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王爷也绝非简单人物,他能够到此高位,心机城府岂能是等闲?平日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在这关键时刻,也知道当机立断的道理,这番话就是为顾子瑶去后顾之忧。
刚才林阁主离去,众幕僚争执的时候,九千岁就没有在听,而是在思考。林阁主和顾子瑶唱这一出三顾茅庐真假大贤,是什么意思?顾子瑶此人的目的是什么?他到底有没有把握应对这一场流民之变?
外人或许不明白,但九千岁自己很清楚,这次自己是被人坑了,流民生变的话,背黑锅的毫无疑问是布政司。这个流民问题,很大程度上就是有人煽风点火冲着自己来的。
所以九千岁毫不怀疑,这一次的流民事件的爆发,幕后可能某人的影子,这个人是谁,九千岁猜测是按察使司里面的那一位。
顾子瑶是个乖觉的人,他一到京城就把自己深深的掩藏起来,躲在林阁主的光芒之后,这是典型的灯下黑,或许可以躲开一些麻烦。但是之后省试即将到来,他不可能不冒头,这时候必然还有风浪。
无根之木易倒,但如果有位布政司王爷大人站在顾子瑶身后,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在京城只有仇家没有靠山顾子瑶肯定需要这个支持。
所以九千岁见面的第一句话,就很意味深长了,既是鼓励又是施恩。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顾子瑶心中感慨,他已经没有了拒绝站出来的理由。事实上他也不可能拒绝这次邀约。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太有才华。也是一众负担啊!顾子瑶心里连连感叹,躬身行礼道:“多谢大人厚爱,敢不为大人效死!”
一直捏着把汗的林阁主终于放心,顾子瑶别看年纪小。他素来是谋定而后动,既然敢说“效死”这样的话,只怕胸中早有成竹。
众幕僚面色古怪,都不怀好意的望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后生,心中大都鄙夷不屑。这段时间以来林阁主在京城红透半边天。他们不敢说什么怪话,刚才也就忍了。
而今天林阁主突然又自己认怂,把顾子瑶又推了出来,这不是一环套一环的连环骗么?出来混饭吃的这些幕僚师爷们,哪个没有玩过这种自抬身价的把戏?在他们面前玩这套,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只是这顾子瑶和林阁主配合得太好,炒作成功罢了。但姓顾的这小子如此年轻,真想要在这等大事上发言,只怕还差点火候!
幕僚于东家,那也是要争宠的!当即就有人站出来向王爷进言。“大人容禀,顾公子虽然才高八斗,但毕竟年轻,此等京城内实务,事关重大,大人不可轻信!”
有人挑头,立刻就有人附和,“我等随大人多年,于京城内情势亦了如指掌,尚不能有把握平息今日局面。黄口小儿有何高才。能解大人之忧?”
又有人直接呵斥道:“招摇撞骗,自抬身价,平日或可宽宥,但今日论及大事。尔等狗胆包天。还敢胡言乱语,就不怕祸及苍生,造成赎不清的罪愆么?”
对这群幕僚来说,京城的流民之乱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乱起来了,这些刁民难道还真敢扯旗造反不成?就算造反。他们还能攻得下京城不成?他们无论闹得怎么乱,都不可能影响到他们在京城的小日子。
就算是九千岁吃不住劲被定了罪,他们也无非树倒猢狲散,另找东家便是,有了在一王府政幕中的经历,还怕找不到一份薪水优渥的新工作?
所以除了金师爷这种地位,与九千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得不用心考量之外。另外这些尸位素餐之辈,更担心的不过是有人要来抢饭碗罢了。
这可是关系到他们收入和颜面的大事,九千岁手下幕僚虽众,却总是能少张椅子就少张椅子,这等嘴上没毛的少年,岂能容他居于众人之前。
还未开口就被攻讦,这也在顾子瑶意料之中,他不慌不忙道:“大人之忧,不过是流民癣疥之患而已,我有锦囊三道,便可轻定此事,何用诸君碌碌聒噪?”
顾子瑶的声音并不高,就好像是在说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众翻脸指责的幕僚初时目瞪口呆,随后便是哄堂大笑。
“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初生狗崽敢咬狼!”嘲讽声四起,顾子瑶却只是站在当场,微笑看着居中而坐的王爷。
在这一刹那,九千岁微微探身,屁股已经离开了椅子,脸上闪过一丝焦灼与渴望,对此顾子瑶完全看在眼里。
看起来林阁主的铺垫做得相当不错,而且这位九千岁的眼力也一点儿都不差。别人不信,九千岁却对顾子瑶充满了期待。
这就够了。这些幕僚之言,顾子瑶根本没放在心上,碌碌无为之辈,就如蝼蚁苍蝇,谁会在乎?他们成事不足,就连败事也不足,顾子瑶都懒得去看他们一眼。
“锦囊在何处?速速呈上来!”九千岁强忍心急,又坐了下来。
顾子瑶从怀中摸出三个锦囊,捧在手中,“大人不必着急,学生之计须得用时才能生效。这锦囊自然也是要到了时候才能拆开,若是提前开启,只怕就不灵了。”
“装神弄鬼!”“无稽之谈!”“大人,此人是来搞笑的,速速将他逐出才是!”幕僚们又是一通鼓噪。顾子瑶却浑不在意,只微笑等着九千岁的答复。
九千岁冷静下来,微蹙眉道:“就顾公子所言,何时才是开启锦囊的时机?”顾子瑶笑道:“这个容易。”
他举起第一枚锦囊,傲然扫了幕僚们几眼才道:“这一枚锦囊,当在大人派人急往流民处,与流民首脑会谈,令他们暂时止步之时开启!”
什么?九千岁都惊讶出声,那群幕僚更是哑口无言,若是顾子瑶说别的,他们早就要出言讥讽,先喷个痛快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