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你是钟情玫瑰!”说话时,天颖已经从昏睡中醒来,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祖儿,不笑的祖儿。
天颖不会忘记自己每一个客人,虽然并没有怎么很深的注意过每个人,但,她永远都认识自己作品,而她的客人都是作品的延伸。
祖儿还是没有笑,只是挑开了垂在身前的长发,露出那朵娇艳欲滴的红嫩玫瑰。
澄钟爱祖儿的长发,从来不允许她剪发,所以,祖儿的头发很长,盖住了大半个身子。而当她轻轻的将头发甩到身后时,总有一种特殊的美感,那是一向纯真而孩子气的祖儿,难得性感的时候。
而天颖却着了迷一般的看着那朵钟情玫瑰,这是她自己给这幅玫瑰图案取得名字,也是见到了祖儿那一天才突然生出了这个灵感。
一见钟情!
可以这么形容吧!那一天祖儿走进天颖的工作室,用那双稚气的充满好奇的眼睛,看着天颖和她的绘梦馆。天颖突然觉得没有人能比面前那个女孩更适合玫瑰了,适合她所有的玫瑰图中,那唯一的一朵粉红色玫瑰。
美艳而保留着清纯,甩开了世事纷繁,只执着于自己相信着的爱情。
那就是天颖第一眼看到祖儿时的感觉,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感觉,真得像是一见钟情!
天颖没有等祖儿做出自己选择,就固执的拿出了这玫瑰,并且告诉她说,这朵花的名字叫做钟情!
从锁骨的一端开始,温柔的向着肩部延伸开,玫瑰绽开了美丽的笑容。
因为天颖过于细致的雕琢这图案,所以难免会痛得比平时还要厉害,但,纹完之后,天颖却惊讶的发现,祖儿没有流一滴泪,甚至满眼都是幸福的喜悦。
天颖突然明白了,这个女孩,她当然是沉醉于钟情挚爱之中。于是,爱情中那些苦恼,都是幸福!
“欢迎来到异人洞***!”泪萦说话时声音轻飘飘的,真如鬼魅一般的虚无。“你应该睡得很好吧?”
天颖支起身时,觉得很累,但她还是坐了起来,这时,她发现坐在她床边的除了祖儿之外,还有另外的两个女孩。
阿宝和泪萦都像祖儿一样不笑,但也没有冷眼,没有漠视或者愤怒之类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默默的等待着。
“异人洞***?你们这里好像是做怪事的地方?”天颖问道。
“是呀,我们这里是做怪事的地方,可,你不正遇到怪事了吗?”回答她的还是泪萦。
天颖有一瞬间的恍惚,但记不起自己是怎么了,也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她的记忆里仿佛是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让她不安,却又无奈。
“我?我怎么了吗?我怎么会在这里的?我应该回到我的工作室去,一定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做的!”天颖闭着眼想了一会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说,说着就勉强的要下床去。
“是呀,这个时候,你真得应该回去了,我们也应该到你那著名的绘梦馆去瞧瞧了!”阿宝冷笑了一声,但还是伸手去扶住了她。
“谢谢!”天颖很感激的抬头,却发现阿宝并没在看她。
“无论如何,下楼去喝一碗汤吧,我们再出发吧!”泪萦体贴的说。
天颖迷惑的看着她们,她想不通,这些女孩是谁,怎么会对她带着这种奇怪的怜悯的口气呢?她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这样的对待她?而她自己又是为什么而来,将为什么而去呢?天颖是个艺术家,她不善于这种过于抽象的思考,所以,她还决定不想了。她也许只能相信自己眼睛可以看到的。
因为澄早已经关照过路遥,要他把绘梦馆复原成没出事之前的样子,所以当天颖再次回家,这里又是安静平稳,一如从前的模样。
但天颖总是觉得家里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同,于是就一间一间的房间去找。终于,她推开纹刺室的门。
那里总是一股各种香气混合着的味道,可是天颖就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你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吗?”祖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她的身边,突然问。
“啊!”天颖被吓坏了,却见祖儿的红眼睛和黑眼睛同时都亮晶晶的,盯着她。“没有,怎么就是觉得这里不像是我家了。”
“真得一点都记不起来吗?”阿宝也走了进来,看着祖儿直皱眉头。
“希望她能想起来呢,我们可没有时间跟她耗了。”祖儿摇摇头。
“我…我到底是怎么了呢?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我真得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了?我又是怎么了?我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天颖有点激动了。
“不行,你一定要自己记起来,否则对我们没有任何帮助!”泪萦说。
祖儿半蹲下身子,仔细的在那张纹刺床上一点一点的检查着。
“哎,阿宝,你看这里,好像是血吧?”祖儿指着一处,回头问阿宝。
“血?!”天颖突地打了一个激凌,有一种恐惧的感觉慢慢的从心底浮了上来。“你说哪里有血?在哪里?”她扑到了自己天天面对着的纹刺床上。
果然在一侧有一道血痕,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了。
突然,有一张张的图片在天颖的脑海里,电影般的过去。
她推门而入时,一个女孩就死在这儿,血从心口里流了出来,流满了纹刺床,再流到了地上。那样恐怖的场景,特别真实的在她的眼前浮现出来了,这时,天颖就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
“她死了!她们死了!”天颖哭了起来。“我那天,就这样进来,可是,她就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她们都死在这里了!那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做什么?我真得没有!是她们自己,她们要血红蝴蝶,我没有让她们纹那个图案,可她们每一个都要,非要那种图案,我不知道,我不喜欢那颜色,我不会让客人用的。”
“冷静,冷静点!”阿宝忙着把天颖拉了起来。
泪萦这时抬起了右手,没有引魂灯,却是莹莹的呈现一种淡粉色,泪萦一掌拍在了天颖的额间。天颖一下子就平静了,眼神也变得澄澈。
“泪萦,你这是什么?”祖儿瞪大了眼睛。
“四海清平!”泪萦的嘴唇勾出一个特别漂亮的弧度。“没想到吧!”
“真是吓死人了,泪萦,我还以为这里有死人呢!”阿宝笑着说。
“行了,做正事吧!”泪萦推了她一下,“好了,天颖,跟着我们回去吧!”
“我?我去哪里?”天颖又有点紧张了起来。
“你得跟我们回家去,这里可不能住了,因为是向警察局特别借来的,要还的。而且,我们要问你问题,不能是在这里,要在警察的面前呀!”泪萦认真的跟她解释着。
天颖叹了口气,还是很顺从的跟着她们走了。
路遥来到白屋时,没有带上吉儿,因为吉儿现在的状况,根本就不能见人了,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很严重了,肉已经开始向外翻了出来,而且化脓的情况也越来越厉害了。路遥只好给她准了假,天天去看看她,现在吉儿也不哭也不笑,就活像是个假人一样,总用空洞的目光看着他,那一次虽然脸上似乎是有了一个笑的表情,但终于还是没有笑出来了。
所以,看到天颖的时候,路遥眼里有点往外冒火,但忍了忍还是克制住了。
“说吧?你身上到底是中了什么病毒?怎么会把我的同事弄成那样的?”路遥冷冰冰的问。
“哥!”澄瞪了路遥一眼,“你能不能先问点别的?”
“好吧,好吧,你就说说那天,那个女孩是什么时间到你们店里去的?”路遥忿忿的坐下,问道。“你应该已经恢复记忆了吧!”
“遥?哪有你这样的警察啊?”祖儿白了他一眼,坐到了天颖的身边去,“喂,别怕他,天颖,你告诉我们吧,当时是怎么回事呢?”
“这…我该说什么呢?”天颖很紧张的看着祖儿。
“从九号的那个女孩开始,那一次,哦,那时候,你的工作室还在安宁小区吧!我上次,就在那里纹的玫瑰啊!”祖儿说。
天颖当然能想起那一天的所有细节!
她的绘梦馆在城中也是小有名气的,而她的店在安宁小区里也整整有两年了。说来也奇怪,安宁小区并不是什么太繁华的地方,可,天颖从一开始在这里开店时,生意就不错,虽然现在对于纹身这种艺术,人们的看法还是负面的多,而且也过了最流行的那段日子,但天颖这里总是保持了很稳定的客源。
天颖虽然对于创作的热情,远远高于对金钱的追求,不过,谁也不会拒绝多一点收入吧?毕竟天颖只身飘在这个城市,也许有稳定的收入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减少一点孤独的感觉。
那一天,正是天颖一个朋友的生日,她去参加聚会,到夜里十点多,才回到工作室去。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一个女客人已经在她的门外等她了。
“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了好久了!”
天颖打量了那女孩一眼,已经大致可以了解那女孩是做什么类型工作的了。她头发做得非常花哨,妆也化得很妖艳,而且,看着天颖的眼光非常的轻佻。
“对不起,我有点事情,所以,回来的晚了,您这么晚?还有事情吗?”天颖一边开门,一边问她。
“我到你这儿来,还能有什么事啊?当然是纹个新图案吧?”那女孩随意的往天颖的沙发上一坐,说。
“这么晚了,我的精力可能不够,怕没办法给你做好,您能明天来吗?”天颖为她倒了茶。
“什么?!哎,我等你这么久是白等的吗?我今晚必须得做好这个图案,你知道吗?如果不做好,今晚我怎么去工作呀?没事没事,你就随便给我纹一个简单点的,只要颜色鲜艳就行了!”那女孩说,“快点快点吧!”
“好吧!到纹刺室来吧?您想想看,什么图案是您比较喜欢的呢?而且,还简单,还是颜色鲜艳的呢?”天颖问。
“嗯?这个……哎,就蝴蝶吧!你想想,蝴蝶画起来都很容易呢!”
“行!您躺着吧!”天颖指了一下纹刺床。
“哎,我说,你得给我把色彩弄得红一点啊,要让她们一眼就看清楚。哦,就纹在里吧,我呢,就不用带腕饰了,让她们看见漂漂亮亮的纹身,多酷啊!”
“这个可以,没问题。”天颖点头,“对了,我新进了一种红色的颜料,因为特别的红,所以没什么人敢用,你愿意试吗?”
“当然,愿意,越红越好!”女孩坐在纹刺床,四下打量着,“咦,你这里还有这么尖的刀子啊?”
“哦,颜料打开之后用不完容易干,有时弄不出来,就得用尖一点的刀子挑开它!你可别动,要是不小心伤了手,就麻烦了。”
“嗨,你就忙你的吧,纹身的痛我都不怕了,被这小刀削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当时,也没想到,她就是用那把刀子自杀的!”天颖抽泣着说。
“用那把刀子?你的刀子?当时你为什么没跟警察说。”路遥一惊。
“可是,根本就没有人问过这个呀!”
“那么第二个人呢?十八号那天,和这一个情况也差不多吗?”阿宝接着问。
“第二个女孩好像还是个学生吧,挺清纯的,你知道,我干这一行,见人多,大概看一眼,也能了解她们的大致情况。我知道这样说是挺不负责任的,但是她们真得都是开心的走进去的。哦,不,最后这个女孩不是。她可能是受了点打击吧?或者是感情问题,所以我觉得她来找我纹身,似乎,似乎是为了发泄一下!”天颖认真的回忆着。
“发泄?什么意思呢?”沙悸问。
“纹身是比较痛的,毕竟要用一种方式,永久得把一幅图案留在人的身体上,一定程度来说,都是对身体的损伤,是种自虐一样的美丽。”天颖回答。
“真的,我得说,这件事情,真的很复杂!”梵长出了一口气。
路遥看看大家的沉重表情,又再看看天颖,突然发现,天颖似乎跟自己一样感到迷惑了。因为至少到现在,路遥都没从天颖的话中得到些什么更新的线索,可,梵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了点什么!
“这个绘梦馆,真是值得咱们好好的研究一下了!”澄靠回沙发上,说话的口气还挺轻松,但他们都知道,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