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胆敢轻薄
她就这样被他抱着,在一片艳羡中离去。
他身上的淡淡水墨香气让她一时忘了挣扎,她想起以前师父兴是司命的原因,身上也总有类似的味道,可是,若他是师父,他又怎会不记得自己,更不要说像如今这样亲昵。
想得深了,便忘此刻仍还在他怀中。
等她省起时,他已踢开一扇门又“砰”的一声关上,最后极其暧昧地将她放至床榻之上。
“你——”他欲言又止,浓黑的瞳孔里有强忍住的怒气,他栖身而上,隐隐的风带得洁白的床幔飞舞着,他定定看着身下思绪迷离的人儿,或许是千雪纯真的样子让他有些于心不忍,环在纤纤细腰的手却生生停住。
他想起那个梦境。
梦里他去了面具,操持着天生就熟悉的笔墨,正在一排屏风后面画着泼墨山水图,画完后,兀自欣赏,便又忍不住提笔提了句诗:回看凡生缘,千山暮雪止。
正被自己的文采所动时,她就那样生生闯了进来。
她惊慌失措地后退。
她又抖着声音轻轻唤另一个人的名字。
尔后又毫无缘由地问自己为何杀她。
他做过不少的梦,却独独对这个梦记得甚是清楚。
梦里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伤心到昏厥的样子。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是谁?”
他问她。
语气里听不出是暧昧是疑问还是其他。
“千雪。”她轻轻回答。手小心翼翼地抚上那触目的左半边脸,犹如嵌入到肉里一般的面具凹凸蔓延,纤细的手指慢慢抚摸,滑至边缘。
她想知道他是谁。
是不是又疼她又恨她的师父。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以理解,但是你想轻薄她,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沉默被突如其来的男声打破,反应过来有人来了时,房门早已了无声息碎成了木块,可见来者之人武术有多么地高强心情有多么地不好。
听这玩世不恭的语气很是耳熟,千雪用余光瞟去,只见红黑相间的身影立在房中,来者一半的发丝绾在青白的玉冠里,一半散着,额前有几缕火红的发丝正如火焰般飘舞。
“络……络桑?”千雪呆滞地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被那暗红色的眸子瞪住时,竟莫名有种做贼的心虚:“何为轻薄?”
“像你这样破门而入的狂妄之徒,我也止见过那么一两回。”玄青身影起身,一把将千雪拢进怀里,邪邪笑道:“你若是熟客,自然懂得这四方阁的规矩,便是价高者得美人。”
说着挑衅似的捏了捏千雪的下巴,“这美人今晚是我的了,想要她的话明晚带上银两赶早。”只是被挑衅的女孩既没有挣扎也没有用冰凌刺那双手,反而很是配合着他的挑衅。
“你……”一向伶牙俐齿不要颜面的络桑在听到这样无耻的话时,也终于语塞了,“真是无耻他娘哭无耻——无耻死了!”他低头想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同时紧握成拳,在看向千雪时瞬间出手,极快的掌风却就在青色领子处被空出来的手硬硬截住:“怎么?付不起钱就想硬来吗?”
“你——”可能第一次遇见比自己更无耻的,络桑再一次语塞。千雪倒是不明所以,一副任杀任剐的样子很是让人忧虑,就在自己准备再次出手时,一群喽啰终于闻声而至将门口死死堵住。
“看来这次不稍稍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能是不行了。”络桑暗想,悠悠抬起的手掌之上不紧不慢腾了股火焰出来,慢慢地,火焰由暗至明愈烧越烈,只见他身也未转地背对着门口的一群人,手上的熊熊烈火就要朝那丢出去,电光火石间,一个极其千娇百媚的声音轻喝道:“我这四方阁的姑娘若是有客官喜欢的话尽管带走便是,何必大动干戈?”
掌上火焰被这一声娇喝浇灭了不少,红黑衣袖一甩背到身后,络桑打量起不紧不慢走到千雪旁边的女子来,看她穿着花姿招展,容貌也甚是妖娆,尤其是雪白脸庞上的一对细细长长的凤眼就能把人魂给勾了去。
面具男看着突然进来的拭君暗暗不悦,多年来,总有人来这四方阁闹事,但最后的结果是没有哪一个不是连滚带爬地离开这里。只是这一次偏偏是这个女孩,偏偏又是不得认输服软的方式。
三人僵持中,拭君眼神示意不要插手,眼前的人非同一般,不是自己所能惹得起的。
面具之下的一张薄薄的唇正要说些什么什么,手头却一松,怀里的人已被络桑拉了去:“还是姑娘深明大义,谢了。”说完就要走,那如花般妖娆的女子却接着道:“我这四方阁的姑娘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若是客官喜欢当然可以带走,只是希望可以答应小女子一个请求。”
络桑止住步子:“说!”
“但凡走出这阁楼以后,还望客官不要再踏足一步。”
络桑回了声“好”就要抬脚离去。
谁知背后的女声有些不依不饶:“若是言而无信呢?”
“若是言而无信,算是我络桑欠你人情,既是欠的,我定会还。”语罢。络桑牵起千雪,大步流星。
“那个人,我们惹不起的。”拭君伸手拦住有些不甘心的面具男,叹声道:“人横竖都是要被带走的,倒不如让他欠我们个人情。”在这红尘里摸爬滚打得久了,她当然知道什么叫万全之策,许多年来,人世间的美女子她见过许多,但像今晚这样既冰雪美丽又出尘不染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古红颜祸水,往往越是这样的女子越是能生出祸端来。
“你的身世我从未跟你提及,但是这么久了你应该懂的,有的人还是少惹为妙。”说着一双玉臂从身后环住那被青衣覆住的胸膛。
“拭君……”要是换做以前,他一定任她就这样抱住任她在耳畔温柔地说话,但自从见到了那个女孩起,他总觉得她与自己该是有什么渊源的,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于是将胸前那双温柔的手拿开,兀自绕过屏风,去作画消遣去了。
“我知道你以前对自己的来历并不关心,但自见到那个女孩之后,你一定会开始烦恼,然后千方百计找到她与你的渊源对吗?”虽然是缓慢的语速,但调调着实让人听得心碎。
“拭君——”他打断她,“我虽在梦里见过她,但并不是你说的这样夸张,我知道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牵绊就够了,其他的你无须担心,我自有自己的分寸。”
她重新环住他的胸膛,紧紧地贴着他宽阔的背,柔声道:“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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