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西,快救我,救我!”凌霜尖叫着,虽然刘西已经用力的将她按在了沙发上,但她依然痛苦极了。
澄笑嘻嘻地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悠哉的看着他们折腾,显然是心情大好的样子。
“是被四海之刃伤到了吗?”澄兴高采烈的问道,但没有人理他。不过澄是不介意的,还是用很愉快的口气接着说:“别费心了,你们怎么能治得好四海之刃的剑伤,真是浪费时间!”
“你闭嘴!”刘西吼了他一声。
澄开心的笑了起来,没错,他是幸灾乐祸了,虽然他平时都是以温文而雅的绝世帅哥的形象出现着,可并不代表他的生命中没有恶魔的一面呐。况且,这两个家伙害得他们还不够惨的吗?他们在痛苦里挣扎着的时候,这两个家伙不是一样躲在暗处冷冷地笑吗?澄不想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害他们?但他很想看着他们这样受着折磨慢慢死掉。
“我就是后悔,如果早逼着阿宝杀你们,你说她会不会到今天才对你们下手呢?!”澄继续说。“很痛吧?!那是四海之刃呀,伤口在你们这种没修练成功的半妖半仙身上是无法愈合的。哎,我劝你,还是别碰她了,别人越碰她,她就越痛苦。你就像我这样坐着,看着她死不是很好吗?”
刘西眼睛都通红了,他果然放开了凌霜,冲到了澄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吼道:“你知道怎么救她是吗?你一定知道的,那把四海之刃就是当初你给阿宝的不是吗?你一定有办法救她的!”
澄还是很平静地看了眼刘西揪着自己领口的手,那是一双艺术家的手呀,修长而有力,不过就是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于是,澄淡然地说:“放开!”
然后,就用那双深邃而迷人的蓝眼睛,平静的与刘西对视。
刘西就眼看着澄蓝色的眼睛变暗变深,渐渐成为深褐色、暗黑色,不知怎么的,刘西就是闻到了黄泉那阴森腐朽的味道,忍不住,他就松开了手。
澄的身体又那么随意的落回到沙发上去,他没有调整姿式,干脆就那么懒洋洋地半躺着,很有些残忍地笑着说:“正因为那把剑是我给她的,所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知道为什么那把四海之刃,出手无悔,阿宝转生了这么多世,都从来没有失手过吗?四海之刃是凶器,每一世都要用至亲的血来滋养。阿宝的生身父母就是为了引出那把剑来才…现在我想想,也许阿宝并不需要四海之刃,也许她也只需要过一段平凡的日子罢了。”说到这里,澄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我想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是吧?为什么会练出这么凶的武器来给阿宝吗?她在外降妖除魔时,要绝情,如果有一丝的心慈手软。所以,中了四海之刃的,无论是人、是鬼、是妖、是仙、是神佛,无解!”
刘西呆住了,凌霜也呆住了,甚至她都已经忘了痛苦,因为澄在说这番话时,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了澄身上那种神子的气质,澄似乎全身都在散发着摄人的光彩。
半晌,刘西却突然向楼下跑去,过了一会儿,拖上来一个人,正是路遥。
“澄,你怎么来了?”路遥惊讶地问道,他想向澄走过去,走了几步却停住了,不是他自己想停住,而是他觉得自己被一道无形的墙给阻挡住了。
“哥,他们把你关在哪儿?”澄站起身来,当他的眼光落在路遥身上时,身上的圣光就消失了,这时,澄只是个凡人,会关心着自己的骨肉至亲的普通男人。
“澄,我过不去。是一个洞里,哦,井玉还被关在那儿呢。你认识井玉吧,他说他是神仙,还说是被祖儿打伤的呢!”路遥用手拍着前面的空气,那里确是空气没错,可就是死死地挡住了路遥的路。
“哥,站在那儿别动!”澄的脸色变得很不好,他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刘西的界线不是为了阻挡住身为凡人的路遥,因为路遥只除了被困在里面之外,并不会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应。反而是站在界线之外的澄,他的身体会与那道界线产生共鸣,而渐渐地感觉到压迫、甚至被吞噬。
“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澄冷笑着问刘西。
“救她!”刘西的手抚上了路遥的后背,路遥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他紧紧地咬住了唇,让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表现的软弱,就会让澄更加的软弱。
澄的瞳孔倏忽间收紧,又放开,澄很清楚,如果刘西只是想让路遥体会一下痛苦,还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澄紧紧地将手握成了拳,指甲都掐进了肉里。每当他愤怒,心口处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翻腾着,仿佛有什么要破体而出一般。
“啊~~~啊~~~”凌霜却再也忍耐不住了,剑伤贯穿了身体,那样的疼痛根本就抑制不住,即使勉强的忍耐,也只能是一小会儿。
刘西却显然不像澄那么冷静,当凌霜又开始惨叫时,他放下抚在路遥心口的手,向前走了几步,但又想到自己正在界线中,不能离开。他又向着澄吼道:“快点救她,求求你,请你救她!”
澄笑了起来,他缓缓地走到了凌霜的身边,轻轻地抚摸着凌霜的头发,很温柔,就像澄平时抚摸着祖儿时那个样子,问道:“为什么呢?你的目的不是要打碎引魂灯,或者杀死泪萦不是吗?那只是第一步,泪萦出了事,我们就不能不管。从乾坤倒转就开始了,就是为了让我超出极限,我不能去黄泉对吗?”
凌霜咬着牙齿,说:“没错,只有祖儿能去,她是没有开天眼的阴阳眼,她下黄泉九死一生!”
“你说什么?!祖儿去了哪里?什么是九死一生?”路遥的反应却很激动,如果不是有界线阻挡着他,他一定已经冲过去,揪着凌霜问个究竟了。
“如果她出事了,你们都得陪葬,万劫不复,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澄没有回头看路遥,他仍然是很温柔地问着。
“我不想害祖儿,她也是我的朋友。可我必须得支开她,没有她,你们都看不见。”凌霜的声音很压抑。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也算定悸一定会用镇魂印?”澄的眼睛变亮了。
凌霜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真是好办法!泪萦是一线,然而却动了我们全身。沙悸的镇魂印只有四十九天的时间,因为他绝对不会放弃,所以最后会用自己的命去换泪萦多活一分钟的希望。而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让祖儿下黄泉,第十七层,祖儿完全陌生的地方,如果她受不了,她会在那里形神俱灭。就算最后她能补齐引魂灯,这四十九天里,她和沙悸什么都做不了。而梵和阿宝不能让黄泉之门关闭,他们也要日夜的守在那里。我们完全没有战斗力是吗?”
“我…没有办法…啊!求你,救我,求你!”凌霜一把抓住了澄的衣袖。
“你们这两个混蛋!”路遥愤怒了,他突然转身一拳狠狠地击中了刘西的下巴。刘西没有料到路遥会突然出手攻击他,没有闪躲就重重地挨上了这一拳,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而路遥却没有就此罢休,他生生地把刘西提了起来,一拳又一拳疯狂的砸在了刘西的身上。
“别打他,不要!”凌霜一激动从沙发上摔了下来,但还挣扎着向刘西的方向爬过去。“是我的错,都是我要他那样的,是我!”
“没错,你们都该死!”澄缓缓地站起身来。
这时,房间的灯忽然明明暗暗地闪烁了起来,路遥听见了身边的呼呼的风声,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澄!不要,遥在里面!”阿宝这时才来,她一眼就看见澄的身上喷涌而出的黑气,但这时已经晚了,一团黑雾袭来,一下子就把凌霜、刘西、路遥,包括澄自己都给吞没了。
“他们是去了黄泉?”井玉摸了一下地上遗留下来的微小尘粒,然后说。
阿宝皱着眉说:“应该是的,如果澄的力量恢复了,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找祖儿。”
“可是,他带了个凡人下去了。”井玉的口气也不太好,他一直就觉得澄实在是太任性了,即使是自己的能力可以通天,也不能随便带一个凡人到阴间去冒险。虽然路遥并不见得能意识自己是个凡人,会在那里遇到危险。
“井玉,我有件事请你帮忙!”阿宝看着井玉的眼睛说。
井玉也看看阿宝,他突然明白了阿宝想要做什么,说:“我也刚刚恢复,没有把握。”
“有一成的把握吗?”阿宝问他。
“阿宝,你疯了,一成跟完全没有把握有区别吗?”井玉惊讶的问道。
阿宝笑了笑说:“对了我来说,一成就足够了,行吗?”
井玉摇摇头,他闭眼念了几句咒,面前的空间似乎开始倒转了,转眼就出现了一个通道。阿宝看了那通道一眼,又回头看了井玉一眼,笑笑说:“我们现在可以指望你的是吗?”
井玉思索了一下,点点头。
“你到洞里去,叫梵关掉黄泉路的入口,然后和悸一起下来找我们!泪萦,你来照顾,这是托付,行吗?”阿宝问他。
井玉皱了下眉,说:“阿宝,你知道我有……”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井玉,你还不懂吗?为什么要设这样一个局呢?你以为真得是为了两个小妖精的修行吗?井玉,我怕你最后会和我们一样后悔的。”阿宝打断了他。
虽然井玉知道答应了这件事情,他也就一脚踏入了混沌的漩涡,但他还是点了头。阿宝就放了心,独自走入到了那通道里。
井玉想了想,也离开了红颜笑,他想如果可能他不想再回到这里来了,或者,他永远都回不来了。
“我不能修补引魂灯,不是没有这个能力,而是现在还不能。”智禅师轻声的缓慢的说,他刚刚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关于引魂灯、关于泪萦、关于澄,也关于祖儿她自己。
祖儿呆呆地坐在那里,眼光投向前方,没有焦距,她其实不是在看什么东西,而是震惊地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也做不出什么反应。
“智师父,你说这都是天意吗?”祖儿怔怔地问道。
智禅师看着祖儿,脸上没有笑容,很平静而坚定地回答说:“是天意!”
“没有办法改变吗?”祖儿又问。
“祖儿,你第一次见到澄时,是用哪一只眼睛看的他?”智禅师轻声问。
祖儿猛得想起,自己和澄第一次见面时,她正在任性地发脾气,她捂住了自己的右眼,用那只通红的左眼,看着她看不见的人世间。而挪开手时,就有一个眼睛比天还蓝,笑容比阳光还暖的大帅哥蹲在她的面前,对她扮着鬼脸。
“第一眼,我并没有看到澄啊!”祖儿慢慢的说。
“可是,你感觉到他了。那就是你们之间的共鸣!就像梵一样,他不能成佛是为了寻找一个自己曾经放下了终生的牵挂。而澄,却是为了你!这就是你们宿命!”智师父声音如叹息般。
“就像是我把一半的血放在了判官那里,所立下的契约一样。即时生效,永不消亡!”祖儿接着说。
“祖儿,他必然会变成那时的样子!祖儿,那时你会怎么选择呢?”
祖儿此时就变得激动了起来,说:“不,不会的。澄不会那样,只要我说不要,澄就会住手,他不会让我觉得害怕,也不会违背我的要求!”
智禅师摇摇头,笑了起来,说:“祖儿,他是神子,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如果他爱你是他认为正确的事情,那么他就会做的。如果他认为毁灭了这一切都会让他更加的爱你,那么他会做的,因为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天赐与了他的,即使天要收回去,也得等到他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之后。”
祖儿突然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她大声说:“不会的,澄不会变成那样的,他绝对不会变成这样。”
“可是,如果他看到了人世间最凄惨的景象呢?如果就发生他最亲近的人身上呢?”智禅师突然问。
祖儿的脑中似乎是闪过了一道电光,智师父他在暗示着什么呢?
不!
祖儿一下子跳了起来,冲了出去,她不知道也没有想过,外面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她也不曾了解,所有的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
澄却平静而愉快地走到了奈何桥边,孟婆没有像平时那样老早就站起来迎接每一个到来的魂,甚至他们都已经走到了茶摊里了,她也没有反应。
“有客人来了!”澄微笑着叫了一声。
但孟婆似乎是没有听见一般地,只是呆呆地坐在冲着奈何桥的窗户前面,一动也不动。
凌霜的眼中划过了一丝光,她突然紧紧地握住了刘西的手,握了三下,松开,又握了三下。刘西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有些很复杂的东西,却没有表露出来,又低下了头。他扶着凌霜慢慢悄悄地向后退了一步,退得离孟婆的茶摊远了些。
“孟婆,是我,我是澄,我想问祖儿现在走到哪儿了,你知道的是吗?”澄还是保持了良好的礼貌,问道。
路遥却觉得奇怪,他一直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也许是因为他一个活生生的人跑到了这个死人呆得地方来,肯定不会太舒服了。
不,不对!
路遥一步抢到了孟婆的身边,手轻轻地伸了过去,才要碰到了孟婆,孟婆却突然动了,她的手飞快伸出来,攥住了路遥的手腕儿。另一支手上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路遥还没有反映过来时,那匕首就已经刺入了路遥的胸口。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在那一瞬间路遥惊觉自己还在像个哲学家一样地思考着。没有痛感,但他能够听见那把匕首穿过了自己的皮肉时,带出一种微微的撕裂时的声响。而后,路遥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整个身体开始摇摇地下坠。最后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了澄的眼睛,盈盈的蓝色眼中,似是惊疑、恐惧和绝望,三种情感混合在一起时,掀起了惊天的波澜,激荡着清澈的水光,那是泪吗?路遥伸出手去,想去触碰一下,而那手就停在澄向他俯身下来的脸庞前,终究没有碰到了澄的脸,就随着从那张英俊脸庞的一侧滑落下的一屡光芒落到了地上。
“这是第二关,我们通过了!”孟婆突然娇笑着回过身来。那张脸还是孟婆,而眼泪流动间却有妖魅的光彩。
凌霜悲哀地看看路遥,又看看澄,轻声说:“你们都猜错了,水色和凌霜其实是两个人!”
澄没有抬起头,他眼睁睁地看着路遥的手跌落尘埃,一滴一滴的泪滑落,然后,慢慢地说:“我记得他只流了一滴泪、一滴血,不是吗?”
凌霜点点头说:“是,只有一滴泪,一滴血。那滴血落地时摔碎了,一半溶进了泪里,她和那滴泪纠缠在一起分不开了,叫做凌霜。另一滴就安静的在一旁看着,映着那滴血泪的颜色,于是,她叫水色!”
“水色没有身体,因为她不能修行,所以她就借住在你的身体里,你其实也是为她在修行是吗?帮她修成了借体现形!”澄冷冷的问她。
“孟婆太笨了,她把自己的护石借给了祖儿!这可是好机会呀,我比你们先一步来了黄泉,因为我一直都在跟着祖儿,我想如果她过了十六层,我就不能让她活着进到十七层了。可是,菩萨比我先来,我不能在菩萨的佛光下出现,会把我烧成灰的。所以,我放过了她。”水色笑笑说,仿佛她正在做一个小小的游戏。
澄看了她一眼,一道白光冲天而起,那是森罗劫!
水色借用的那个孟婆的身体突然被白光掳到半空,水色惊慌地叫道:“这…这是什么?是什么?”
“灭!”澄残酷地笑着,轻声吐出这一个字来。
孟婆的身体突然四分五裂地向四方炸开了,连水色的魂冲出,却猛得扑向了澄,在将接近澄时化成了血,洒满了澄全身,将澄浸染成了血人一般。
“这就是第三道关,神子,你染了血。阴间人天界魂的血,神子,你的幻世之心,已经跳动了!”水色狂笑的声音响彻天际。
此时,那没有光的阴世里,突然闪过了一道霹雳,坠落在了某处,燃起熊熊的火。
阎君从自己的宝座上站起,面色惨白一片,他知道,他掌管的世界将会产生风云巨变!但结果如何?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