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潇湘懿不嫁给他,他就要一直生不如死地腹痛下去。
但是,至少棠婉的危机应该解决了。
他为潇湘懿还俗,想要娶潇湘懿的事已经传开了,就算潇湘懿不嫁给他,那也不是他不娶,而是对方不嫁。
嗯,等待的这三日里,他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钤。
然而,不知为何,当池轻告诉他结果,明明一切意料之中,他心底深处还是感觉到了些些失落。
回到住处,天已经擦黑。
他也没有掌灯,就坐在黑暗里。
既然尘埃落定,他该好好想想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去寻当初那个救他给他服强力护心丸的人?
只是,天大地大、人海茫茫,去哪里寻?
还是去寻医问药?
虽然他自己懂医,但是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神医神药,一切皆有可能。
只不过,这得看每个人的造化。
有些人机缘巧合,或许就能遇到,而有些人,终其一生去寻找,也未必能有收获。
门口突然传来细碎的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打断,他睁开眼睛,疑惑开口:“谁?”
他的住处知道的人很少,就郁墨夜、池轻、王德青莲几人,这个时候,是……
“是我……”
女子轻柔低怯的声音。
樊篱一震,是棠婉!
她怎么知道这里?而且,她本就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又怎可以这样贸然前来私会?
他连忙起身开门。
棠婉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站在门口,大大的风帽戴在头上,几乎遮住了半个脸。
虽然天色已暗,但是,黑色风帽下一双眼睛特别亮,澄澄澈澈地看着他,似是有着万语千言。
樊篱眸光一颤,左右警惕一扫的同时,一把将她拉进了屋。
关上门,因为没有掌灯,屋里更黑。
“你怎么来了?”
一片黑暗中,他将她的手臂松开,准备转身去桌边拿火折子点灯,可脚步还未迈开,怀里骤然一重,棠婉直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樊篱,带我走吧,带我私奔吧,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樊篱浑身僵住,为她的突如其来的举措,也为她的话语。
好一会儿才怔怔回过神,他抑制住砰砰的心跳,问她:“怎么了?”
平素她可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棠婉没有做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到她双肩的颤抖。
她在哭吗?
“发生了什么事?”他蹙眉又问。
棠婉这才抬起头,在黑暗中仰着小脸看向他,松垮的风帽也因为她的动作滑落到后脖处,将她的整个脑袋露了出来。
“没发生什么事,只是……只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低低的声音蕴着一抹哑,一抹哭腔。
“那日听说,你求大齐皇上,说要娶懿姑娘,我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真的很难过,很伤心,虽然我已经没有资格,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但是,我的心就是好痛,就像有把刀子在割……”
“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是为我好,二,你的腹痛也需要懿姑娘来救……但是,我……”
棠婉哽噎着。
“今日听说懿姑娘拒绝了这门婚事,我的心情很复杂……但,最多的,还是担心你,如此一来,你的腹痛怎么办?你该怎么办?”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煎熬,我压抑自己,我试图说服自己,我深深地知道,当年的那一死,我们已再无可能,我再也回不去了,但是……我真的没法骗自己,我忘不了你,从来都不曾忘记,我……对不起,我……”
棠婉有些激动,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实在忍不住了,所以就偷偷跑来找你了……樊篱带我走吧,带我离开这里,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棠婉一直保持着扬着小脸的姿势。
樊篱心中早已滋味不明。
他垂目看着她。
虽然漆黑一片,但是,他还是看到了她一双定定望着他的水眸中,那一份期待和殷切。
若说不震惊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除此之外,他又真切地感觉到,他的心中还绞着许多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棠婉,我不能害了你,你也看到了,我的腹痛根本没法剔除。”
他的腹痛不能剔除,他也不能再动欲念。
而且,如果他带着她远走高飞,就不仅仅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可能会成为两国之间的事。
他不能自己一走了之,将难题留给郁墨夜,他不能那么不负责任。
而且,他也付不起棠婉的责任。
跟着他,颠沛流离,而他,什么都不能给她,她迟早会后悔。
然,棠婉似乎并不觉得这些是问题,痛苦地摇着头。
“你没有害我,你不会害我,都是我愿意的,我愿意跟着你一起走遍天涯去寻治腹痛的方法,只要跟你在一起,其余的,我都不在乎……”
棠婉更紧地箍住樊篱,微微起伏的胸口毫无一丝缝隙地贴在樊篱身上。
樊篱眉宇皱得更紧了些,张嘴,正欲说话,门口骤然传来敲门声。
确切地说,是拍门声。
很响。
屋内两人皆是一震。
“谁?”
黑暗中,樊篱握了一下棠婉的肩,示意她不要做声。
“潇湘懿!”
全名全姓三字朗声透门而入,门内两人再次一惊。
潇湘懿?
她怎么来了?
震惊之余,樊篱意识到,若是被这个女人看到棠婉在他房里,绝对会引起一堆纠复。
“等一下,我点个灯。”
回了一声外面,他拉起棠婉,将她带到用来沐浴的屏风后面,示意她不要出来。
点亮桌案上的一盏烛火,他走向门口开了门。
本想就站在门口说话,谁知,他门一开,眼前蓝衣一晃,潇湘懿已经闪身进来。
“灯也不掌,那么早就睡了吗?”
眸光灵动,环顾了一圈房内,视线在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床榻上微微一顿,收回,潇湘懿看向樊篱。
樊篱自是也意识到这一点,不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没,在打坐。”
潇湘懿唇角一勾,眸色略略转深,没有继续问。
樊篱也看着她。
才三日不见,人却明显消瘦了一大圈,脸色还带着一些苍白,想必是被嗜血灵摧残所致。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解毒的,但是,他却知道,解毒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不然,三日不可能让一个人暴瘦成这样。
樊篱眼波一动,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身子已经无恙了吗?”
边问,樊篱边走到桌边提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我的身子自然是无恙了,你的身子准备怎么办?”
接过樊篱手中的杯盏,扬脖一口饮尽,手臂略略一扬,便将那杯盏抛置在桌上,她在桌案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右腿悠然往左腿上一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樊篱眼帘颤了颤。
这个女人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一副强势之姿,哪怕此刻她明明脸色还不大好。
他忽然觉得,那日他给她擦药,她面白如纸、双目轻阖躺在矮榻上,可能便是他见过的她最脆弱的时候了。
“这里痛得厉害吗?”
潇湘懿忽然伸出纤长的食指,轻轻点在他的小腹上。
因为他站着,她坐着,两人离得近,所以她的动作非常随心自然,他却如同触电。
心口狠狠一撞,他立马后退了一步避开,险些摔跤。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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