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许久,吴大奶奶才表示同意,她说,“五两也着实不便宜了,可否再便宜一些?”吴大奶奶用的手帕也是普通的素娟子。
余榕做衣服基本都是明码实价,若不然行情降低了,她的东西日后也卖的贱了。她笑着摇头,“倒不是我不想便宜一些,只是您也知道我这些衣服都是明码实价,您若是想要便宜一点的,我这里也有,您不如往前翻翻?”
吴大奶奶见余榕毫不退让,心里有点恼火,但她手里也确实没钱,便作此商量,“不如这样,我这里先有一两,你先拿去,日后你做好了,我再把余下之钱给你。”
这也是常理,只是余榕心下不安,她觉得这个吴大奶奶为人不爽快,跟她婆婆相比实在是差太多。但是做生意就是这样,余榕则自己写了一张条子,一式两份。吴大奶奶没想到余榕弄的这么正式,她也不得不按了手印。
“这是从官府拿的红契,您放心,我是绝对会在规定的时间交付给您。”钱越少,那意味着东西也做的时间短一点,半个多月就差不多可以做完了。
吴大奶奶还准备赖钱的,但看余榕这样精明,也一时没了主意,只讷讷同意。吴大奶奶觉得自己平白出了那么多钱,心里不高兴,也不派车送余榕回去。
余榕出门的时候又被钱氏请过去,她现在是管事奶奶,钱氏是个爽利人,她笑道:“你且坐一会儿,你是我荐过来的,我们家的车等会儿就过来,你再回去。”
“多谢您了。”余榕谢道。
钱氏是个大忙人,她身边伺候的有一个婆子,一个小丫头,俱是精明能干的样子。陪着余榕吃茶的是钱氏身边的丫头,她端了花生来给余榕吃,“余小姐,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是家里炒的。”
余榕遂夹了几颗花生吃,暗暗打量钱氏的房间。吴家占地广,这余榕知道,可钱氏的房间占地明显比吴大奶奶那里光线格局都好,这就令人吃惊了。钱氏只是二房的儿媳,而吴大奶奶却是长房的儿媳,两人的地位其实是不一样的,但是在吴家的地位却不大相同。
过了没一会儿,有马车回来,余榕才上车。回到家便把事情跟张氏说了,张氏本来就是本地人,吴家喜事她还被余老太叫过去帮忙,她知道的也不少。
“你不知道,这吴大奶奶家世不好,人又畏缩,好些人都瞧不起她的。”
那余榕就更奇怪了,“既然家世不好,人也一般,为何吴家还要娶她?”
“吴家虽是地主家,可吴老太爷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吴大奶奶姓林,跟隔壁的林秀才家还是本家人。吴大奶奶的祖父跟吴老太爷关系很好,所以就定了这门亲事,后来林家过的都不大好,吴大奶奶家里更是可怜,到如今都是赁的屋子在住。她们家也是攀着亲事不放,当年吴大夫人就说给点钱她们解除婚约,毕竟不大配。可林家人一定要把女儿嫁过来,既长的不好看,又不识字,人也小气,所以这不,才这样。”
所以张氏现在跟女儿攒起嫁妆也是用心,家里的房子也做起来了,地也要再买几亩,这些都不是小钱,张氏今年挣的钱打算再买两亩地。她是决计不会让女儿光秃秃的嫁给别人家的,而且家里越过越好,她不会让女儿嫁的太高,但也不会跟女儿找个差的。
余榕便道:“怎么您知道的这么清楚?”
张氏笑道:“还不是你奶说的,你奶那个喜欢占便宜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偏生每次去吴家只有这个大奶奶抠抠搜搜的,你奶回来就说她。”
俩母女正在说话,王雪从外边进来就说,“三伯母,奶带着五婶还有蓓蓓过来了。”
这不年不节的也不知道她们来做什么,余榕心道。她站起来看从外面走进来的田氏跟余蓓二人,余老太笑的跟朵花似的,一来就把余榕打发出去了,“我跟你娘有话说,你先出去就是。”
可她牵着余蓓进去,余蓓不也是小孩子吗?
余榕心下虽然疑惑,到底没说什么,她的房间跟张氏房间挨着,余榕便回房了。王雪心下不安,“榕姐,你说奶她又要做什么?”
“这也要等娘她们说话完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余榕撇嘴。
她把红布先裁了出来,因为吴大奶奶尺码已经给了,倒是不用再特意去量身。王雪看的煞有其事,只见余榕三下五除二就把个大致裁出来了,这个要绣的地方不是特别多,余榕先把要绣的地方革出来。
余榕在喜袍上打算绣鸳鸯戏水,这个是每个绣娘必要会的,她把配线开始准备好,又看缺了一点绿色的丝线,就打算去余松铺子里拿点。还没来得及出房门就被余老太的骂声惊动了,只听她嘴里胡乱骂着,“作死下作的娼妇,你连你侄女儿都不帮,你那肥胖如猪的女儿凭什么跟我的蓓蓓比。我且告诉你了,等我们蓓蓓日后进了吴家,你就等着跪着吧你。”
余蓓也不过十岁的样子,怎么就说起嫁人的事情?田氏却带着余蓓过来了,田氏刚做完月子出来,脸色蜡黄,她一进门就上下打量。余榕心下不喜,只道:“五婶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田氏讪笑,并不做声,余蓓却似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说话也假声假气的,她奶声奶气道:“三姐,你这里好漂亮啊!我就坐这里可以吗?”
余榕淡淡道:“你坐吧。”她不搭理这母女二人,顾着自己手头的活当挡箭牌,余榕走针走的很快。
田氏这个人心眼特别多,她此时因为要求三房的时候,姿态也放的很低。她把余蓓往前一推,笑道:“榕榕,你看我们蓓蓓长的跟你还有点像,都是福气相。村里人都说你们如今过的好,我就说再好也是三哥三嫂勤快又有运气,别人也是羡慕不来的。那要不然娟儿她爹娘也勤快,怎么过的还是苦哈哈的。”
就听田氏说话就知道为什么家里就田氏能跟余老太处的好了,这绝对是个死的都能说成是活的人,说话的时候绝对知道旁人喜欢听什么话。
但余榕却想的是,能让田氏这样伏低做小的,恐怕所求并不是小事。
也因此面上对田氏越发不露分毫,只是随意敷衍过去。余老太跟张氏说话声音又开始小了起来,等二人出来。田氏立马站起来,余蓓也东张西望的,张氏面色冷凝,少见的脸色不好,还有一种憋屈的感觉。
余老太这次没留下来吃饭,带着田氏跟余蓓就走,趁余榕不注意还偷了余榕桌上的一颗珠子。
“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大事不成?”余榕问道。
张氏的这个表情实在是不对,余榕所知道的张氏从来都是明媚泼辣的,很少会有这么低沉的时候。
张氏觉得女儿突然成了她的主心骨,她说道:“你奶说让蓓蓓嫁到吴家去,说是钟家的意思。你知道吗?钟家的女儿攀上了谁?那是京里的贵人,若是我们不同意,钟家整治我们可怎么办?”
“娘,你糊涂了……”余榕却越发的冷静,她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不懂什么皇权思想,没有张氏等人一听到大人物就吓的腿软了。而余奉跟钟小姐明明是定了亲事的,怎么连余老太都知道钟家的女儿攀上了贵人,可真的攀上了贵人会这样大肆宣扬吗?
“怎么?”张氏心里很乱,余老太说钟家女儿跟的人是京中的王爷,日后指不定就是王妃了,而钟家现在也只是龙潜水底,钟家发话的事情谁也不敢不从啊?但是老太婆要把自家余松的店作为余蓓的陪嫁,那她们又怎么能忍得了?
而且狮子大开口,还让她们把家里的房子都给五房,这都是给余蓓撑面子。
“娘,你说钟家是为什么让余蓓要嫁吴家?您别被奶那一个个贵人都吓住了,这不过是奶在故意吓我们罢了。不如这样,我让哥哥回来,他现在认识的人多,下个月又要去临安一趟。让他查一下就知道事情真假,再说蓓蓓年纪也不大,我们只管随意对付一下便是。”余榕就不信什么钟家的女儿跟贵人在一起这种鬼话,也许钟家在镇上是不错,可是在湖阳县都算不得什么,更遑论在临安府。
也许是余榕的话起了作用,张氏也开始镇定起来。
只等晚上余松回来,张氏跟余松又说的多一些,余松皱眉道:“据我所知钟家除了那位老太爷是举人之外,其他的子孙不争气的很。再者,我看是奶在讹我们罢了。您别放心上,我这些日子去查查这些事。”先前余老太还被吓的不行,还说钟小姐要死要活的要嫁给余奉,现在就知道钟小姐要嫁贵人,还一脸的与有荣焉?这其中必定有鬼,而且余蓓不过才十岁,余老太就那么急着要跟吴家说亲?余松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去查探一下此次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