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归闲聊,这场内宴总的来说,还是挺让人耳目一新的,宋喜吃到了好几样以前没吃过的贵重菜色。
酒宴到了一半,一辆羊车慢慢的踏着碎石路过来。
看到这辆羊车,本来有些微醺的许国公也立刻精神了。
羊车后面拖着一个板车,板车也是描金勾彩,异常的华丽,板车上盖着一层新鲜的荷花花瓣,在这夏日之中显得格外的清爽,花瓣下面盖着的是什么,一时间还看不出来。
等羊车近了,有两个健仆将板车的上一层抬了起来,直接抬到了不动舟的中间。
健仆将木板放下以后就退了出去。
然后一个中间妇人走了进来,她的容貌虽然普通,用来捋袖子挂在颈项间用的是银链子,后面跟着一个丫鬟捧着一个木盘,木盘里放着三柄大小长短不同的刀子。
许国公对宋喜说:“这是吏部尚书大人最得意的厨娘。”
厨娘跪下行礼之后,对周围服侍的美婢点点头,走上来两个美婢跪在木板前,将上面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摘掉,放在木板的周围。
随着花瓣被拿开,木板上的情形也显露在众人面前。
木板上躺着一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身材妙曼,既有雏女的羞涩单薄,又有开始发育的曲线,皮肤更是嫩的跟乳鸽一样,整个人就这么****这躺在木板上,她的身下垫着一层冰块,想来谁在上面并不太舒服,而她的肚子上一个银盘,银盘上还放着一块冰,冰上面放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鱼的鱼肉。
美婢将银盘拿下来,将鱼肉直接放到了躺在木板上的少女的肚子上。
厨娘看了看这块鱼肉,神情郑重的从旁边丫鬟捧着的木盘里拿起一把中等大小的银刀,手起刀落的开始料理眼前这块鱼肉。
能成为吏部尚书当做待客门面的厨娘,这一位的刀工倒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刀轻的好似风一样,切出来的鱼肉薄如蝉翼,被刀尖一挑如飞雪一般。
而旁边伺候这的美婢则赶紧用荷花的花瓣将这些生鱼片给接住,然后奉到每一张桌子上来。
宋喜看着木板上躺着的少女,脸色格外的苍白,不知道是因为身下垫着冰的缘故,还是面对这么多陌生男人的目光的缘故。
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等生鱼片送到许国公这一桌,许国公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就要吃,宋喜却伸手压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不动舟本来就不大,每张桌子边坐了两位客人,总共也就十来位客人,而且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如同欣赏名家画作一样欣赏着这位厨娘的刀工,宋喜这一声虽然说的不大声,可也引起了旁边两桌的注意。
其中就包括旁边桌的南宫量。
南宫量皱着眉头看向宋喜,有些不满的说:“宋喜,这是什么场合,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知道你和许国公是亲戚,可这里也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宋喜是许国公家小妾的侄子这个事情,大约已经在沉雪台传遍了,不过小妾的侄子毕竟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而且看许国公平时也没有特别和谁打招呼让照应宋喜,所以大家也没把这层关系看的很认真。
而且这样的关系毕竟不如郝千里是吏部尚书的亲侄子来的密切。
宋喜不理会南宫量,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冰块上躺着的少女,然后站起来直接跳过桌子走向少女。
南宫量看宋喜不但不理自己,还跳了桌子,也怒不可遏的站起来,也不压制音量了,声色俱厉的说:“宋喜,你做什么?”
宋喜蹲下去扣住冰上少女的脉门,看着厨娘问:“难道你就没发现,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厨娘也是个妙人,她看着宋喜回答:“各位吃的也是鱼的尸体,再说,就算她死了,身上的温度降下来,却是更好,不会因为她的温度破坏了鱼肉本身的鲜美。”
吏部尚书本来对宋喜无礼的举动很生气,可听宋喜说这个冰上的少女死了,他吓了一跳,他站起来左右看了看,在这个内宴上的,不是王侯就是各部的尚书,都是动一动脚能让京城风起云涌的人物,如果他在宴客的时候,竟然用一个死人身上切的肉来招待他们……
吏部尚书心里掂量了一下,他对宋喜说:“这姑娘大约是冷了些晕了过去,抬下去暖暖就好了,这位小哥是沉雪台的捕快吧?正好我内侄是同门,心细如发是件好事,你请回座吧,来人,把她给我抬下去。”
“死人还是晕过去,我想我还是能分得清楚的。”宋喜看向周围在座的宾客:“可她为什么死,害死她的人目的是什么,她身上这块鱼肉会不会被下毒?各位如果有胆量吃,就继续吧。”
本来已经将鱼肉给夹起来的那些宾客,闻言都赶紧丢掉了筷子,再也不敢去动荷花瓣里的鱼肉了。
南宫量气急败坏的走过来,伸手搭住冰上少女另一只手的脉门,一点脉搏都摸不到,他愣了一下,伸手感觉了一下少女的鼻息,虽然不想承认,可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能撒谎,只能松开手板着脸不说话。
南宫量的镜字门,在各门之中是负责收集消息和找人的,宋喜觉得他没一眼就看出端倪来也不奇怪。
他对吏部尚书说:“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吏部尚书看南宫量也验明了冰上少女已经死了,他心里非常的不痛快,在他的寿宴上出现一具尸体,实在是非常晦气的事情,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只能沉声说:“你说吧。”
宋喜一本正经的看着吏部尚书:“报官吧。”
“报什么官?我就是官!”吏部尚书拍了一下桌子,看到官位在他之上的许国公惊讶的看着他,其他同品的同僚也都看着他,他只好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头的火气说:“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的。”
许国公对宋喜说:“小宋,不要胡闹了,赶紧回来,我也觉得这个女孩子不过是冷得冻晕了过去,你还年轻,查案子有些不准也是难免的。”
宋喜本来因为被月娉婷赶回来就一肚子火,这个时候看到南宫量顾忌吏部尚书的面子不敢说实话,而许国公打算息事宁人怪自己没看清楚,他一下子就火了,伸手取下腰中藏着的信香点燃,一只绿色的烟花冲天而起,在天空绽开一朵绿色的花:“你们不敢报官,我替你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