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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眼光齐刷刷的照射在了冬梅的脸上。
林业局的人拨开人群,询问冬梅道:“你在几点几分,在哪里见狼了?”
冬梅边回忆边说:“大概昨天晚上,三四点,在厕所旁边的土梁子上。”
林业局的人感叹了一声,心说追寻狼的脚印一路,偏偏在八队这里找不见狼的脚印,原来狼走的是土梁子,这家伙太狡猾了。
于是,马上派人去,果然在土梁子上,发现了狼清晰的脚印。
林业局的人感叹,那只狼饿了几天,且饿的皮开肉绽,先碰见的是冬梅,然后才过去吃了黄牛,冬梅真是幸运,不然冬梅的下场会比那只大黄牛还惨。
走时,林业局的人叮嘱大家晚上天烟之后,尽量不要去东南角的茅房上厕所,最后在自己家里的尿盆里解决,只要那只狼找见,马会通知大家。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因为这件事,大家都认识了冬梅,并给她起了个外号“狼不怕”,也因为这件事,冬梅多交了几个家属朋友,除了万青的媳妇郭兰英之外,又多了几个知心的姐妹,在那个没有电视电脑,任何娱乐设施的情况下,多了几个聊天的朋友,冬梅心理的那份孤独和着急,也慢慢的淡了不少。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到了涛涛该上学报名的时间。
卫国匆匆的请假从前线回来,在子弟学校给涛涛报了名,然后把半年发的工资交给冬梅后,又急匆匆的回去上班了。
冬梅拿着卫国给她的钱,顿时傻了眼,自从嫁给卫国八年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这可都是崭新崭新的百元大钞啊。
冬梅小心翼翼的数了数,一共伍佰元,她心里咚咚的跳着,顺手把窗帘拉下来,又去把大门上锁。
可这样心里还是不放心,她找了张塑料纸,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这五百大钞包裹了起来,塞到了墙缝里,又找了块砖头片堵上,这才放了心。
涛涛上了学前班,跟所有八队的孩子一样,每天早上五点半起来,排队坐车,七点多到达学校,中午在学校吃一顿午餐,下午坐班车一个半小时回来。
上学后,能说一口流利普通话的涛涛很快就融入了集体的环境,由于之前在老家的时候,学过半年的学,在字子弟学校学习也很轻松,并很快取得了班级里的前几名。
老师很喜欢这个长着小眼睛,圆脸蛋的小孩。
可是喜欢归喜欢,让老师不解的是,这个爱学习,听话的孩子,每天下午都要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哭上好长时间。
班主任席老师把涛涛叫到跟前,给他擦干了眼泪,关心的问:“你每天下午哭,是你中午没有吃饱吗?”
涛涛抽泣着说:“不是。”
席老师问:“你不饿的话,那是有小朋友欺负你了。”
涛涛还是遥遥头说:“不是。”
席老师想了想,涛涛平时和强强,唐唐一起玩,三个小朋友是好哥们,应该也没有小朋友敢欺负涛涛。
席老师想了想,又问:“那你是想妈妈了。”
涛涛依旧遥遥头说:“不是。”
席老师百思不得其解,没有办法,只能拜托高年级的孩子,给涛涛妈妈稍个口信,让孩子的家长过来学校一趟。
在那个凡是叫家长,小孩子就要挨打的时代,当涛涛知道自己被叫家长后,非常的胆怯。
他怕妈妈打自已,吃了饭后便乖乖的写作业,写完作业后,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去玩,而是乖乖的在家看书。
当冬梅知道后,她不仅没有打孩子,而且还很乐意被老师叫家长。
在她心理,孩子被老师叫家长,说明老师很重视这个孩子,说明这个孩子,还没有到那种无药可救的地步,再个还能利用被叫家长的机会,好好的跟老师交流交流,了解下孩子在学校的情况。
一大早,冬梅从墙的缝隙中取出一百块钱,把娜娜交给万青家帮忙照顾,然后带着涛涛踏上去学校的路。
冬梅这次过来,除了去学校了解涛涛学习的情况外,还要去附近的市场,给涛涛和娜娜买些新衣服,和新书包。
七岁的孩子已经有了羞耻感,不能再让涛涛背着那个老布作的花边书包,穿着粗布缝制的衣裳,该给他买些时尚漂亮的衣服和书包,好让他更好的融入集体,这样对孩子的学习和成长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从农村进城已经有半年了,全家人还没有吃过一次肉,尤其是正在生长发育阶段的孩子。
冬梅准备去买上一条鱼,再称上几斤肉,好好的给孩子改善改善伙食,再个,家里的米面油都是借来的,也该买了回去还给人家。
下午放学后,冬梅如约来到了学校。
他看到眼前的学校很大,不仅有两栋三层高的教学楼,还有宽大的足球场,光亮的篮球场。
全校的学生,除了学前班的孩子外,其余的学生们都穿着崭新统一的校服,而老师们更是敬职敬业,放学后,还给有些孩子们辅导着作业。
在看看展躺的教室,明亮的电灯,宽大的烟板,标准的桌椅板凳,最让冬梅心理高兴的是,那绕着教室一圈的暖气片,还有吊在房顶的吊扇。
她心理暗暗的说,孩子冬天的时候,再也不会被冻伤了,夏天的时候,也不会因为炎热停学,想到这里,她觉得只要孩子能有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无论自己和卫国多么委屈,都值得。
冬梅见到席老师,客气的给席老师鞠了个躬,然后热心的询问着席老师关于孩子的学习情况。
走到花坛边,席老师和冬梅坐了下来,冬梅让涛涛背着手,站在两人的跟前。
像昨天一样,冬梅问了涛涛许多关于哭的原因,却发现都不是原因,直到最后涛涛才说出了自自己每天下午哭的真实原因,着实让冬梅和席老师啼笑皆非。
涛涛天生是个性子比较急,而且胆小的孩子,每到下午,他都担心班车不来,或者早来,或者晚来,总之都是担心自己坐不上车,担心自己回不了家,可又不好意思给别的孩子和老师说,只能自己一个人伤心的哭。
席老师笑着对冬梅说:“都怪我这个当班主任的,没有体恤孩子的心,根本没有想到孩子是因为这个原因哭。我想着,强强和涛涛,还有唐唐每天都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要是坐不上班车的话,该三个孩子一起哭,可偏偏就他一个哭,这么远把你叫来,真是麻烦你了。”
冬梅赶紧解释说:”没关系,老师叫家长,是因为老师关心孩子嘛。”
席老师点点头,关切的问冬梅说:”让孩子叫家长,你没有打孩子吧。”
冬梅摇摇头说:“没有,您让我来,我不仅没有打他,我还高兴呢。”
走的时候,席老师一直送冬梅到学校的门口,她看着冬梅,会心的说,要是所有的母亲都像你这样就好了,重视孩子的教育,而且能设身处地的替孩子的未来考虑。
在等车的时候,冬梅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大家都被她的负重量给惊呆了,不过这也跟她好久才进一次城,是不无关系的。
她肩膀上抗着一袋子面粉,左手提着一壶菜籽油,右手提着一个大袋子,袋子里面装着给涛涛和娜娜买的新衣服,新鞋子,还有新书包。
回到家的冬梅,把所有的东西都扔到家里,才伸直了腰。
可这时,四岁的娜娜正在万青家门口,给两家打了架的孩子分是非。
由于单位里,男人们都在前线上班,所以八队的小区里,只住着些独自带孩子的家属们,女人多了,难免是非也多,经常有两家人,因为孩子的打架而吵架。
这天,东家和西家的孩子打架,刚好被玩泥巴的娜娜看见。
当两家人争吵的面红耳赤,为谁的孩子先打谁的孩子,争论不休的时候,娜娜主动走过来,给调节是非道:“是东家的孩子,先推了一下西家的孩子,然后西家的孩子,打了东家的孩子一拳,接着东家的孩子又踢了西家孩子的一脚。”
而这一幕,正好被过来找娜娜的冬梅看在眼里,她顿时愕然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调节呢?
她知道,八队里经常有人家的窗户,在半夜里,被报复性的打碎,要是今天娜娜说了东家的短,或者西家的长,被报复打碎玻璃是小事,万一四岁的娜娜被伤害了怎么办,想到这里,她不由的一肚子气,把娜娜领回去好好的打了一顿,直到娜娜回话为止。
秋天,雨季来了。
这天,因为为下雨,河水暴涨了许多,那条本来就不高的小石桥又被淹没。
没有办法,为了安全起见,单位的班车只能停发,所有八队的孩子只能呆在家里,而不能去上学。
可是这次的雨,有别于前几次的雨,连续下了半个月,所有孩子都旷课了半个月。
天晴朗后,涛涛去上学,发现已经落下了一大截,冬梅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冬梅想,学前班还好,落个大半个月都没任何的关系,可是到了将来小学升初中,或者初中升高中,不要说落半个月的课,就是落几天的课,都会影响孩子的升学,进而影响孩子的终生。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给卫国写了一封信,拜托上前线的工人给卫国带了上去。
在信里,冬梅先是用了好大一段话阐述了上大学,和不上大学对一个人终生的影响,以及命运的改变。
卫国看着冬梅的信,觉得云里雾里的,心想这个家伙说了这么多学习的重要,到底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联想到冬梅高考的失败,卫国心想,这个家伙该不会是想重新高考吧。
卫国继续往下看,直到看到最后,才明白了冬梅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她希望无论如何都要搬离八队,搬家到单位的基地院子,哪怕住半山腰都行,只有这样,才不会因为下雨等自然灾害,而导致小孩的上学受到影响。
可是,搬家到基地的院子里谈何容易,即使半山腰的平房,自己也没有资格住。
一想到冬梅殷切的眼光和孩子教育的问题,原本胆小懦弱的卫国,突然变的坚强起来,心想即使搬不到单位基地院子,也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努力一把。
卫国从野营房出来,平时不抽烟的他,嘴里竟然叼了一只烟,他围绕着轰鸣的井场转着圈子,冥思苦想,希望能有奇迹出现,搬家到单位的基地院子。
突然他想到了自己的同学饶里,饶里和自己同一个乡,且一同考上了中专,虽然岁数比自己小几岁,可是他已经爬到了科长的位置,住着基地里的干部楼。
卫国性格腼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求人办事的。
他回到野营房,拿起钢笔,硬着头皮,给饶里写了一封信,希望饶里念在同乡,同学的份上,帮自己一个忙,只要能搬家到单位的基地,不论住什么样的房子都行。
卫国托人把这封信给饶里带了过去,此时的卫国,心里都没有丝毫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