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妖演化生大法

    祸起灾缓步向着凤裕山内走去,他知道祸兴乱那边的情况会是十分的激烈,但说不清楚是对祸兴乱有着绝对的信心,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并不着急去打开通往妖界的道路。

    眼前所见虽是陌生,却不令祸起灾有半分疑惑,他只是感慨,在自己之后的这里虽然来了另一批人,现在却又再次归于荒废了。只看那两旁新增添的摆设,祸起灾眼前便浮现出许多虚晃的人影,它们往来奔走在周围,将屠龙军生活的面貌全然呈现给祸起灾。

    祸起灾驻足在原地,正有些沉迷,却忽然闻到一丝奇异的气味,眼前的那些人影都不约而同地向前飞去,那正是祸起灾原本要走去的方向。这莫名的催促,叫祸起灾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追随着自己幻想出的人影,也是追随着奇异气味传来的方向,他是想要知道,这熟悉的地方到底还能够给自己多大的惊喜。

    所有的人影最终汇集在一起,它们汇集的所在正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嘴边忽明忽暗的似是燃着的烟草,那便是这奇异气味的源头了。

    “妖将,祸起灾?”齐无为的声音从那高大人影处传来。祸起灾默不作声,只走去将周围的灯盏点亮,当那副董太平的面孔呈现在齐无为面前时,他的问题,便有了答案了。

    “本帅要去打开通往妖界的大门,你是来阻挡本帅的吗?”祸起灾说道。

    “非也非也!”齐无为摇头道:“阻挡你的人还在外面,我只是来与你说说话的。”

    祸起灾看着他说道:“但这里只有咱们两个,自以为正派的人类,何必专挑这一处地方来说话,忘了要对监视自己的其他正派避嫌?”

    齐无为笑了,“人之虚伪,妖之邪恶,皆属鄙陋者的偏见,将军自当明白:芸芸众生剥离掉外表之后,那灵魂的清浊,大体是一般的颜色。每一个有生命的存在,得意成圣贤神明或是失落成孤魂野鬼,这机会,差得应该是不多的。”

    “边走边说吧,本帅还有事情要做,不想在这儿继续耽搁了!”祸起灾说道。

    “嗯?”齐无为有些疑惑,像是准备好了答案却没听到别人来问,“将军可知道......我是谁吗?”

    祸起灾指着自己的眼睛和胸口说道:“这嘛......在本帅的另一双眼睛和另一颗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

    一场毫无悬念的争斗,一个轻松惬意的笑容,祸兴乱轻掸衣上尘土,灵巧地迈出几步,他回头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却是不知那众人能否给出回应了。

    老光棍稳稳地站在一处崩坏碎裂的地面上,他的气息仍然很平稳,嘴角却挂着一丝血迹,看起来远不如那祸兴乱轻松,他轻合着眼,知道祸兴乱在慢慢离去却像是无能为力。这便是前来拦阻的众人中,现下情况最为良好的一个了。

    惨烈的战场上,更加悲惨壮烈的众人,豁名搏杀拼尽了全力,甚至连自己的血迹都不能留在祸兴乱的身上,以证明自己拼了性命并不是毫无斩获;而那短暂而恐怖的过程,将永远烙印在他们的灵魂里,不论他们接下来是为人或是为鬼。

    忽然,只见一道人影飞一般地与老光棍擦肩而过,片刻便追上了那正在离去的祸兴乱,他不做停留,只将那祸兴乱甩在了身后。

    “哼!”祸兴乱冷笑一声,他刚要准备追上去,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

    “极意传石!”

    遍地碎石忽以这一声为令统统飞向半空中,下一刻便一齐射向祸兴乱。看出这一招竟是比较罕见的术法,祸兴乱只得留神应对,他身形一阵恍惚,将飞来的石头尽数避开,不欲多作纠缠便要继续去追那掠过的身影,却见路途中间,飞过去的石头竟已立起一座高墙,将他的前路挡住了。

    不是被这术法难住,也不是翻不过这座墙,祸兴乱只是被这术法勾起了一丝闲情逸致。他来不及查询那人的面貌,猛然回身一掌寻这那声音来处杀去,锐利掌气之势,绝非一个精于术法之人能轻易挡下,不过一声长啸,横刀挡下这一掌的,又是另外一人了。

    只见那人白衣白发白面具,手中拿着的正是苍回斩,方才接下一掌,随即便高喝一声:“苍回斩法!”已发起了对祸兴乱的攻势。祸兴乱双臂一震,直对着苍回迎了上去,但在这二人将要交手之际,祸兴乱面前惊现一张年轻面孔,他立时便知是那施法之人,竟转念思考那干扰自己的术法与破解之方。

    只消片刻,他便反应过来那术法在他眼中是多么的低劣与幼稚,因为那年轻的面孔还未让他记住,便已经变回成白色面具。但白色面具却不与他一同停下脚来,而是维持着向自己冲杀的势头。

    这片刻失神,已让他的防备在最关键的时刻全然失落,对那一刀,他已是无能抵御。

    “啊!”惨叫一声,祸兴乱仰面倒下,他知道痛觉来自腰腹之间,只是不清楚到底是简单的开膛破肚,还是干脆的一刀两段了。

    苍回回头望向裘羚,面具之下藏着怨恨,因他知道这样赢得毫无光彩。裘羚避开他的目光,对老光棍说道:“对不住!我们来晚了!”

    老光棍仍是轻合着眼,却无对裘羚的话的反应,裘羚正是莫名其妙,心中又生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望向苍回,苍回竟也魔怔地站着不动了。裘羚一边想着苍回面具下的表情,一边转着自己的头,却看到了最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已被重伤的祸兴乱,又变得轻松自在地立在自己的一滩血液之中,地上的血液正连同他身上的血迹一并迅速地风干褪去......

    “这......这怎会!!!”裘羚惊道,他说完才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异常的陌生,像是忽然老去了几十岁,望向自己本是细嫩的双手,那上面皮肤却已变得皱巴巴的了,他无力地看着祸兴乱,眼中所见却越发昏花模糊。

    “天地极演·万物化生!”从祸起灾口中说出的,似是一招非常高深的妖族术法,但裘羚却是绝望,因为他并不抱着能有机会去探寻的侥幸了。

    异样的感受已从他自身散发到周遭事物,天上的风云变幻像狂风暴雨之下的海浪一般汹涌,远处充满了他的自信的那一座坚固石墙却被风瞬间吹散成沙,他看着老光棍众人的躯体从白骨化作尘埃,也看着自己苍老的身形倒在地上变成烂泥。

    已不知自己变成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是鬼魂还是简单的一个意识,裘羚只觉轻飘飘的,也失去了喜怒哀乐这一众情绪,周遭高山变成沧海,沧海又化作桑田......这许多,只叫裘羚看得一个淡然冷漠,毫不关心了。

    当一切的变化终于停歇下来,凤裕山已变成一处阴冷而荒芜的所在,地面只是平整的细沙,四面看去,皆是毫无起伏一望无际。

    这或许便是这世界的终极了,一切的纷争与恩怨情仇都如同这细纱一样尘埃落定,归于这近乎虚无的寂静。祸兴乱仍完完整整地站在那里,他脸上只有平静,似是这变化与结果早已在他心中留下了印象,他目光一扫,停留在裘羚的意识之上,裘羚自觉正在与他对视,却无能讲话与他交流,只听他笑着说道:

    “哈哈哈......罢了罢了!既已无遗憾,便将一切的痛苦,都交于我来承担吧!”说罢,只见他双手抡转,又是一副施法的姿态,随即便见得周遭事物再生变化,竟是桑田化沧海,沧海变高山,时光又行倒转,虚无之中再现茫茫生机......

    ......

    齐无为望着自己身前这一块空地,这里本来还有一堆佛门法宝金光井的碎片,但现在都已被清理干净了。“那一扇门呢?我之前来过一次,但是来得急走得也急,未曾有机会细细地在这探究一番。”齐无为问道。

    祸起灾答道:“这里......便是门。”齐无为应声望去,却不见祸起灾指点着什么地方,祸起灾继续说道:“这整座凤裕山,便是连接着妖界玄黄角的所在,而咱们现在,正站在这扇门的钥匙孔里了。”

    齐无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打开吧!打开通往妖界的路,我只要先看着你离去,再看着你把这门关起,我这一行便能安心了。”

    “你到底是为了谁呢?为了她吗?”祸起灾问道:“为一个脾气古怪,疯疯癫癫的异类,抛却这一国,这许多人的性命的仇怨,想要放本帅离去吗?”

    齐无为沉默半晌,忽然笑道:“这仇怨......可不该只向你一个讨要!你纵使做了有违天理的事情,或许也可从他处争取弥补,而那些事情,就要让你回到妖界再说了!”

    祸起灾长叹一声,他默默地摊开手掌,只见其上飘浮着一块血肉模样的东西,像是一个离了身体的器官,血液在其上环绕流转,却不会从上面滴落下来。那东西的模样渐渐定了型,好似流动的血液在上面结了痂,若说它之前的模样实在不算明显,而此时的模样却叫齐无为一眼看出点“钥匙”的意思来。

    “龙心密钥?”齐无为问道。

    祸起灾还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龙心密钥便从他手中飞出,落到二者面前的地上,片刻便化作一滩血液,正是人妖两界的一条通道,但这诡异之景,却未让齐无为有多少惊讶,他疑惑地问道:“你们来到人界之时,那阵仗总不该只通过这么狭小的一条通路吧?”齐无为指着那滩血液,这只像是用盆子泼到地上的样子,怎么看都与行军过关联系不起来。

    “它的效力已减弱了**成了......”祸起灾终于开口。

    “怎会如此?是在你出事的二十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齐无为问道。

    “是因为......”祸起灾话音未落,只听得浑厚男声自二者的来路传来:

    “内服外敷皆无用,望闻问切尽付空。水易荆门忏医客,但凭刀剑断吉凶!”

    齐无为听出一丝熟悉,眉间稍露惊喜之色,却见一条飞袭而来的身影带来一道冷冽似冰的剑光,直向着祸起灾杀去。

    “哼!”祸起灾冷笑一声,他听得来人现身之前的一番话,便知其并无偷袭智取之意,但以自己的能耐,又岂是那来人能挑战得了的?对那攻势,祸起灾只是不慌不忙的一掌落下,却已是将攻防之手段一并交出,二者甫交锋,一方气势如虹,一方胸有成竹,竟是谁也不曾占得半分便宜,祸起灾正在讶异这看起来细软而轻巧的剑如何挡住自己的一掌,又不得不应对紧接而来的攻势了。

    祸起灾明明已按下了来人的剑,却又见一道寒光自那人另一只手中刺来,只得以另一只手去接,又顺势一掌将那人击退开。

    “来者何人?”祸起灾厉声问道。他握紧了双拳,指间渗出的血液似不像是他自己所为的,那来人竟是一手拿着剑,另一只手中还有着一把细小的短刀,只像是医者为人手术时用的器具。

    “荆水易!”齐无为大叫道。荆水易只觉得这声音是见鬼般的熟悉,转身去看时却是认不出齐无为的模样来,只将一副疑惑的表情留给齐无为,便继续与祸起灾对峙去了。

    “哈!”齐无为的喜悦掩盖不住,他终于撞见一位认不出自己大变了模样的故友了,他怀着激动之情,等待着荆水易展现出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进境。

    “嗬!”擦掉嘴角的血迹,荆水易再度向着祸起灾冲过去,对那位“陌生人”,只考虑到他身上并无妖气,荆水易便敢任由他站在自己身后,或因这场争斗本已豁命,或因那一声“荆水易”实在是熟悉......

    熟悉的一幕再度上演,抱着怒火与必胜姿态的祸起灾再度与荆水易打了个有来有回,他身上再次留下几处伤痕,却不能让荆水易受到比自己再重几分的伤势。齐无为眯着眼,似是从中看出些端倪,他猛然睁大了眼睛,已下定决心要阻拦荆水易了。

    “看招!”荆水易斗志依然激昂,他方才被祸起灾再一次击退,又重振气势要冲杀过去,齐无为也在这时迈动了自己的脚步。

    “呃!”荆水易突觉异样,那熟悉的气味也让他终于想通了很多的事情,身后的齐无为慢慢走到他身前,他终于认出了那副笑容,咬牙切齿地说道:“泼皮......你......”未及说完,齐无为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见他昏睡了过去。齐无为实在没有办法才敢出此下策,只因他察觉到荆水易一招一式间虽然还是不能取胜,却并非导向无所作为,而是导向同归于尽的方向上去了......

    祸起灾见状,问道:“他是你的熟人吗?看来本帅并不能取走他的性命了,尽管他对本帅是欲杀之而后快。”

    齐无为说:“是我的好友。”

    “但他却讶异你这样的举动?”祸起灾似是不能理解。

    齐无为点点头说道:“有些事情,我总要有自己的考虑,比如保你平安这一件事,我不可能事事都与别人提前知会,那只会招来更多的阻拦。”

    祸起灾说道:“本帅可要提醒你,这会很危险,当别人清楚你习惯如此行事之后,‘朋友和敌人’对你的看法可就没什么分别了。”

    “嗯,多谢将军提醒,齐某知道了。”齐无为说道:“可否继续说说我们刚才所说的事情,这龙心密钥到底发生何事,以致它效用缩减至此?”

    “唉!”祸起灾叹口气说道:“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只消清楚,本帅恐怕不能遂你心愿了,只能留在这人界,了结在这人界了!”

    不等齐无为发问,却见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祸起灾身旁,对他说道:“父亲,你果然没叫我失望!”齐无为大惊,猛然退后几步,竟看见来时路上,又出现了几个人,却不是老光棍带来的人,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崇龙教的人。

    祸兴乱继续说道:“真要感谢这几位崇龙教的朋友,帮我解决了那几个难缠的家伙。不然我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过来见你了!”

    齐无为大惊,指着崇龙教几人问道:“你们将外面的人全都杀了?”

    为首的一人却斜视他一眼反问道:“你不是妖......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那人竟比齐无为还要高大,两只臂膀粗壮得像生长了几十年的树干。

    “哼!”齐无为冷笑道:“暹骁吟!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

    暹骁吟一惊,他同行之人也叫齐无为顺势唬住了,却听得一道毫不出彩的女声自暹骁吟高大的身躯后传来:

    “这位侠士,可与我们圣教有什么关系吗?”

    这语声中听不出半分的自负或是自谦,不带有任何的讨好或是招嫌,仿佛从这声音中讲出的一切断言都是足够客观,能令人信服的。而在齐无为心中,尽管她并不是在发号施令,也无论旁人如何看待,但凡从她口中说出的,便是齐无为甘愿用性命去维护的真理。

    “献心!欲献心!是你吗?是你吗?”齐无为忽然失了分寸,只听得这一句话,他已不顾一切,不知如何躲过那暹骁吟,他终于见到了那心中的女子,在经历了“死而复生”这一段不寻常的经历之后......

    祸起灾与祸兴乱都察觉到齐无为那边的动静,他们一起向那边张望,想看到的却都被暹骁吟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呵。剩下的事情,你们请便了!”说罢,祸兴乱转身离去,迈入龙心密钥打开的通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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