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连环计?

    赵高抑扬顿挫地宣读完始皇遗旨,全场又安静了。连冯去疾都紧锁着眉头。

    赵丛讪讪地牵拉着脸上的肌肉,不知做出个怎样的表情才是合适的。

    “哈哈哈,哈哈哈……”王贲突地大笑起来。

    胡亥怒了:“大胆王贲,父皇刚刚过世,你就在朝堂之上狂笑,来呀,拉下去,斩了!”说着,他用他的桃花眼紧紧逼视着郎中令齐茂。

    此刻,赵高并不阻止,他觉得胡亥立威的时候到了。

    “哈哈哈……”,王贲越发笑得有恃无恐,他转向众人,一边笑一边说:“王某发笑,是想到皇上若是活着,他看到儿子和大臣这般表演,也是要乐不可支的。和皇上一同出行的有那么多人,就让大家相信一个竹简又一个竹简,怎么不让活人说说话呢?是怕吗?”

    “怕什么?”赵高怒了,再让王贲这么搅闹下去,事情就不可控了。他转向梁辰,“梁公公你说!”

    梁辰为难地“嗯”了一声。他推了推脸上的肌肉,觉得太紧了,好像不受支配似的。

    “皇上临终那天,梁辰一直在床前伺候,皇上觉得自己……不好了,就让公子胡亥、赵大人、李相三人进来。那天,蒙大人不在,被皇上指派到会稽郡祈祷山川了,皇上让他把印玺交给了赵大人。”说到这里,他气息不够用,紧张地喘息起来,汗出得跟刚捞出来一样。

    众人张大嘴巴,呀,这可是关键信息呀!

    “说主要的!”赵高低吼起来。他威胁地看着梁辰。

    “嗯,嗯!”梁辰赶紧应承,可是他却晃了两晃,“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皇上啊,您还没走远吧,梁辰想您呀!您在病重的时候还想着给臣的家小留下遗旨,这份大恩和情义梁辰感念终身呀!臣真是不想辜……”

    赵高一把拉住他的领子,提醒似地说:“起来说,为臣子的,在朝堂之上呜哇嚎叫跟个村野婆娘一样,像什么样子!”

    梁辰没有起来,他赖着不起来,改成跪姿,咚咚地磕头。他太用力了,恨不得就要撞死在石板上。

    他的悲伤是真的悲伤,将闾已经被他感染得泪流满面。

    “呃——”,冯去疾说话了:“梁公公提到一份旨意,这是……,刚才赵大人也说皇上有几份遗旨,能否让大家了解一下遗旨内容呢?”

    赵高紧张起来,梁辰这个怂货他拿捏了他一路,是现在要兜底吗?

    梁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绝望地摆摆头,从怀里把竹简掏出来,踉跄了几步把竹简随便地塞到冯去疾的手里。

    这随便的态度让赵高的心一下子就落在地上。没事了,没事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众人紧紧盯着冯相手中的竹简,冯去疾只好珍而重之地展开,朗声读出:

    “因梁辰在云梦禁苑救驾有功,又念及他随侍多年尽心竭力、忠心耿耿,朕特许他的养子六福随皇子皇孙一起读书,另外,扶苏及其他皇室子孙,不得要六福入宫为宦,朕要让其延续一脉香火侍奉梁辰终老一生。钦此!”

    众人“哦”了一声,原来是给梁辰个人的一点恩惠呀!

    可是,接着,有人醒悟过来,这份遗旨和刚才赐死扶苏那份明显是矛盾的呀!

    赵高也是一惊,他气愤地看着梁辰。可是这时他不能发作,他得赶紧想办法。

    胡亥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的智商让他想不透其中的关联。他仍然保持风度,等着赵高的示意。

    “嗯哼!”李斯出声了。他大步往前,很权威地扫视了下全场,朗声说道:“事情到了这步,老头子也该说话了。毕竟,和皇上出巡并且在皇上临终前送了一程的还有李某人嘛!”

    赵高一颗心稍稍回落了一些。这个老狐狸出手,应该是没问题了。

    冯相拧着眉头,心想,他怎么到现在才憋出个屁来,这可不是一般功夫呀!

    李斯大声说:“老头子只说一句话,那个发往上郡的诏书是假的,让公子胡亥继位的诏书也是假的,只有梁辰拿出来的那个是真的!”

    人们“嗡”地一声,整个坤宁院就炸开锅了。

    赵高恼羞成怒:“你胡说,你怎么知道是假的,难道是你参与造假了?”

    李斯呵呵苦笑,他摇着头一副无奈的样子,沉痛地说:“我李斯一辈子最恨弄虚做假的勾当,可是,当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人家一把抓的时候,李斯就软弱了一下。当时,蒙大人不在,王贲将军的倾向不能轻易试探,李斯被赵高这个武夫所迫,被迫答应与他合作,但,那都是假的!李斯保留了证据,就为了将来能说得清,能帮助大公子一把!”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来,冲着众人扬了扬手。

    冯去疾疑惑地走过去,抓在手里。那是两片烧残了的竹简,一片上有个明显的“扶”字,而“苏”字烧得只剩下一个头儿。另一片上是“主持”两个字。他把这两片竹简交给赵丛,示意他可以传看。

    赵高恼羞成怒,他万万想不到老狐狸是这样做人的!他破口大骂:

    “呸,你个老不知耻的东西,你眼睁睁地看着让扶苏自杀的诏书拟就、然后发往上郡,在这里你居然说要帮助大公子一把,天底下还有比你更无耻的吗?”

    “哈哈哈……”李斯笑得非常得意,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他放声说:“这就是你不懂李某人了!难道在沙丘就要闹将起来吗?那样,不但老头子性命难保,皇上驾崩的消息也将传扬出去,这对天下安定有好处吗?李某为什么放走了小寒姑娘,那就是让她给大公子送信儿的,难道你到今天还没反应过来吗?”

    众人又惊诧了,这李斯耍的是连环计吗?

    再看赵高,赵高真懵了,他有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

    细节、细节、细节呢?!

    王贲、李斯这都是怎么了,难道他们两人偷偷联系过了?

    到此时,胡亥彻底明白过来,他的皇帝梦该醒了!可是,他一时想不清下一步该如何做,逃是肯定没处逃的。

    尽管想不清,他还是下意识地四处踅摸。

    外面“蹬蹬蹬”跑进来个传讯的:“报!蒙恬将军带大队人马正在向咸阳挺进!”

    人们再次“轰”地炸开了锅,刚刚那份圣旨还说要把人家革职问罪,现在人家就领着兵来了,这说明了什么?

    可是,只说蒙恬,那大公子呢?

    是大公子自杀了,蒙恬气不过造反呢?还是大公子和蒙恬一起回咸阳平乱来了?

    郎中令齐茂这下不用等皇帝旨意了,他蹭地蹿到门外,冲阶下的侍卫们下达命令:“抓逆贼!”

    侍卫们呼啦啦,涌进来十好几个,个个手持兵刃。

    大臣们纷纷闪避,给侍卫们让出空间,一时之间紧张杂乱。要知道,赵高那可是高手呀!别说刀枪无眼,就是血溅在身上也不太好吧!

    几乎同时,赵高后闪几步,刹那之间他周身充盈的杀气如潮水一样骇人,以至于进来的侍卫们一时之间都不敢贸然上前。若说有利的条件,那就是入朝不能携带兵器的规矩让赵高形成了习惯,他只能红着一双眼睛,一边闪避一边寻找称手的家伙。

    侍卫们形成包围步步逼近,逼到五步之内,集体上扑。

    “噌”,扑空了,赵高闪避成功,而且,不知怎么的,他一下子蹿到李斯背后,并且把李斯举了起来。

    “你们来吧,都上来!……我赵高一个无牵无挂的孤人,还有什么可怕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天我认了,也没有什么遗憾的,来吧!谁扑上来,我就用这老头子砸死他!”

    李斯吓得啊啊直叫,一双脚像只青蛙一样乱蹬,只可惜他叫了几声瞬间就不叫了——晕过去了!

    侍卫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扑上去是可以扑的,砍也是可以砍的,老头子砸过来也是没有多重的,问题是,要是把李相摔断了或摔死了呢,他可是七十多岁的人呀!

    赵高狂笑起来,他也没想到李斯还有这等利用价值。

    “我赵高豁得出去!你们呢?哈哈哈……”

    一时之间,双方陷入僵局。只能对峙,只能对峙!

    可是,胡亥豁不出去,他吓得直往后躲,而且人忙无智,躲也找不到个好地方,被将闾过去一把抓住。他狠狠地抽了一耳光,嘴里骂道:“好大的狗胆,连大哥你都敢害!”

    胡亥赖皮狗一样坐在地上,放声就哭:“大哥呀,不敢呀,要不是赵高撺掇,我哪有那心眼儿呀!大哥呀……”

    “别哭啦,我还没死呢!”阶下一声脆响,紧接着扶苏拿着马鞭从门口走了进来。

    众人“啊”了一声,“大公子来了!”“大公子来啦!”

    正主儿可算出现了!

    好吧,闹剧即将结束,新剧就要开场!

    “父亲!”

    随着扶苏进来的李由看到厅里的情形惊叫了一声。

    一同进来的张龙和张旋也是倒吸口凉气,这人质选得真有水准啊!

    扶苏把马鞭交给张龙,他眼睛喷了火一般怒视着赵高,一边下令:“你们退后!”

    侍卫们呼啦让开场地。

    扶苏往前走了一步说:“以前有人问过,谁是大秦第一高手,那时我想,李由对赵高将如何?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来吧,赵高,放下李相,单打独斗!你若能赢,免你死罪!”

    李由感激地看了扶苏一眼。这真是法外开恩呀!

    赵高却摇摇头,他疯了一样地吼:“谁上你当!赵高不怕死,赵高怕的是没有耍你们的机会!有本事,你扶苏就冲过来,我抓着老头子都能打死你!”

    又陷入了僵局!

    扶苏一时也再无他策。他不怕把李斯摔死,他是不能让李由眼睁睁地看着他爹就这么摔死。

    而李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始终站在赵高五步之外寻找上手的机会。赵高看似狂躁,脚下的步伐却一步不乱,紧盯着李由如猛兽对峙一般。

    突然,阶下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好戏不怕晚,我还真赶上了!”

    众人皆惊,扭头向外看。却见蒙毅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他指着赵高问:“你看,那是你姥爷不?你姥爷举了个老爷爷玩儿,这多不尊重老人呀!真真可惜,他怎么给你做表率呢?”

    那孩子惊叫了一声:“姥爷!”

    赵高脸色倏地就变了,他朝着蒙毅怒骂:“原以为你蒙毅不会做这等下作之事,没想到,你以前那君子风度都他妈是假的!”

    蒙毅笑了,他无奈地说:“让小人逼得做了一回小人,没办法!赵高,你就说你多坏吧,我还不知怎么让你赔偿我的人品损失呢!”说完,他对那小孩儿说:“继业呀,蒙大爷还得装君子,实在对你下不了手,这样吧,他行!他是个粗人!他爹就在你姥爷手里攥着呢!”

    说完,他就把孩子往李由面前一送,李由顺手就揽了过来。

    “姥爷!”孩子叫了一声儿就哭了。

    形势瞬间发生了变化。

    赵高撑不住了,他勉强举了举手中的李斯转向扶苏。

    “有个条件,你能答应吗?”

    扶苏轻蔑地笑了,“好吧,你说说看,但不一定能答应。”

    赵高说:“我死,我认了。但是孩子别受株连,让他跟着三春……长大成人,我赵高真的不剩什么了,呜呜……”

    他竟哭了起来。

    扶苏想了下,说:“准了!”

    “我能相信你?”他红着眼睛问。

    “你可以不信,无所谓的!”扶苏风清云淡地看着他。

    “咚”,赵高腿一软跪下,与此同时,李由抢上一步,把父亲从赵高手里抢过来。

    侍卫们呼啦一下冲了过去,抓住赵高就要拖出门去。

    “呼”地一个人影扑上去,“等等、等等!”

    众人一看,却是梁辰。

    只见梁辰泪流满面,他绕过侍卫的胳膊强拉着赵高的衣服问:“那要害六福的人是谁,他在哪儿,你快说呀!”

    赵高颓丧地摇了下头,忽地轻蔑一笑:“梁辰,你真怂!你让我耍了!从来就没有这个人,我还没来得及布置!哈哈哈……”

    梁辰软软地跌坐在地上,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姥爷,姥爷……”孩子的哭叫声响彻朝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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