等他们穿过杨家大宅的盘云道就看到立在门廊下的青柠,一袭白裙,一头卷发蓬松的垂在盈盈一握的腰间,亭亭玉立,双手握在身前,脸上三分笑容,标准的望门淑女。
连彬刚刚打开车门,她就迎上来,很自然的把手挽上他的手臂。“刚刚刘姨说你快要到了,所以我就等着你。”
那语气轻柔亲昵,动作自然到仿若他们已经是熟悉无比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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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12月26日晚上,就在今天早上我一位兄长去世,藤子觉得很难受。22日那天我还去医院看过他,他还跟我说笑来着。生命流逝得太快了,小时候期望自己快快长大,长大后面对很多要失去的。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亲人的离开。半年前我母亲才去世,对我来说简直是很大的打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提“妈妈”这两个字,同事每次跟他们妈妈在网上买东西的时候,藤子就会很想很想自己的妈妈。想自己再也不能给妈妈买衣服买吃的……然后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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