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饭后，我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摸了摸墙壁，都是布包的，这个我是懂的，之所以海绵布包着墙，就是为了防止证人、犯罪嫌疑人撞墙自残自杀的，以前我当县长的时候，还专门去派出所、看守所督查过，现在的审讯室比从前是好太多了。</p>
所长姗姗来迟，跟进来的民警让我坐在约束凳上后就关门出去了。所长四十出头，满脸横肉，身材雍肿，警服好似包不住身体样，有股随时都要涨开的惊心感。</p>
所长皮笑肉不笑地说：“陆明轩，是吧？！饭吃饱了吗，接下来，咱们谈正事。”</p>
我还了句：“所长大人，是吧！你们凭什么把我抓来？”</p>
所长道：“不对，不对，不是抓，是传唤。”</p>
我接道：“有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的传唤吗？”</p>
所长又笑了：“好了，还长脾气了。”</p>
我说：“我平白无故地被你们弄来，到底是什么意思？”</p>
“你的事大了，凭什么，凭你涉嫌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涉嫌冒充国家公职人员招摇撞骗。”所长厉声道。</p>
我心想，肯定是葛美丽那娘们向赵德全和盘说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这出戏应该是赵德全和谷万军唱的双簧，赵德全的矛头对准的是我，谷万军的矛头对准的是刘总监，同一天，双管齐下，这力发得有够猛。</p>
我稍一思索，我们那次去葛美丽家算不算私闯民宅、算不算冒充国家工作人员招摇撞骗，就算算的话，应该只能算是打个显著轻微的“擦边球”吧！而且，我估计赵德全手上也没有有力证据，找警察出马应该就是为了教训我一顿，要说处罚的话，要么是行政拘留我一阵子，要么给我扣个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罪、冒充国家工作人员招摇撞骗罪关我几年。不过，我相信这所长把我抓来无非是想诈唬我一下，手里根本就没有证据。想到这里，我倒淡定了。</p>
“话可不能乱说，请问你有什么证据？”我振振有词道。</p>
“实话告诉你，有人控告你。”</p>
“有人控告我，就得把我抓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保证明天有一大把人控告你，难道一有控告就要抓人？”</p>
“好了，我不跟争这些没有的。我有问题要问你。”</p>
“你一个人？录音录像设备不用开吗？你这程序合法吗？”</p>
“没想到你还懂法律程序。实话说吧，在我这，我就是程序。”所长的语气的些横。</p>
“行，你狠！程序不合法，我可以不说话吧！”我打定主意不说话。</p>
“我劝你乖乖地配合我们，不要找苦头吃。”</p>
“怎么？还敢刑讯逼供？两高案刚平反，难道你想制造新的冤假错案？”我话一出，果然所长神情一震。两高案就是张远平叔侄案，当年天堂城下辖的萧县公安局明知证据有漏洞的情况下，仍然把一起女性奸杀案办成了铁案，张远平叔侄被定性为奸杀。结果在这几年的法治大背景下，这件当年的铁案被翻了，当年的相关公安办案人员都受到了处理。所以，我说出这句话，对所长是有杀伤力的，说得不好听点，这是可以砸他饭碗的。</p>
所长的态度有些软了下来：“我们是依法办案。老实交待吧，怎么私闯民宅？怎么冒充国家工作人员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p>
“我什么也没干，没什么可说的。”</p>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行，那你就继续待在这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说。”</p>
“我说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你们如果真是依法办案，传唤我最多也只能留置我2小时，再过几个小时我看你得好好地把我放了吧！”</p>
“小子，你还懂点办案程序，可是，对付你，我有的是办法。别得意得太早了，你这是涉嫌刑事犯罪，信不信，我可以刑拘你的。”</p>
他这样说，我是信的，毕竟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权柄在人家手里，他想编排点理由刑拘我，那只是走走程序签批的事。</p>
算了，我也不吃眼前亏了，索性闭口不谈。</p>
所长正要出门的时候，刚才那个让我坐在约束凳上的警察推门进来，凑着所长耳朵耳语了几句，所长听完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p>
就在这时，江雨霏和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一前一后进来了。江雨霏看见我，立即问我怎么样？我点点头，示意还好。</p>
跟江雨霏一起来的男人说话了：“李所长，是吧？我是……”</p>
李所长未等那个男人介绍完就接过话来：“我知道你，你是大名鼎鼎胡有东律师嘛！”</p>
胡有东？这个名字听在耳里怎么这么熟悉！对，我想起来了，就是重庆当年打黑案的辩护律师，在当今刑事辩护界可是当仁不让的一哥。我擦，江雨霏太牛了吧，为了救我，把这么个重量级的人物都请来了，阵阵暖流不由地从我心底涌出。我的心在说：美魔女，你不要让我这么感动好吗？</p>
“李所长，咱们言归正传，这个，陆明轩是我公司的员工，我过来，是要带他回去。”</p>
“这个，恐怕……”李所长有点支支吾吾。</p>
“陆明轩犯了什么事，你们有证据没有？如果没有，请你马上放人。”</p>
“这个，我——我还真做不了主。”李所长面露难色。</p>
“行，那我找能做主的。”胡有东边说边掏出电话走到一边打起电话来，说了几句后，胡有东走了回来，对着李所长说：“李所长，你来接吧！”</p>
李所长接过手机，刚凑到耳边，就立即毕恭毕敬起来，狗脸瞬间也堆起了笑容，变得也真够快的。只见他的嘴里满口地应承着好的好的。</p>
接完电话，李所长擦了擦额头，想必是出汗了，可以想像，对方肯定是个有份量的人物。李所长笑容可掬地对胡有东说：“误会，纯属误会，我们也是接到报案，对陆先生只是例行传唤，了解一下情况嘛，胡大律师，现在已搞清楚了，你可以带他回去了。”如此看来，李所长是没有过硬的证据了。</p>
旁边的那个警察早就让我从约束凳上起来了。李所长不忘对我说：“陆先生，抱歉，让你受委屈了，请不要见怪，也请你体谅体谅我们，希望下次再会。”刚才对我还盛气凌人，转眼间就暴雨转晴了，我不禁佩服起这位官场的老油子来。</p>
我冷冷地回了句：“还是不要见了好。”明眼人一下子就能听出我话中的意思，不过，此时我还真不怕李所长会不高兴来。</p>
胡有东走在前面，江雨霏和我并排走在后面，没有人搭理那个一脸谄笑的李所长。我不禁感慨，权力真是可以任性的，刚刚李所长凭着手中的权力对我颐指气使，当这个小权力遇到更大的权力时，小权力立马惨遭碾压。</p>
出了派出所，胡有东和我们礼貌道别。我随江雨霏坐上/了她的路虎。</p>
江雨霏满脸歉意地说：“真是对不起，让你受累了。”</p>
我笑了笑道：“魔女，这怎么能怪你呢？要不是你及时把我捞出来，我还被关着呢！要说，我应该好好感谢你哦！你看，为了救我，你把胡有东这么大的律师都请出来了，我的面也够大了。想当年，重庆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胡有东是一战成名哪！我知道他早年可是江东省高法的领导的秘书，后来改行当律师的，文才与法律智慧并存，想不成名都难哪！只是没想到我与他会有交集。”</p>
“救你是应该的。胡有东呢，是我的私人法律顾问，请他来并不麻烦。再说，要不是我想挑破公司的脓包，也不至于让你受累成这样。赵德全这个小人，今天弄这样，明天弄那样，我们是防不胜防。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看，这事我们还是就此打住吧！”</p>
“我不同意，就这么算了，那岂不是太便宜那老王八蛋了？这王八蛋中饱私囊，难道就任由他胡作非为下去，是可忍，孰不可忍！安全方面，请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我就不信咱们就扳不倒这老王八羔子！”</p>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江雨霏有些忧虑。</p>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九星的胡总监到底是怎么回事。搞清楚了这事，接下来我们就可以研究对策了。如果只是一个赵德全，我倒不担心，如果是赵德全和胡万军联手了，恐怕事情就难办了。不管怎么说，当下最重要任务是搞清楚我们的对手到底是谁。”我振振有词道。</p>
“如果赵德全和胡万能联手了呢？”</p>
“那就分头围歼、各个击破。”</p>
“老陆，没看出来啊，兵法学得不错，策略是一套一套的。我看哪，叫你做大通的副总都屈才了，等到胜利的那天，我主动让贤，你来挑大通的大梁如何？”</p>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是那块料，我呢，还是适合躲在你这棵大树下乘乘凉好。”</p>
“哎，老陆，跟你接触多了，我怎么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清你了，你从前到底是做什么的？”</p>
“我啊，简历上都有啊，方岚没给你讲？”</p>
“讲了，但是，我觉得你的经历与简历不符。你说你高中毕业，可是，我觉着你的言谈举止不像个高中毕业的，你说你以前只是打打零工，那你打的是什么零工呢，我感觉这个零工不一般哦。而且，你的阅历也很丰富，真的不像一个打工仔。”</p>
我打趣着说：“魔女，你真的走火入魔了，我真的是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人，女人啊，是不是都忒爱幻想，你可千万别把我当成那个踏着七彩祥云来迎娶你的白马王子啊！”</p>
“去，去，去，拿我寻开心，小心魔女吃了你！”江雨霏回敬道。</p>
“来啊，来啊，我皮糙肉厚的，就怕硌了你的牙。”我笑着说。</p>
“嗯，说正经事，那个，下一步该怎么办？我听你的。”</p>
“放心，一切我来搞定。需要你出马的时候，自然会请你出马的。”</p>
本来魔女说请我吃饭的，但是我看她忙了半天，就谢绝了她的好意，但是魔女坚持要把我送回家。虽然我很困，但是我现在还不想让魔女知道我也住在观澜山庄，于是，我就让她把我放在了花山广场。临别时，江雨霏再三叮嘱我要注意安全，有事情一定要马上和她联系。</p>
我走到广场边上一家常去的手工面馆，叫了碗面吃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