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立刻将贝斯星信息素的总源头安东尼给控制了起来。他很快就招供了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给他提供的这些信息素。他还以为这些信息素是那个年轻人从哪个废墟里挖出来的,或者是哪里走私过来的。本来安东尼已经做好了扩大经营、成立连锁企业、产品标准化、开拓上下游做一名全产业链整合者,走向人生巅峰的道路。谁知道,有一天,那个年轻人像来的时候一样突然的消失了。他找遍了整个贝斯都没有再找到过这个人。
安东尼走向人生巅峰的大桥倒塌了,他成天借酒消愁、以泪洗面。
弗里德的线索到这里再次中断了。弗里德现在只能推断罗南此时尚未获得一个合理的身份,同时,他能活动的范围有限。还要靠在黑市上贩卖信息素为生。罗南既然已经渐渐恢复了信息素分泌的功能,那么就必然要使用抑制剂。否则,以虫族对信息素的敏锐程度,除非他藏在深闺之中,否则就一定会被人发现。
罗南会甘心在一个只有自己和情人的星球上生活吗?
毫无疑问,不会。否则他也不会离开那群对他千依百顺的海盗们了。纵观全虫族的地盘,有抑制剂的地方不多。弗里德的手指在贝斯星周围画了一个圈——最后停留在吉他六上。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罗南会去这里。他立刻在吉他所有的医院展开了调查,只有寥寥几家有信息素的库存。但是所有信息都显示,并没有库存丢失。所有的信息素都在。
调查到这里再次陷入了僵局。如果罗南不在吉他的话,调查的范围就广了。这个小狐狸太狡猾,他买了市面上最昂贵也最复杂的通讯加密软件,使用过个跳转接口,来掩饰他通讯的来源。通讯加密软件及公司是受到公司法的保护。他们不可能迫使那家上市公司出让最珍贵的机密。
那时候,在一次军事会议上,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事情,他的一个属下说道,“有可能电子信息上还在,但是实际物品已经消失了。”那一刻的的弗里德,恍然大悟。他们之前走进了误区,总以为只要电子系统上还在,物品本身就一定还在。但是,实际上,因为这种物品本身几乎没有消耗,电子系统的控制存在很大漏洞,即使有人偷偷领走,也不会被发现。
弗里德立刻派人去了吉他寥寥几家寸有信息素的医院。果然,有一家医院的信息素已经全部不翼而飞了。一定是被罗南偷偷偷走了。但是,从罗南离开贝斯星到发现弗里德他们发现真相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这个小狐狸带着信息素远走高飞到天涯海角了。但是,弗里德相信,就像所有的犯罪分子一样,只要暴露出动机,就一定能捉住他的马脚。罗南最终暴露只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夜的这次通话之后,他希望罗南能够逃的更远、更久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罗南就开开心心的出发去了医学会。虽然埃里卡嘴上说着对艾伦的事情不介意了。但是,罗南对他还是一万个不放心,特别交代艾伦这段时间注意安全,又叮嘱布鲁盖斯这段时间帮忙照顾一下艾伦。搞得连布鲁盖斯都嫌他啰里啰嗦,艾伦又不是小孩了,一个成年人,足够照顾自己了。
经过了长途跋涉,历经了好几个中转站,罗南终于到了会议所在地的苜蓿星。出了太空港才发现这是一个十分荒凉的星球。整个星球就是一块平坦的大草原,唯一的一个山脊绵延数百公里,海洋只是陆地包围下的数个内海。这里,几乎所有的土地上种的全是苜蓿蓿属的各种苜蓿和各种玉米。黑苜蓿、紫花苜蓿、毛荚苜蓿、阔荚苜蓿、扁荚苜蓿、小苜蓿、大苜蓿、早花苜蓿、晚花苜蓿,数千个品种的苜蓿浩浩荡荡的长起来。星球上此时正值苜蓿花季,漫山遍野,平坦的大地上一眼望不到尽头,完完全全全是密密麻麻的紫色和绿色海洋。
他们会议所在地是星球上唯一的一个城市。说是城市,其实人口数量就是一个小镇。这个小镇有一个大学、一个会议中心、一个苜蓿研究所和一个玉米研究所。这四个机构组成了苜蓿星的核心,其他所有的人口都是服务这些机构的。这次,有数百个像罗南这样的年轻医生们从全世界各地来到了这个星球,在这里吃、住、开会。会议将会持续整整一周。这次会议主要议题是超表达下的基因对信息素表达的影响。由于有一个非常富有的家族赞助,因此与会条件不错,医生们都下榻在小镇最好的一家酒店内。在这里,像大部分酒店一样,提供了绝大部分虫族文明生活所需的所有设施。这些人都是医学界未来的精英,因此会议气氛十分热烈。
唯独罗南,在这里获得了久违的平静。离开会议所在的酒店五公里之外,就是大片的苜蓿田。一直走上几千公里也不会遇到人烟。夜晚的时候,当乘坐飞行器从上空俯瞰星球的时候,视野所及都是黑的,只有脚下的镇子有灯火的痕迹,小镇仿佛整个星球上的一座孤岛,被四面八方的黑暗包围着。
这里人口不多,几乎与世隔绝,会议大厅内连超光通讯仪都只有仅有的一台。医生们不得不轮流使用。
到第三天晚上,终于轮到了罗南,他和艾伦、布鲁盖斯分别联系了一下。艾伦一切平安。布鲁盖斯那边说的内容就比较多了,医院那边一切也都好。布鲁盖斯说,罗南离开的期间,埃里卡在第一天来过医院一次。但是,听说罗南出差去了之后也就没有再来过。罗南松了一口气。给在吉他上的朋友们联系完之后,他又给罗曼打了电话。由于要中转到他之前设置的桥接点,花了不少功夫。后面排队的人已经开始瞪他。
白天罗南开会睡觉,晚上就出去滑草。
这是他第二天晚上偶然出去散步的时候发现的。在月亮亮堂堂的夜晚,当地的年轻人们会站在简易的滑板上,从缓缓的山坡上一路向下滑,一直滑到数百公里之外的山脉边缘。这种草十分有韧性,特别适合这种运动。但草下面并不平静,厚达几公分的草地下有会突然蹿起来咬人一口的蛇,所以要穿厚厚的衣服,有四处蹦跶的兔子,眼睛好的话可以看见。要避开别的滑草的人的轨迹,因为被压弯的草不会马上恢复。要带上□□,以防遇上大型的野生动物。淡白色的月色下,一伙人埋头滑下去,谁也不睬谁,像是在举行某种神秘的宗教仪式。一直等滑到底部的时候,大家才开始说说笑笑,立着滑板,等着后面的人,到齐之后,一起坐上齐柏林一样的飞艇再飞回小镇回去。
罗南连着去了两天就累得半死,改成隔一天去一次了。最后一次,一只惊慌失措的野兔撞到了他的腿上,被他捉住了。同行的年轻人告诉他,这种特殊野兔的脚是淡绿色的,可以做成幸运兔脚,在苜蓿星的传统中能能给一个人带来好运。那人要用自带的滑板和他换。罗南想,布鲁盖斯最近这么倒霉,干脆送给他吧。遂留下了一只兔脚。一只给了那个人,剩下的大家烤着吃了。
会议的最后一天,明天早上吃完早饭之后,大家就可以收拾行李走人了。
小镇虽小,但是酒店的餐厅还是不错的。今天晚上有提供海鲜自助,别的医生还在认真的讨论zar基因γ42虚位共轭影响关系的时候,罗南已经溜走了。
会议最后的环节是感谢本次会议的赞助人,以及由赞助人宣布对各位医生未来医疗前沿方向的赞助计划。后者是本次会议的重头戏,与会医生无不危襟正坐、全神贯注的倾听赞助人的每一个字。罗南本来纯粹是为了躲避埃里卡才跑来开会的,对这些议题一点兴趣都没有,于是早早的拿着盘子来餐厅排队了。
等到了餐厅,罗南不禁佩服自己的机智。今晚的晚餐格外丰盛,平时都是各种肉、肉、肉,罗南已经吃的腻了。今天,餐厅门口的地上放了一筐一筐的水果,个大饱满,任君挑选。明亮的灯光照着摆盘精致的餐点闪闪发亮,桌子上一列排开的自助海鲜看起来非常新鲜,这些新鲜食物都是从数光年之外运输过来的,本地只产玉米、奶制皮和各种畜肉。估计过一会肯定会排很长的队伍,幸亏自己来得早,晚来一步估计就不知道要排到哪里去了。
队伍这时候不长,也不粗,没一会就轮到了他,就在他往盘子里放金脊鱼生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阵喧哗声,似乎是会议终于结束了。与会者终于转战餐厅了。罗南的身后传来主持人那洪亮动人的大笑声,和其他几人热切的笑声。
罗南这些天沉迷于他的户外活动和睡觉,除了主持人和少数几位发言人之外,这些人一概不认识,也懒得回头去看。终于喧哗声渐渐散开,似乎是大家都终于注意到今天的晚餐格外丰盛,不再执迷与那早已经结束的会议,立刻把精神转移到食物上来。渐渐的,罗南身边的人多了起来。食物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
就在罗南有点心不在焉的往盘子里面放一种奇形怪状的章鱼触须的时候——他之前从没见过这东西,有些犹豫这玩意到底能不能吃,突然,他听到背后有人喊了一声。
“罗南?”事后回想起来,那声音有点犹豫,并不十分坚定。似乎是一种试探。
但那一刻,罗南在思想反应过来之前,下意识的回头了。回头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反应了过来,所有知道他真名的人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