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发出质疑之声，石小川也没多做解释。迫击炮属于曲射武器，这种炮弹命中目标以后的溅射是朝四周等量释放的。而刚才那座倒塌的二层小楼明显是从侧面击中的，弹着点产生的溅射方向已经可以证明这一点。
现在可是攻坚战又不是打装甲碉堡，此次出现的地方武装不可能携带直射类火炮。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开着坦克来的！之所以白天没有看到这种重型装甲，应该是躲起来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单兵使用的火箭筒。不过火箭筒属于破甲武器，而墙壁砖缝里镶嵌的金属破片可以归结于榴弹产生的。
很多答案是不需要解释的，再次被坦克炮命中的二层残垣断壁在连续闪光中轰然倒塌。刚才还可以作为暂时掩护的胡同口彻底对外开放，剩下的半截墙壁不足半米高。
完了！
可以用步枪打装甲车却打不动坦克的石小川暗叹一声，低头看看两侧肋下空空如也的手榴弹包。伸手掏掏上衣口袋，没想到竟然也是如此。正奇怪明明装在里面的烟盒去哪儿了，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将地面照得雪亮。
豆大的雨点瞬间洒落下来，在泥泞的街道上溅起一个个红色的水花。一个被人丢在地面上的烟盒随后被雨水冲刷出来，旁边还有一个长方形的防风打火机。随着雨越下越大，亚光火机的金属表面映照出斜对面仍在熊熊燃烧的大火。
大人淋点雨倒没什么，差点把耳朵震聋的声响根本没有吵到李波背后熟睡的婴儿。担心孩子被冷水浸出病，李波拉起坐在墙角的石小川朝一间关闭的房门走去。
李波上去也没敲门，伸手轻轻一推就将大门推开。拽着还在低头琢磨事儿的石小川冒昧走进不知谁家的客厅，然后轻轻转身把房门关闭严实。
连续出现的各种想不到，让石小川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当前的局势。只因一念之间，就被拖进这个深不见底的战局里面。
石小川当初真没敢去想胜利的问题，只是期待能够出一把力保护好当地的村民。只要保证双方在一定范围内接触，就可以尽量让伤亡数字降低到最低。
但事情总会出人意料，随着战况出现一边倒，明明不会参与进来的地方武装竟然随后也加入战局！这是一支相比而言拥有强大火力配置的武装力量，这支正规军的加入把原本属于街头械斗的打架最终演变成一场战争。
按照石小川当初的意思，其实可以看出他并不想跟当地的地方武装发生冲突。可是随着夜晚的到来，这支军队公然加入围剿村民的战斗中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所有的底限都被无情地扯断了！不得不再次出手相助的石小川迫不得已攻击地方武装的装甲运输车，整个局势从那时起就变得不再以谁的意志为转移了。
面对无差别的杀戮正在进行，作战双方显然都已经杀红了眼。接下来该怎么办的问题，已经让石小川感觉到有点捉襟见肘！他在考虑问题到底纠结在什么地方，最后却发现根本就无从谈起。
窗外的雷声轰隆隆作响，不时爆炸的闪光与雷电交相辉映。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屋顶上响成一片，仍能听到远处的枪声还在继续。
沉闷潮湿的环境让石小川感到一阵烦闷，刚把步枪杵在沙发旁边就听到房间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李波显然也听到了脚步声，忙竖起食指朝石小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背上的婴儿解下来轻轻地放在沙发上，然后扶着挂在腰间的手枪慢慢起身。
吱呀一声，房门被一个人慢慢推开。一道闪电瞬间照亮室内，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干巴瘦的老妇人。
老太太可能是听到客厅有动静，这才走过来查看。闪电的光芒让她吓了一大跳，随即也看清楚屋内的两个人。
石小川见老妇人并未作出过激反应而是开口询问李波，这就证明两个人都认识。于是离开沙发，迈步走到窗台前朝外张望。
不期而遇的大雨倾盆，街道上一反常态地安静至极。若不是还有冒烟吐火的装甲车和倒毙在路边的士兵，甚至没人会相信这里刚才还在打仗。
斜对面破损的民居仍在燃烧，不过火势明显比刚才小了许多。有些燃烧的地方已经被雨水浇灭，只剩下翻滚的浓烟还在极力挣扎。
石小川确认路上并未发现突击进来的敌人，顺手将两面窗户的窗帘拉上。回头看到有人想要点蜡烛，忙快步走过去一口把火柴吹熄。
“别点火！外面的炮兵观察哨正在寻找有人的地方！”
听到提醒的李波对老妇人表达谢意后，过去从沙发上将还在沉睡的婴儿抱起来交给慈祥的老妈妈。感激的话也没有几句，不外乎就是革命尚未成功，我们还要努力奋斗。希望老妈妈能够收留下这个孤儿，也算是为革命保存下胜利的火种。
本都是乡里乡亲，相互照顾便在情理之中。听明白李波的意思，老妇人正式接手保护婴儿的工作。让两位年轻人自便，说完转身离开客厅并把房门重新关闭。
终于没了心事的李波使劲呼出口气，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就不想再起来。战斗从清晨开打持续到现在，说不累都是在糊弄人。现在的李波只想倒头就睡，甚至连梦都不会做一个。
石小川深知越到这个时候越应该警惕，抓紧时间把弹匣里的曳光弹全部退掉，起身将昏昏欲睡的李波拽起来。“胡司令！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赶紧拿上你的武器，咱们离开这里！”
精神一放松就感觉头脑发木的李波使劲眨巴眨巴眼睛，几乎用说睡语的口气表示自己现在只想睡觉。哪怕是眯上一会儿也行，希望石参谋长能够体谅一下是人就该休息的难处。
外面还在战斗，待会儿要是坦克进来更麻烦！不敢再有片刻耽误的石小川顺手抄起冷水杯把里面的水全都倒在沉睡者的头上，刚想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随着窗帘被灯光照得通亮，便是重型履带碾压路面发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