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诀别了，天凰城
翌日清晨，天色才堪堪才亮的时候，周围地界的天空中依然是乌云密布。阴冷的风吹过，惊得树叶沙沙作响。树叶上的雨滴不停的纷落下来，使得刚刚吹干的土地又变得阴湿。
整个楚家笼罩在一股沉沉的死气之中。那些被毁坏的房屋和倒塌的石墙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残酷血战。已死的人已经阖然长逝了，带给未死的人无限的思念和痛苦。
杂拌着悲悲戚戚的呜咽声，天空中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滴。雨势由大到小，很快天地间就变做了灰蒙蒙的一片。淅淅的雨声无处不在，将高耸的山脉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显得朦胧而神秘。从雨打翠竹声，再到延伸出去因为年岁深久而长有青苔的屋檐瓦顶之间。水珠从滴答作响变成成股流下的水帘，一条一条，一缕一缕。如珍珠般的掉落下来，落在青石铺成的地面上，溅起如珍珠般碎屑的水粒。
楚飞从沉眠中苏醒了过来，只见风雨飘渺的窗前站立这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你救了我。”楚飞面无表情的问道。
万剑山转过身来，踱步到楚飞床前。看到楚飞醒来，万剑山脸上不禁浮现楚得意的神色：“嘿嘿，臭小子，要不是你一直带着老夫给你的戒指，让我能时时刻刻通过戒指观察你的一举一动，恐怕你现在早就挂了。难道你还不应该感谢我一下吗？”
“你小子也够傻的了，我告诉过你多少次，那六道斗王拳不是一般的灵术武技。你小子竟然还使用了两次，险些死在比试的赛台上。再加上你们天凰城的那些庸医，仗着科技仪器好了点。竟然给你胡乱的治病，要不是你小子碰到老夫这么一个全才，你早就见阎王喽。”万剑山一脸不屑的说道。
楚飞强支撑了起来，依靠在被子上，气喘吁吁的道：“你救我干什么，如果我死了，倒也干净。”
看到楚飞一脸决绝的样子，万剑山也收起笑脸，一脸严肃的说道：“你的事情，我大概都已经知晓了。不过你不能一直这样消沉下去。”
楚飞苦笑道：“我连我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哈哈哈，甚至我自己真实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吗！”
“一个人的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称号罢了，这个无关紧要。有的人甚至叫王八蛋，一辈子也活的开开心心，潇潇洒洒的。名字不能决定什么，能决定一切的只有你自己本身。”万剑山语重心长的说道：“别忘了，你还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你还不知道你的身世如何。如果你就这么简单的死了，是不是还有很多遗憾。”
被万剑山这么一说，楚飞顿时陷入的冥想。
万剑山见他一言不发，便接着对楚飞说道：“有一件事情，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不过这可能关系到你身世的问题。所以，我不得不说。”
楚飞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万剑山。
“你之所以修炼不了灵术，都是因为你身上有一个诡异的封印。”万剑山凝重的看着楚飞。
“封印？封印是什么？”
万剑山解释道：“封印之事我第一次听说，是我师傅告诉我的。相传最古老的封印之术是阴阳师创造出来了。因为阴阳师主修的是精神力，所以他们并不擅长攻击之术。故而由着时间的推演，他们慢慢创造出一种独特的攻击方法，那就是封印之术。
楚飞疑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万剑山缓缓地说道：“怎么没关系，你身上的封印，就是阴阳师种下的封印。而阴阳师大多都来自犀牛贺州，所以你的身世很可能和犀牛贺州的人有关。而且这个封印封住了你的奇经八脉和全身的穴位。以至于你不能将吸入体内的灵气进行运转和萃取，所以这才导致你的身体修炼不了灵术，也储存不了灵力。”
楚飞低下头，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身体，但他没有发现身上的任何异状。
“哪里有封印，我怎么没见到。”楚飞问道。
万剑山看到楚飞傻里傻气的，呵斥道：“你小子以为那个封印是纹身呢，你想看就能看到。如果不是突发情况，是激发不出封印的”
楚飞眯着眼睛，木讷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看到过呗。”
万丈山微张着嘴，一双沧桑，深邃的眼眸仿佛穿过了时光隧道，洞察这过往的一切是非：“千年前，我误中了别人的奸计，致使族中对我下达了神灭的审判。可是在行刑的前一天晚上，我师父将我偷偷地救了出来，并带到了这里。师父担心我再去找那个奸人报仇而自取灭亡，便将我的真身封印化成了一座石像，并用炼魂珠将我的魂魄困在了草庙里。”
万剑山接着说道：“那日，因为你灵力修为近乎于常人，所以我便用传音之法将你引导了草庙之中。本来，我以为那个炼魂珠经过千年的磨砺，会对常人毫无反应。可是没想到，那炼魂珠依旧十分厉害，险些将你的魂魄吸食。但是，最后你依然帮我把炼魂珠给毁了。”
“当你陷入昏迷的时候，我竟然发现你身体里面有个极其诡异的封印。也正是因为这个封印震慑住了你的灵魂，才使得你没有丧命。”
听完万剑山的诉说，楚飞思忖了一会，恍然大悟般的说道：“你说你当初也是被你师父封印的，那你怎么出来的。你一定有解封印的办法。对不对！”
万剑山老脸一拉，气哄哄的说道：“老子被封印的方式和你不同，我师父只是一个修灵师，所以封印的办法才那么的粗糙不堪。再者说，我出来的只是灵魂而已，并不是本体。我的本体依旧是那个石像。我倒想像你一样，即使被封印，也能有一个肉体。”
听到这话，楚飞脑海一片空白，陷入一片深思之中。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楚飞抱着双腿，嚅嗫的嘀咕道。
万丈山拍了拍楚飞肩膀，安慰道：“这灵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其中不可思议的事数不胜数。这天凰城，这大汉王朝，也不过只是一个整个寰宇的冰山一角罢了。我想，能解开你身上封印的办法，在这灵界一定有很多。说不定，你还能找到关于你身世的线索呢”
楚飞猛然抬起头，眼神里充满着希翼的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在外面真的能找到我有关我身世的线索？”
万丈山肯定的点了点头。
楚飞轻咬着嘴唇，狠狠地说道：“我要离开楚家，反正这里已经没我的容身之地了。”
万丈山提醒楚飞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真的一脚踏入这江湖，那你可真的要把你的生命置之度外了。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不过相对于风险更大。搞不好就是一个形神俱灭。到时候，你后悔可来不及。”
“生死有命，不能强求。我只希望能在这灵界找到一个属于我的答案。”楚飞坚定的说道：“老头，你和不和我一起走？”
万剑山苦涩的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说道：“算了，我这辈子算是完了。也不想再去浪了，只希望早日找到破解我师父封印的方法。再者说，我和你出去，难免会有人认出我来，一旦让长生一族知道我还活着，不仅你我的性命会保不住，到时候还会连累我师父。”
看到万剑山一脸纠结的表情，楚飞淡然说道：“那好，既然你和我出去也没什么好事，那你就帮我好好守护楚家！”
万剑山瞪着大眼睛，惊诧的问道：“我，给你守着楚家。你把老夫当什么了。”说完，万剑山不由得联想到自己被楚飞用一条栓狗的绳子绑住了脖子。
楚飞解释道：“这次谷家倾尽全族之力打算灭了楚家。但是，反过来被楚家来了个全灭。这势必会引起更厉害的人的注意。如果你不替我护着楚家，我真的很不放心。”
万丈山撅着嘴，一脸轻蔑的说道：“你小子大发善心呀，别忘了楚家人是怎么对你的！”
楚飞沉默了一下，而后明亮的双眸看向了窗外，心平气和的说道：“不管怎么，这里都是我的家。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我童年的所有记忆都储存在这里，我不想看着它被破坏。”
“你小子哪里学的这么肉麻的话，哎呀，算了算了，老夫就答应你这个不情之请吧！”万剑山吹胡子瞪眼睛说道。
楚飞沉默不语，眼睛注视着窗外，眼眸中透出一股超越同龄人的深邃。
“离开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在深不可测的灵界，有关于我身世的线索。还是这楚家无我容身的地方。还是，还是我一直想去找一个人。”楚飞在心里暗自想道，霍然间在他脑海里面出现了一个绝色少女，瞪着一双金黄色的眼眸，正颔首微笑的看着他。
两日之后的凌晨，月色已久光闪透明。楚飞也觉得身体的伤已经恢复的大半了，便偷偷地收拾了一下。蹑手蹑脚的从小门走了出去。
刚出了楚家，便在楚飞身后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怎么，终于按耐不住，想要离开了。”
楚飞没有回头，执拗的低着头说道：“帮我好好守护楚家，我，我以后还会回来。”
万剑山叹息道：“这个白玉龙王戒曾经是我最珍爱的一件宝物，今日一别，我就把它送给你了。”说完，万剑山身影一闪，来到了楚飞面前。
楚飞看着那个白玉戒指，迟迟不肯伸手去接。
万剑山一改往日脾气，反而语气和蔼的说道：“放心，这个戒指上的所有印记我都已经抹除了。不过，你身上没有丝毫灵力，否则也能将白玉龙王戒当成储存戒指使用。”
楚飞还是一动不动，不去接万剑山手里的戒指。
万剑山语气生硬的说道：“怎么小子，你瞧不起老夫的戒指是吧。我告诉你，这里可有老夫毕生的修炼武技还有我一直引以为傲，关于锻造器物的用具和要点法决，这份礼可不薄了吧！”
楚飞依然低着头，一动不动。
万剑山挽起衣袖，瞪着眼睛，翘着牛鼻子说道：“臭小子，你这可有点过分了。我。”还没等万剑山说完，楚飞一下子扑到了万剑山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万剑山表情一僵，愣了一下，而后缓缓地将手放在楚飞的头上，轻轻的抚摸起来。
“这样一个小孩子，他能适应混乱复杂的灵界吗，这一切真的要他独自来承担吗!”万剑山不忍的想道。
万剑山语气和顺，目光慈爱的说道：“如果觉得外面不好，就回来。我会帮你一直照看好楚家的。”
楚飞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两个人都是一阵默然。谁都清楚，这样的离别见面的机会也许是微乎其微。所以，任何多余的话语在这里都是徒劳的安慰罢了。
楚飞的哭声由大到小，嗓音由嘹亮到沙哑。
楚飞从万剑山怀里退了出来，擦了擦眼睛，之后义无反顾的走了过去。可是当楚飞走了十几步的时候，他又突然的转过身来。不顾满地的泥泞，双膝一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砰，砰，砰。”楚飞朝着万剑山和楚家大门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楚飞擦了擦满脸的泥水和泪水，转身朝着前面的大陆飞奔而去。仿佛再也没有一丝顾虑，了却了唯一的牵挂。
这一走，楚飞心里有憾而无悔。
万剑山直愣愣的站在那里，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他和楚飞之间那种类似于师徒和朋友之间的感情，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分量。千年的枯寂，之后碰到了一个境遇悲惨的少年。一年半的时间，不长不短。但是好似是他这千年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楚飞扣了三个头的寓意是什么？是感激楚家对他十年的养育之恩，还是报答万剑山传他体术的知遇之恩。
万剑山苦笑了一下，是报答他，还是感激楚家。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无论是谁，只要他了无牵挂就好。”万剑山望着楚飞远去的背影，慨叹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