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刘澹泊皱起眉头,不打算离开了,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盯着林睿一本正经的说:“林律师,你知道非法证据排除是个什么概念吗?”
林睿对刘澹泊的质疑同样表示疑问,淡淡的说;“知道啊,我在本科时就学过。”
“按说我不该多嘴,但你是沐琦的亲姐姐,我必须给你敲个警钟。”
又多了个对她的专业能力不信任的人,林睿故作轻松道:“后果我都考虑过,谢谢刘律师的提醒。”
“林律师,你这次得万万小心啊,你玩大了可不仅仅是警告那么简单了。”
“我明白。”
“你是在向公权力发起挑战。”
“我的眼里只有违法行为,不管是公权力还是私权利!”
“是,新刑诉法是赋予了律师有提出排除非法证据的权利,但是也不能滥用非法证据排除审查程序啊。如果你提出的非法取证的事实经审查发现不存在,或者是你故意捏造、伪造的,那么很有可能会被按照刑法追究刑事责任。”
“既然刘律师提到了新刑诉法,那么今年1月1日起施行的修订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中,第五十四条至五十八条对非法证据排除规则的内容进行了规定,难道刘律师忘记了吗?没有程序公正,何来的实体公正。”
“林律师的好记性早有耳闻,我自然是比不上,初生牛犊不怕虎值得敬佩,但盲目的乐观自信是愚蠢的。作为比你在这个行业多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律师,我倚老卖老的谈谈我的经验,慎重,再慎重,小心,再小心,才是一个律师稳妥的生存之道。”
“可章律师的经验和你不一样,他说假如有一天被陷害入狱,法治能因此得到进步,这种损失他甘愿承担。如果前怕狼后怕虎,为什么要做律师,不如待在温柔乡里,不,就算待在温柔乡里,我们也不能忘记自己是学法律的!我的耳边仍回响着当年老师说过的话,他说如果你是一名女生,对法律失去了激情和信心,那就做一个全职母亲,生一个健壮的儿子,集你的全部爱心,培养他成为21世纪的孙中山,证明中华民族的血脉中依然存在追求民主法治的基因!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刘律师,难道你已经忘记了从业时的初心了吗?”
“你吃的教训还没够!你说的豪言壮语我没少听,满怀斗志,激情昂扬是活在书本里的理想,现实是**裸的,是残酷的,你别忘了,章柳是笠州的金牌律师,你的老师是全国知名的教授!一个律师足以谈精神,首先他的专业能力要过硬!一位教授足以谈信仰,首先他的法律涵养要过人!”
“一个律师连法治精神都没有,还谈什么能力!连法律信仰都没有,还谈什么涵养!”
两个人喋喋不休的吵了一会,刘澹泊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平息了一口气,说:“有些话是我把你自己人才会说的,我希望你不要在执业初期就接触这样的案子,容易被满腔热血冲昏头脑。这个行业的水很深,你还未学会憋气,就想游泳了,若你到了我这个岁数,有幸仍在做律师,希望你回首往事时,不会感到后悔,不会为你现在的幼稚感到难为情。你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聪慧上进,形象端庄,如果我是你的指导老师,我会把你培养成私募股权、上市公司和“新三板”领域的律政精英,你的才华应该落在更高端的起点上。”
“刘律师的意思我明白,你是希望我能努力为自己打造一个平台,坐拥名誉和金钱,我不能说我不在乎,我更在乎的是能否把手头的案子办好,无论我的当事人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还是阶下囚。”
“好吧,我也只是个建议,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见。”
因为林睿反对他和沐琦的事,他一向不太喜欢她,今天这种不喜欢发挥到了极致,话不投机半句多,林睿对此有同感,垂下眼皮道:“再见!”
刘澹泊仓皇走到客厅,沐琦嗖的站起身,焦急的问:“谈的怎么样?我姐接这个案子会有人身危险吗?”
“说不准。”
“啊,你劝她了吗?”
“劝了,她不听。”
“这,你好好劝啊,你必须让她改变主意啊。”
“你姐就是个神,天皇老子也拿她没招。”
“老刘你说的够难听的,是不是对我姐有成见,故意落井下石。”
“我的姑奶奶,虽然林睿对我称不上喜爱,我对她也只剩尊重,但我绝不会在正经问题上开玩笑。况且我们俩成亲以后,林睿就是小爪名副其实的姨妈,她出了事对我有害无益。”
“那怎么办啊?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你也别太担心,她有可能在玩火**,也有可能会咸鱼翻身,看你姐的造化了。”
“你越说我心里越没底了,老刘你不能坐视不管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坏的打算我来做她的律师,我走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了,你走吧。” 沐琦忧心忡忡,刘澹泊想她眼下也没心情谈论儿女情长,讪讪的离开了。
这一夜,家里的三个人都丢失了睡眠,何佩兰唉声叹气半宿,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听到疑似敲门的声音,整个人立即惊醒惶恐不安,好像那强奸犯寻上了门,到她家里来闹,又感觉他们开了辆车要把林睿拉走,不知带到何处去。惊惊吓吓,凌凌乱乱,冷汗湿了干,干了湿,在忙碌的烦躁中度过了一晚。
商陆询问司机,得知已经林睿安全送回家,一块石头落了地,章柳洗漱好后即出了门,扔下他躺着无事可做。凌灵来找章柳,得知他已单独秘密行动,掩饰不住的失望,两个人聊天聊地的耗时间,聊到最后实在无话可说,凌灵提议去逛街购物。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两个人安静的沉默是种享受,然而和毫无爱慕情愫的女人待在一块,有种窒息般的不自在。此时的凌灵像本枯燥的书,若换作林睿,应该会像一首悠长的诗,商陆想闲着也是闲着,就陪她去逛逛吧。
章柳只身一人来到子衿太太的住处,蔷薇爬满了院墙,在清晨的雾曦中娇艳欲滴。昨天来时,那蔷薇似乎还未绽放,那围墙也是冰冷的高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现在却感觉周遭的万物增添了颜色,与外界隔绝的围墙仿佛塌陷到地里,他能看清院子里的草是青绿的,花是粉色的,里面住着他所熟悉的人。
不知为何,冥冥之中他认定昨日在楼上弹琴的是叶雅歌,少女的祈祷,那也是少女的一场梦吧。可子衿太太是谁呢,章柳见过叶雅歌的父母,她的母亲并不是子衿太太,或许是他搞错了,一切全是他的自作多情和深入骨髓的遐想。
步伐带着犹豫,抬手摁响门铃,有细微的奢望叶雅歌会来开门,慰藉他多年的思念。门铃响了三声,没人回应,他紧张的捏紧拳头,紧张的好像叶雅歌正站在他的面前,用一种复杂而美丽的眼神望着他。下意识的理理头发,像孩子似的把门边上的不锈钢当作镜子来回的照,正打量自己出了神,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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