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偶然的一次交集

    那时候,我们学校的左边有一大片田,出了校门不远就有一条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的小径。穿过小径之后会有一小块长得很高的不知名的植物,走到这里我就基本安全了,因为从学校的方向根本就看不到植物的背后。这里可以说是我的秘密基地,因为我只要一有时间都会一个人跑到这里玩,然后躺在植物下方的草地上看天,云层的流动特别容易让我的情感泛滥,我写作文的所有灵感都是从这里来的。

    此时正是秋天,但就南方而言一年只有两个季而已,那就是夏天和冬天,所以现在只能说是夏末。我们经常在还没来得及穿几天秋衣的时候,冬天就迫不及待地来了。

    我喜欢在这个时候把脑袋放空,什么也不想,但有时候连篇的幻想会在我的脑海闯荡,令我不得不去降伏它。

    天空之蓝让慵懒的我不禁有了倦意,这里的轻风正好,也没什么阳光,刚好适合小憩一会儿。

    我醒来的时候,第三节课已经快结束了,我伸了个懒腰,坐了一会儿,看不远处随风摇曳的水稻,差不多到收成的季节了吧,我想。

    我脱去鞋袜,踩着软软的草地,走到一条浅浅的水流旁边,挽起裤腿踩了下去,流水透心凉的那种,很舒服。水下的卵石滑滑的,偶尔有很小的虾子游过来碰到我的脚,它们是透明的,很难看得见。

      放学的铃声响了,一直传到这里来,反正不太有人会走这条石子路的,所以我打算等大家回去得差不多了再回学校拿书包,因为我是走路回家的,所以待会儿走快一些就是了。

       我觉得我应该是本村离学校最远的一个人吧,但妈妈一直不给我买车,我走了那么多年也不觉得远了,就是有时要去我家玩的同学,他们都觉得我的家太远了,这个时候我就会觉得特别骄傲,因为我觉得一点都不远,而且就算来回走脚也不酸。

      “你还不回家吗?”就在我聚精会神抓虾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李铭哲的声音,我还在纳闷虾子怎么老是游动个不停呢,原来李铭哲来的时候我连他骑车的声音都没有注意到。

      “我这不是正要回嘛!”我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他平时也是走这条路回家的?我的分心造就了我无法挽回的尴尬局面,因为我不小心踩到长有青苔的卵石上去了,那样糗的画面可想而知,我当然是整个人一横——就躺水里去了,而且还呛了一口水。相当华丽的湿身呢,我还真想坐那里不起来了。

      “你能不能给我长点心啊,怎么一听到我的声音你就乱了?”李铭哲把话说得有够轻巧的,赶紧下车走过去扶我起来,也不管我是不是有意打湿他的衣服。他以为我想这样啊,真是的,不过这一点我倒是还真没发觉,现在被他这么一说想想他还真没有说过头了,我想不是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乱了,而是一想起被我忘了的我们的小时候我就淡定不下来啊。

      李铭哲执意要带我去他家换身干净的衣服,我拗不过他,只好拉下裤腿上座了。李铭哲捡起我的鞋袜放在他的车篮里,我坐的是“老人坐”,就双腿分开坐的那种,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把头靠在李铭哲的书包上。我不要被人看见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搞得好像有什么关系似的。

      特别是艳玲,她家就在李铭哲奶奶家的前一条巷子,前阵子她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还说什么李铭哲怎么样,我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后立马就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了,因为是好朋友,所以我不想被误解,看到这样的场面后恐怕我再怎么解释可能也没几个人会相信吧?不过李铭哲骑得好慢哦,我有点担心是不是因为我太重了,然后有了希望以后别再被他载之类的想法。

      总算是安全到达李铭哲的家了,李奶奶刚好在家里做饭,见我一身湿答答的还在滴水她果然吓了一大跳。

      “李奶奶好。”我怯怯地打着招呼,一直躲在李铭哲的身后。

      “你这娃不会是摔河里去了吧,快进来我找身衣服给你穿!”她说着一把把我拉进了屋里。我不知道我的奶奶和李铭哲的奶奶是如何认识的,只知道她们都非常信佛,家里还设了随时可供拜的佛像。

      李铭哲有个妹妹,现在在爸爸妈妈工作那里读书,所以家里有她的衣服可以借我穿。李奶奶还拿了内衣裤给我呢,说是之前买给李铭哲妹妹的,已经洗好了,不过她还没有穿过就是了,然后说给我穿也一样。他妹妹小我一岁而已,不过个儿比我高点,李奶奶还说。

      “她走路不长眼掉沟里去了。奶奶,我先去给她把书包拿回来!”李铭哲说着骑着单车走了。什么走路不长眼,这明明就是诬陷我嘛,好吧,我发誓,以后你再怎么讨好我我都不会再原谅你了。

      换好衣服后我跟李奶奶要了袋子把湿了的衣服先装起来,我都不知道回家要如何跟妈妈解释了。李奶奶坚持要我在那里吃晚饭,还说我好久没来他们家玩了,而后又蹦出了李铭哲不久再回他父母那边去她就又一个人了,她喜欢家里热闹点。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怎么可能拒绝得下嘛,于是借了电话打去告诉妈妈,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这还是第一次,我连亲戚家都很少呆那里吃饭的。

      李奶奶做饭,我在屋里用吹风机吹头发,我觉得我全身上下最自豪就是我的头发了,及腰的长发,发质却相当好,好多人都以为我是拉过的。只是剪了又剪之后,我后来的发质已经不如现在了。

      我现在虽然已经上六年级了,但妈妈还是坚持给我梳头发,她和爸爸都觉得把辫子梳得高高的看起来相当有精神,而我自己又扎不了,每次扎一半手就酸到不行,然后是直接扎了个低马尾。妈妈本来是要我把头发剪掉的,但我不要,所以她只能帮我梳了。只是我比较贪玩,早上整整齐齐去了学校,回家之后就又变乱糟糟的了,要不是后来同学提醒我还真没去注意。

      我的确很少去注意我衣着打扮和发型方面的形象,艳玲的话,她的马尾虽然扎得只有我的四分之一高,但她每天都是很直很直的那种,即使她是天生的卷发。她经常把小梳子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每天会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地梳刘海,但我没有刘海,所以根本用不着那个。说到艳玲的卷发,我觉得她是我的朋友当中花名最多的一个了,因为头发天生就是卷的,很像鱿鱼的须,所以大家就叫她“鱿鱼毛”。我认识她之前,她被叫“柿子”很久了,具体什么原因她自己也忘了。后来有一次值日,她不小心被桌腿压到脚了,然后就有同学开玩笑地叫她“柿饼”。再后来又有一次,她在家不知怎么搞的,把一只眼睛给撞伤了,眼圈青一块紫一块的,我们那时刚好教到panda这个英语单词,所以大家就叫她“panda”了。还有一次,她因为喜欢一个被好友们叫“瓜哥”的男同学,然后就莫名地被人叫做“西瓜皮”了。这还没完,她后来又看上一个被同学们不知原因突然叫“黄飞鸿”的男同学,结果她就成“十三姨”了!

    说到艳玲喜欢的人,我觉得如果她敢说她是天下第二花痴的话,就没人敢说是天下第一了。从幼儿园到高中,我随便算了一下,十个应该不能算吧!不过说来奇怪的是,她喜欢的的男孩中,我居然有两个也是曾经喜欢的,只是当时没有她那样强烈啦,只是她跟我说了很多遍之后,我就突然有那种感觉了。但怪就怪在,她一开始喜欢的那几个,就小学而言,大都是与我好过于她的,不过还好她不介意,照常跟我分享她的小秘密,当然,我这里说的好,绝不是你现在想的那种好,就比较聊得来而已。比方说,李铭哲?

      我把头发吹得不那么湿之后就没再吹了,因为妈妈说老用吹风机的话发质会变差,所以家里的吹风机我也是很少用的。我去给李奶奶帮忙,饭做得差不多的时候李铭哲就回来了。

      我想,他是第一次见我把长发放下来吧,他看我的眼神我觉得是喜欢我不扎头发的这种感觉。好吧,我也是啦,只是平时表现得并不淑女,所以觉得把头发扎起来更符合个性张扬的我啦!

      我们一起吃饭,听李奶奶说话,虽然很有一家人的感觉,但我吃得太小心了所以还真没有在家里自在。李奶奶一直让我不要客气,然后说菜不丰盛要我将就一点,接着又不停地给我夹肉夹菜的,我吃饭的速度本来就不快,她把我的碗堆得都看不见饭了,真不知得吃到什么时候。不过后来,我趁李奶奶去盛饭的空档分一些肉菜到李铭哲的碗里了,谁让他刚才笑我难堪的样子了,他不帮我吃谁帮我。李铭哲白了我一眼,但还是乖乖吃了,我那个得意!

      李铭哲饭后就去洗澡了,我跟李奶奶一起洗碗,她要我先别急着走,等一下李铭哲可以送我。事后,李奶奶还坚持把一些水果、糖果和饼干放到我的书包里,还说我再不来跟李铭哲抢食吃的话家里的零食就该堆发霉了。

      其实,好像不用李奶奶开口李铭哲就有打算送我回家的,我刚说要回去时他立马就把单车推出去了。不是决定好不坐他的车了吗,我这样想,但李奶奶一直送我到门口,我不上车她还真不进去了的样子,然后我就只能厚着脸皮食言了。

      “你送我到前面的桥那里就好了,我等一下自己走回去,又不远。”我刚出巷子就说。

      “你别让我难做呀,我可是答应奶奶要把你平安送回家的,她要问我怎么那么快回来难不成我就告诉她我把你丢半路了?”李铭哲好像有点不悦,我干脆不说话了,闷闷地坐着,他骑得很慢,毫无颠簸的感觉。

      “你感觉怎么样了?”彼此沉默了片刻后,他突然问我。

      “什么怎么样?”

      “就下午你全身都湿了啊,我还让你吹着风回家,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感觉挺好的呀,以前玩水也是玩得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也不见得会怎样。”我回答道,语气轻轻的。以前李铭哲还没有来的时候,我和艳玲她们经常在放学之后留下来玩泼水节,每次都淋了个透,玩够了就坐下来一边聊天一边等着衣服能被风吹得干一点,然后在傍晚的时候回家直接把澡和衣服都给洗了,那样就不被家长发现了。

      “好了,你回去吧,我都还没洗澡呢,你要进去了我妈肯定又问东问西的,还有!我谢谢你把我送回家,但今天的事不许和任何人说,否则我们绝交!路上小心。”我在家外面的巷子就跳下车了,然后把话说得有点强势,最后一句倒是放松语气了。李铭哲“哦”了一声,一直呆到我转弯他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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