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到乌林镇的街上又买了把剑,还买了块布回来缝了个细长的袋子把那倚天宝剑装起来,之后的日子又要赶路又要照顾病人,这剑如此模样还是不要外露的好。
这几天薛凝儿很听话,让吃饭吃饭,让喝药喝药,非常配合,但就是不说话,那两个男人就不用说了,本就不是多话或者会哄人的人,郭襄尝试买些小玩意儿逗她,她还是郁郁寡欢。而郭襄也为穆轲的死心中难过,自己强颜欢笑尚可,要是还想再去逗她实在不够力气,明知不可为而非要为之的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便也不再绞尽脑汁逗她笑,转而思考怎么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让她快些好起来。
这日服侍薛凝儿喝了药,二人都闷闷的,对着也是没意思,郭襄便一个人行到街上乱逛。这乌林镇很小,他们又在这住了很久,早被她逛熟了,哪里有什么卖什么的都一清二楚,要是再住上几日,恐怕连街里卖糖人的小贩都要认得她了。
走着也很无聊,抬眼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牵着一个小童,那小童看起来不到3岁的样子,扎着两只小辫,一手牵着母亲,一手拿着一个不知什么的果子不断的放进嘴里又拿出来,再放进去再拿出来,看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郭襄看他可爱,停了脚步望着,却见那妇人牵着小童走进镇上唯一的裁缝店里,大声的跟店老板说:“于老板啊,又来让您给量身了,这小孩子长的太快,才做的新衣没半年就穿不了了。”那于老板满面笑容的出来给小孩子量体裁衣,小童很乖巧的任他摆弄,专心的吃着手中的果子。
郭襄边想着这小孩子好乖好幸福,边出神的看着他,看他一直专心致志的吃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了,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她距离他们有段距离,那妇人又不是江湖人物自然听不到她笑。
但郭襄自己发觉,好像这些日子都没这样自然的笑过了。又看看那小孩,心中竟有一丝感激。
忽然,她脑中一闪,对啊!这样薛姑娘就有事情做,有寄托就不会每日这样沉闷了吧!
想到这里她便也踏入那家店铺,挑了几匹枣红、桃红、鹅黄、葱绿这种喜兴的颜色拿回客栈。
抱着一堆布匹去找薛凝儿,她已经醒了,见她拿了那么多布进来也只是瞄了两眼,郭襄打起精神说:“薛姑娘,你看看这几匹布喜不喜欢?”
“给我买的?”薛凝儿问。
郭襄点头,她便恹恹的说:“要这些做什么?”忽然眼眶一红,“就算要做,也应该是白色的,可是……”郭襄知她想说的是孝衣,想起穆轲死的惨状,心中也是一酸。
不过她立刻收起伤心,这会是想让她宽心的,自己跟着难过算怎么回事?便笑着说:
“是给你的,不过不是给你做衣服。”薛凝儿听此说算是有了点回应,抬头看着她,
“给你将要出世的孩子做。”郭襄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可每天总是这么待着也实在无聊啊。孩子出世后的事情总要现在准备,我一时也想不到太多,就先从做衣服开始吧。”
薛凝儿看看那些布道:“这么好的料子,”郭襄忙道:“我也不懂这些,你看看要是不喜欢我再去买些别的来。”
薛凝儿道:“我记得表妹出生的时候,娘走遍了雪山派和回纥所有认识的女眷家里,每家要一些布条回来拼成一件小袄给她。说这叫百家衣,刚出世的孩子穿百家衣可以长命百岁。”
郭襄这才想起好似中原也有这样的习俗,只是自己身边从未有过亲戚朋友添丁,是以她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加上年少离家,这些本来可以由母亲告知她的事她也无从得知。一时间觉得自己太鲁莽,看着那些布很尴尬。
“你这样一说,好像真有这个习俗,我太鲁莽了!那明天我就去镇上找些百姓家的布条来好了!”虽然好心办错了事,她还是尽力想着补救。
“那就不必了,郭姑娘,谢谢你!”薛凝儿忽然说:“我知道,你是想我有个寄托,咱们很快就要离开了,你还再为我做这些……”郭襄见她终于肯多说几句,心中多少放了些心。
“凝儿……”声音有些哽咽,郭襄动容。薛凝儿接着说道:“这个时候那还有那么多讲究?咱们就用这些布,为孩子做小衣服吧。”
郭襄想出这个办法后,薛凝儿的精神终于好了一些。这样做了两日的手工活,杨世希再为薛凝儿把脉后说:
“薛姑娘脉象已趋于平稳,我们可以起程了。”
“太好了!这里终究不是安胎的好地方。”郭襄很是高兴。杨世希白了她一样:“但她身体终究弱了些,又有身子,此去坐忘峰路途遥远,后面的山路更辛苦,未进山之前最好能保存体力。”
“杨兄弟可是说让薛姑娘坐车?”何足道问道。
杨世希点头。郭襄便道:“那好办,明天我就去镇上找辆马车。”
何足道对郭襄道:“既然如此,干脆郭姑娘跟薛姑娘都坐马车里,你也好照顾她。”郭襄倒是没问题,杨世希问道:“她也做马车?那你跟我?”
何足道道:“咱俩就做回马夫吧。”
杨世希面无表情的看看何足道,又转眼看看郭襄,看她的目光充满了不屑,然后道:“给她当马夫?算了吧!”郭襄一脸不服气尚未开口,杨世希忽然掏出一大锭金子给她,不容分说的对她道:“你明天去雇两辆马车,再找两个马夫。既然要坐车,那就都坐!”说完看都不看她就走了。
郭襄拿着那锭金子,楞了半响,忽然薛凝儿在一旁:“哧”的笑出来,对郭襄道:“这个杨大哥很喜欢跟你作对哦。”
何足道笑而不语。
郭襄耸耸肩,无言以对。
次日,便有两辆豪华马车从乌林镇驶出,向莽莽昆仑山行去。
这次又坐马车,又有孕妇,走的更加慢了,待到进了昆仑山的明教范围时已过了有二十日,马车已无法再前行,四人便弃了马车,打发了马夫步行上山。因薛凝儿体弱,三人每日为她运功驱寒,沿途在明教的各个驿站休息,昆仑山虽然气候恶劣却也因杨世希的关系而好走了许多,可即便这样,四人到达坐忘峰杨世希那个温暖的山内私宅时也已又过了将近十日了。
杨世希把他们带到客房便自顾自的走开,完全放任他们几个在这里生活。郭襄才得以四处在这里溜达闲逛,现时早已冬去春来,但昆仑山上还是很冷,可后山竟然被杨世希建造出一个简单的小花园,简直就跟不冻泉那个世外桃源一样!
郭襄发现这个以后兴奋的每日都拉着薛凝儿去花园散步闲坐,而薛凝儿每日能看到些花花草草,脸上也总算多了些笑容。
杨世希每日都要处理不少教务,练功也很勤力,没太大功夫理他们,也不管她,只每隔一段时间过来照看下薛凝儿的身体。郭襄便跟薛凝儿、何足道在坐忘峰这里逍遥的过起“安胎”的日子了。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稍纵即逝,很快就在这过了快半年,薛凝儿身体已经十分沉重,还十分嗜睡,每日里都要郭襄强拉着才肯起身。这些日子他们为小孩子做了不知多少小衣服小裤子,小鞋子小褥子,男孩的一套女孩的一套,全都是郭襄为了不让薛凝儿无事瞎想而作。后来薛凝儿肚子渐大,精力有限,她便自己包揽下来,半年下来,武功荒废了不少,缝制衣服的活计倒是熟练了很多。
随着薛凝儿产期临近,杨世希便多些过来替她把脉,每次都不用郭襄去请,他都是自己算准了时间过来,不与他们多谈。郭襄知他关心着未出世的孩子,总想逗他多说几句话,杨世希开口奚落她,闭口鄙视她,她也毫不在意。
这日清晨杨世希早早便来看薛凝儿,薛凝儿还未醒,郭襄怕吵到她,便把杨世希拉到花园里道:“昨晚才来看过,今天这么早就来了,是不是就这两天?”
杨世希整了整被她拽过的衣衫,淡淡的道:“还有五六天吧,她这几天要保存体力。”
郭襄很开心,“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呢,你能不能看出来呀?”
杨世希白了她一眼:“过几天不就知道了。又不是你的孩子,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郭襄依旧保持着兴奋的状态:“你是神医嘛,我觉得你其实都知道了,但就是不告诉我。”
“无聊。”杨世希嗤之以鼻。好像靠她太进都要被传染无聊一样往花园靠近山石处走了走,又冲她说道:“与其这么关心一个如此无聊的问题,不如猜猜,为什么这里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