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让扶苏问蚂蚁,对不起,蚂蚁没空,蚂蚁在忙着做另一件事情。
大清早,军营里就吵吵开了,人们三三两两地往茅厕方向走去。伍长什长都管不住自己,屯长喊了几嗓子,没人听,也就跟着瞧热闹了。百将来了,五百主来了,二五百主也来了,来了就来了,跟着看了一会儿,该汇报的就汇报去了,该管自己人的,就扯着嗓子喊人。
胡亥傻眼了,这一大圈子人围着的,可不是自己的名字吗?蚂蚁那么多,挨挨挤挤地蠕动,看得人直闹心。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不认识字儿的一个劲儿地问:“什么字,什么字,谁能告诉我是什么字?”
有的人直摇头,说不认识字儿,胡亥就在身边站着呢!
可是一大堆人里总有看不见胡亥的,你一嘴我一嘴,慢慢地大家就知道那是“胡亥”两个字了。
人群变得压抑而兴奋。
小公子胡亥和他们一起受训这都已经不是新闻了。
乖乖,在茅厕边出现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呢?
上天想说什么?
上天,你倒是说清楚啊!这猜到哪辈子去?
候二兴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拉着小公子的袖子,说:“公子,咱别看了,这是上天在做出选择呢!”
旁边的人一听,嗯?上天在做出选择?
对呀,这可能是上天在做出选择!可是,那是按什么标准选择的呢?
同一个铺的扁老三傻乎乎地开口说:“小公子这样身份的,上天怎么也得选择个铺满鲜花的地方,怎么能选择在这臭哄哄的茅厕旁边呢?”
“哈哈——”,有人低低地笑。这笑声带动得旁边人也笑。有不明白的就问他们笑什么,接着就也跟着笑,总之笑声不断。
胡亥恼了,这他妈的军营还能不能呆了?
“你们他妈的笑,我让你们他妈的笑!”胡亥抓住一个笑的人就打,把那人推了一个趔趄》≥dǐng》≥diǎn》≥小》≥说,.↑.■os_();。那人一倒,胡亥越发起劲,骑在那个身上就打。
旁边有人赶紧拉架,有上前拉胡亥的,也有趁乱推搡的,后面有不知情往上涌的,前面有被扑倒的。总之,乱了,全乱了,中尉署大营多少年没有见过此等盛况了。当二五百长发令的时候,胡亥的衣服乱了,头发乱了,脸上没伤,可是他站不起来了。他疼得杀猪一般地嚎叫。
“都起来吧,说说经过!”
胡亥破口大骂:“**的没看见我让人打吗?说什么经过,等我出去,你们一个个的,包括你们的家人,谁也别想好过!”
二五百长心中暗骂,什么东西,不就是托生了个好人家吗?
“小公子,有话好好说,不管怎么说,您是有身份的人,犯不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了皇家体面!”
“屁呀!”胡亥张口就骂,“你们,动不动就是皇家体面,动不动就拿这个来压我,皇家体面就是我让人欺负连声都不能吭了吗?”
“爹呀,我还是不是你亲儿子呀?你把我放在这里怎么就不管了呢?”
“爹呀,爹呀,你倒是管管这帮孙子呀!他们给你儿子住硬铺,吃粗饭,每天往死了摔你儿子,老大来了看看就走,是不是他是你儿子,我就不是你儿子啦?”
“爹呀,你是不是儿子多就不珍惜啦?是不是儿子在这儿折腾死,你也不心疼呀?你反正老婆多有人给你生是不是?那几个肚子里怀上的,你就断定他们能活着出来?你就断定他们能好好地长大?”
……
二五百长听不下去了。这胡亥疯了,连大不敬的话都说出来了。算了,我也不管你了,你爱在地上坐着就坐着,我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就汇报什么,您身份尊贵,让更尊贵的人来打理你吧!
二五百长一走,其他下级军官也走了。他们边走边摇头,心说,这就是条疯狗,不搭理还好,谁搭理谁倒霉。要是让这家伙囫囵个儿地出去,指不定咬住谁!
有几个人没走。
胡亥身子下边骑着的那个走不了,胡亥不起来,他也不敢翻身起来。刚才他让胡亥一顿打,可是他真的没还手。
可是胡亥挨打他还是看见了的,他躺着看得清清楚楚,胡亥却是被背后的人打懵了。
他心中暗爽,让你做人嚣张,这不,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另两个没走的,一个是候二,一个是杜彪。
杜彪在另一个屯,但两个屯的营房隔不远,早上,那边的茅房不够用,也会用到这边的这个。他早就到了,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看了个清清楚楚。有人打胡亥,他没看清,拥上去的人太多了,如果能挤上去的话,他也会踩他几脚。
不过,比起踩几脚,他更佩服“上天”,公平公正的力量终于出现了,教训胡亥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候二蹲下来,挠了挠头,他搞不清胡亥不起来是不想起来还是没能力起来,在他看来,耍赖的可能比较大。他总是爱摆姿态,也许一早上的时间不够让他摆姿态的。
杜彪也蹲下,大家都爱摆姿态,那就一起摆吧!
“公子,要不咱先去吃早饭,要不,过了时辰没饭了。”候二说。
胡亥一拧眉毛,“就他妈知道吃,没看见爷爷起不来了吗?”
候二心中冷笑,他娘的还给老子当爷爷,过几天是不是爷还不一定呢?
他站起来,一脸小心地说:“那要是这样,您就先呆着,我去报告屯长,然后,如果有训练任务,候二就很难过来了。”
胡亥抓起地上的小石子儿就扔过去,“去你妈的,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
候二望望天,冲天翻了个白眼,心说,总有一天,让你知道白眼狼的厉害。他冲地上马马虎虎diǎn了个头,就走了。连杜彪都没打招呼。
杜彪也站起来,为难地说:“他去报告,那就不用我去报告了。呆会儿会diǎn名,我也走了,您慢慢歇着吧!”
胡亥在军营里出事儿,赵高并不知情。但他也在忙着处理胡亥的事。
不,准确地说是他自己的事。如果胡亥倒霉,他今后的前途也光明不到哪里去。
他总觉得最近一系列的事情和一个人脱不了干系,那就是扶苏找的那个牙尖嘴利的女人。他亲眼看见她和冒顿说话,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好像也是不欢而散,但他们都和胡亥有过节。虽然这过节的起因和胡亥不会做人有关,但有过节就是事情发生的缘起,这样推断应该还是成立的。
而且,虽说扶苏比胡亥要势大,但同为皇子,他们是竞争关系。出于帮助扶苏的目的,这女人也有理由插上一脚。
总之,无论怎么分析,这女人都是有问题的。
小寒骑着马泱泱地出来。大公子太不像话了,得好好治一治他。要不,这家伙总是说了不算,说不定这次就真的有了,那她怎么办呢?欲哭无泪啊!
看到正前方一个骑着大马的人伸长脖子看着自己的方向,小寒忽然不烦恼了,奶奶的,以为自己是个送快递的呢,家里没人死等!
“哟,这么威风,不是赵大人还是哪位?是等小寒说事儿,还是路过?怎么不进店里去呢?”她下了马,一边行礼一边说话。
赵高一扯嘴角,没有下马,他耷拉着眼皮,摇了摇手里的马鞭,看似平淡地说:“只是路过,看到姑娘了,就说几句话。”
“哦,”小寒diǎndiǎn头,热情地招呼,“那就进来说吧!”说着,就推开门。
赵高摇头,说:“不了,呆会儿有要紧事儿。赵某过来,想跟姑娘聊聊小公子的事儿。”
小寒精神一振,她也想说说胡亥的事儿。这不是来得太巧了?
她皱起眉头,假装糊涂地问:“赵大人是说哪件事呢?最近小公子不是在受训吗?呵,另外嘛,街上的人谈的也比较多,倒是知名度……,嘿嘿,这种事赵大人就不要在意了,只是街谈巷议嘛。”
赵高眯着眼观察,看出她有一丝窃喜。不过,这倒也正常,胡亥打她主意惹恼她了,胡亥倒霉她当然高兴。
“姑娘,赵某比较关心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肯定是极不喜欢他的人,和能惹得起他的人。以赵某看来,姑娘倒挺符合这个条件的。”
小寒一听,脸色“刷“地就放下来了,“赵大人这话是怎么说的?依小寒愚见,赵大人您也符合这两个条件。招上那么个不求上进又目无尊长的学生,作老师的怎么可能喜欢他?您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您见皇上比谁都容易,哪个公子是您惹不起的,您想给谁上眼药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赵高扑了一鼻子灰,他有diǎn后悔选择这个谈话方式。他本来是想试探一下的,实在是没什么证据才想试试看的。
“姑娘,赵某只是看到他被人整治,心中急切,凡是他得罪过的,都是怀疑对像,这也是人之常情。姑娘何必一说就急呢?”
“呵呵,赵大人说的在理。要是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想。可是,赵大人,小公子得罪的人何止我一个?满咸阳的人为什么传言这个事情,难道这跟他做人没有关系吗?实话跟您说,这事儿不是我干的,我不屑于这么干,要是他敢再骚扰我,我还拿大棍子打他,这就是我的手段。他威胁我,说如果出了事儿,大公子也不好处理。呵呵,我这人就是个愣头青,先打了再说,管他怎么处理!”
赵高的马往后退了一步,赵高不禁懊恼,连马都怕了这女人的锋芒吗?她果真一个不计后果的愣头青吗?
两人对视了片刻,都没法往下谈了。赵高一拉马缰绳,准备走了。
“赵大人且慢。出了事,您心急,但找不到头绪的时候,更不能乱。小寒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天意,但有人借着这事儿发财,小寒是知道的。也许diǎn拨一下这些人,于形势的控制是有益的。”
赵高重新拉住马,听她把话讲清楚。
“有一个叫怨人的,是个术士。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在柴火巷。您打听打听吧。”
赵高diǎndiǎn头,表示知道了。他没有立即离开,有些不明白小寒为什么告诉他这个情况,难道不是胡亥越倒霉她越高兴吗?
小寒自嘲地笑笑,说:“大人又在怀疑小寒了。实话告诉大人吧,我不为大人,也不为胡亥,我是不想让大公子操劳。我们本来可以过得更悠闲快乐些,但老有些麻烦事找上门来。他是个认真的人,总想把事情做好,但摊上个不省心的弟弟,也就没法安静了。所以,只好跟在后面给他擦屁股。”
赵高呵呵一笑,这个说法倒也成立。“那么,姑娘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公子吗?大公子怎么说?”
小寒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他说,一个术士,发diǎn小财,管他做什么!您看,这就是大公子的态度。”
赵高diǎndiǎn头,心说,这倒像是扶苏的态度。事情发生了,总是认真仔细,反复掂量,有全局意识,就是不懂得事急从权。
“那么,姑娘是希望我去整治那个怨人啰?”
小寒无所谓地笑笑,说:“随您的便,整了他,扶苏省diǎn心。不整他,小公子知名度大增,小寒跟着看看热闹,怎么样,小寒都是乐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