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名山一生打造昆仑宫,却练功走火入魔。他的昆仑宫抵不过明教,便企图吞并雪山派,靠打造神兵利器称霸西域,却在最后只能与刚刚现世的神兵一起埋葬在昆仑山。
泽依同原本是个多么惹人疼爱的小妹妹,只因一个情字不能自拔,竟然投靠昆仑宫来陷害自己的亲人,甚至偷走玉名山的武功秘籍强行修炼,及笄年华便满头白发,到头来害死自己深爱的人。
他们,都是走不出自己给自己铸造的一个心魔。
又将自己这些年对杨过的相思之情想起,这些年自己不回家,始终在外游荡,最后连最亲的人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多年来都是姐姐弟弟在家中侍奉双亲,自己却从未为家中做过什么,如果玉名山和泽依同最后暴毙都是他们业障的报应,那子欲养而亲不在就是对自己的报应!现在她孤独终老寂寞一生便是对她多年来明知不会有任何结果却还要思君不忘的报应!
她盯着火堆反复的想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忘忧又去捡了不少树枝回来堆在一边,不时的添一点,并不看她,更不对她多说任何话,过了良久,只淡淡的说:“灯笼坏了,夜里从这里回去太危险,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说完便枕着几根较粗的树枝,卧在火堆旁,闭上眼休息了。
郭襄并不答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人虽然颓然的坐在火堆边了,依旧歪着头,痴痴的望着那片黑暗中逐渐淡去的绿光。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忘忧忽然闭着眼开口,“有些事如果总也放不下忘不了,不如就顺其自然吧。真正的忘记不是再也不会忆起,而是再忆起时心中不再有波澜。”说完再不出声,似乎便睡去了。
有了刚才险些坠崖的经历,忘忧很清楚她不会这么快又去跳崖,且她本就不是好事之人,说了这两句话之后便径自休息,如果郭襄依旧再去跳崖,她也不会再去救她一次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郭襄心中反复重复着这两句话,刚刚在悬崖边所见那些都是泡影?都是梦幻?
真正的忘记不是再也不会忆起,而是再忆起时心中不再有波澜。她琢磨着这句话,忘忧,你就是这样来面对想要忘记的忧愁的么?
她就这样在火堆前坐着,很久很久都一动不动,天上的乌云逐渐散去,月亮钻了出来,悬崖外黑暗中那些绿光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依旧看着那边,心中对刚刚见到的亲人朋友的身影甚是不舍,甚至希望他们可以再出现,再也不离开自己。
可是那些点点的绿光在月亮出来之后便消散了,再也没出现,月光盈盈洒下,她的眼前也再不是朦朦胧胧如梦如幻,而是浓雾渐散之后逐渐清晰的现实。
火堆突然暗了一下,火苗变得极小,她这才移动了目光,见那堆树枝几乎要烧净了,四周更加寒冷,忘忧已经睡熟,这是蜷了蜷身子。郭襄站起来抓了几片叶子引的那火烧的大些,又扔了一把树枝,然后拿起一只比较粗大的树枝,举着当火把一样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又捡了不少树枝过来放在火堆上,将那火堆堆的大了许多,四周这才略暖和了一些,也亮堂了不少。
她复又坐下,挨着忘忧,见她冷得缩成一团,便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自己便坐在旁边运起内功驱寒。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襄只觉得周围好像更加冷了,自己好似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但又好像刚刚闭上眼一样,感觉身边的忘忧好像有些动静,微微张开眼,看到忘忧正拿着树枝拨弄那堆已经熄灭了的火,天已微明,火又灭了,四周雾蒙蒙的,植物都被晨露打的直不起腰来,怪不得这样冷了。
忘忧不知她已醒来,放下了手中的树枝,拉了拉披在身上的郭襄的衣服,朝悬崖边走了几步,抬头看向远方。郭襄也顺着她望过去,面前又是一片云海,紫色的云海!遥远的天际处露出一丝淡淡的阳光,在地平线上渐渐上升,早晨浓浓的云雾被淡淡的光镶上金边,金线越来越长好像没有终点一样。
她站起身走到忘忧身旁,目光一直被天际的景色吸引着,昨晚那浮现无数绿光的地方全都被云雾遮住,那种近在咫尺的感觉全然不再,只有一望无际的云海,似乎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追的远方正有一轮明日想要突破苍茫海天的连接,从那波澜壮阔的天界发出无限光芒照耀人间!
只这一瞬的功夫,光芒映照下的紫色云海中间吐出一个金点,又逐渐变成小小的圆弧、半圆,天际处那金色的长线跟着变换浓浓的橙黄,跟着那半圆变的更大,更圆,颜色也从闪亮的金点,便桔红,金红!
突然,海面上腾起一个火红的大球,拖着一抹瞬息即逝的微光,一轮红日嵌在天边!随着日出东方,朝霞满天,金光万道射向大地,射向云海,可见处无不好似穿上一件金色的大氅,阳光照在郭襄身上,脸上,一扫先前的寒冷,说不出的舒服。
忘忧脱下披在身上郭襄的外衣递给她:“云海,佛光,圣灯,日出。占你的光峨眉四大奇观我都见到了,你跟这里真是有缘。谢谢你的衣服,不然我也要感染风寒了。”
郭襄的眼光还舍不得离开刚刚升起的太阳,现在它升的更高了,高高的挂在天上,阳光撒在还尚未散净的云雾上,泛出七彩光芒,那些飘荡起来的云丝,被阳光照得通透,好像会飞的朝霞一样在眼前淘气的飞舞,看得她全然忘记了一切,只剩惊叹!
夜间见到的那些绿光,和现下所见的日出,给她带来截然不同的震撼。
一个是死,一个是生。
昨晚她的确觉得生无可恋,被那种强烈浓重的影响,甚至产生幻觉。
现在她看着新一天的太阳破空而起,看那些昨晚本已几乎要掉光叶子的树上,所剩不多的树叶依旧用尽最后的力气走完生命最后一途,看那些晨露依旧热情的洗涤每一片生灵,这些都不是幻觉,都是真实的存在。
她心中清明了许多,穿好衣服,执剑在手,忽然什么东西掉在手里撞在剑柄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低头看到那枚黝黑的指环,那是从死去的母亲嘴里取出来的遗物,亲人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
母亲临死将它含在口中,定是希望某日自己能见到,能将它好好收藏。那在母亲心里,当时破城之时,恐怕对她不在身边是庆幸的吧,看着儿子丈夫惨死,自己也无奈自尽,至少还有个小女儿免遭遇难。
想到这些,郭襄将这指环套在拇指上,心中终于安定下来,再也没了轻生的念头。
只一念间,恍如隔世。
“咱么回去吧,出来了一夜,莫叫住持和众位是姐妹担心了。”忘忧此时收拾停当,见她情绪好转,才慢慢开口。
郭襄点点头,和她并肩返回离情庵。
一路无话,很快便回到庵中,此时应该是做早课的时间,可她们进门时却未曾听到往日朗朗的诵经声,庵内很安静,不时有钟声传出,伴随住持轻轻的悼念声,郭襄与忘忧对望一眼,快步赶到大殿。
尚未进殿,就见到殿外一个高高的台子,周围众多僧尼围住,低头默念经文,却听不到声音。此时郭襄方听得殿中圆音正念诵的竟是往生咒。这经文她本也不熟,但那日与忘忧在舍生崖听她念了二十遍,这才印象深刻。
再看那高台,上面确实躺着一个尼姑,想是已经死去多时。
二人心中惊恐,却不便多言,之悄悄站在殿外众僧尼身后,跟着一起低头祷告。
过了一会超度完毕,便有人上来将那高台点着,火化了死去尼姑的尸体。
圆音完成仪式,便由小尼姑搀扶着回到自己的禅房,郭襄这才跟着忘忧一起去拜见。
见到她俩进来,圆音似乎便已放了心,忘忧简单说了昨夜因太晚,山路又不好走,两人便在山里休息早上才回来,圆音点点头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忘忧问道:“师傅,刚才是怎么回事?庵中怎么会有人突然暴毙?”
圆音轻叹一声道:“不是暴毙,是了嗔。”郭襄想起来离情庵第一日,被圆音叫起回话的那个稚嫩的小尼姑,心中不免惋惜。只听圆音接着道:
“近日秋凉,不少身子单薄的就染了风寒,了嗔感染的厉害,加上她以往跟忘尘,心重些,昨夜挺不住便这么走了。”
忘忧也是一叹,“又到了每年最难熬的冬日。昨夜真是冷得紧,若不是郭居士将外衣给了我,恐怕我也难逃病魔了。”
圆音听她这样说,关切的问郭襄:“山风凛烈,居士无恙吧?”
郭襄忙道:“并无大碍。”想了想又说:“众位师傅即常年住在山上,就没有驱寒的法子么?”
圆音道:“从前听我师父提过,每逢立秋起,便开始囤粮囤柴准备过冬,但这些年连年战乱,莫说囤粮,平日里能吃饱就万幸了。”
忘忧也道:“因为打仗,来投靠佛祖的人不在少数,但凡能活下去的没有谁会愿意来着山里受苦,这些年,是越来越难了。”
郭襄心中有些惴惴,想着自己在山上也住了不少时日,非但毫无建树还累的忘忧和圆音很是牵挂,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便道:
“二位师傅,我是个笨人,又是刚来,不甚熟悉山中情况,但我在家中自小习武,算是练了一身好筋骨,我想在这庵中将武学传授给众位僧尼,至少可以强身健体,你们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