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盖斯难得一见的露出怒意:“他又威胁你?”
就在保镖们还在猜测“又”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罗南急忙解释道,“没有。这是个……误会,是个误会。”他咳嗽一声,将腰带胡乱扔在客厅的沙发角落里。然后转移话题道:“你也搬到中央星来了?”
布鲁盖斯终于将眼光从皮带挪开,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回答道:“嗯。前两天就来了。只是之前在交接手续。”
“哦。”罗南让出了进门的道路。
但布鲁盖斯没有进门,反而问道:“今天中午你有空吗?”
“有空啊,有空的不得了。干嘛?”
“马图林主任也搬到了中央星了。我和他约好了今天中午去他家吃个饭,你想一起去吗?”
罗南闻言沉吟了一下,格雷曾经和他说过这个事情,他也很想去,但是,他摊了摊手:“除了俱乐部,我现在基本没法去任何地方。他们说是安全考虑。”他望向自己的保镖们。
“没事的。主任的配偶也是雄子,他住宅所在的区域安全等级相当高。我亲自送你过去。”布鲁盖斯笑了笑:“你的保镖们也都可以留在家里。”
护卫们犹豫了一下:“可是……”他们其实隶属于军部,并不是罗南的私人护卫,把军部的命令放在首位。军部要求他们一直跟随着罗南。
布鲁盖斯掏出一张卡片:“我的安全等级,应该足够护送他了吧?”
护卫们互相看了一下,不出声了。如果是弗里德在的话,还有可能阻止布鲁盖斯,但他们明显不行。看他们的表情,罗南欢呼一声,跑出了大门。不算跟着海盗偷偷溜出去的那次,他还是第一次摆脱他的护卫们独自出门。向悻悻的护卫们挥了挥手,罗南笑眯眯的关上了幻影的大门。
他刚刚关上门没多久,布鲁盖斯便敏锐的察觉了一丝异样。
在密闭的空间内,信息素的浓度陡然上升了,虽然依然比正常水平要低的多,但比他上次来的时候要高多了。别人可能察觉不出来,但是,他使用过且和罗南接触过多次,很清楚其中的差别。可能很快罗南的信息素就要恢复正常表达了。按时间算来,他的抑制剂的持续时间也该到头了。
但是,布鲁盖斯面试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缓缓的启动了飞船。
上了幻影之后,罗南察觉到一丝不同。“这个不是你原来在吉他六的那辆幻影吧?”罗南一边左右打量,一边问道。
“嗯,观察力不错。原来的那辆留在吉他了,运过来不方便。”
罗南往后面一靠,座椅自动调整了一下,体感几乎是完全一模一样。他感慨道:“土豪啊,这种级别的飞行器,一个星球搞一辆。想换就换的感觉很爽吧?”
布鲁盖斯谦虚道:“一般般土豪吧,毕竟这家厂家就是我名下的。”
罗南:“……”我忘了,以后整个宇宙都是你的。
“这段时间你很忙?”罗南问道。
“你看出来了?”布鲁盖斯一边操纵幻影升空,一边抽空看了他一眼。
“忙的不见人影。”罗南调侃的说道,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几分抱怨:“这是身份泄露的后遗症?”
“是,加密线路出了点问题。”布鲁盖斯微微一笑,认真的说道:“我发誓,下次绝对不会拖延给你的电话。”
“嗯?这话怎么听得怪怪的。”罗南想到。
两人闲聊两句,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一路上也没有出现劫匪,看来军部对自己的安保真的太严密了。俯视着下面的建筑物,罗南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开回去。”
“怎么了?”
“我没带礼物。”罗南懊恼的说道:“我刚刚太高兴给忘了。我回去拿。”
布鲁盖斯一笑:“没事,我准备了两份。”
一人拿着一份礼物,他们下了幻影,到了主任的住宅——这是一栋漂亮的房子,前面有一个不大的花园,花园打理的十分整洁。虽然建筑本身并不十分奢华,但是在罗南看来已经是尽善尽美了。他们一路穿过鲜花拱卫的小径,布鲁盖斯敲响了一扇白色的门扉。在等待的时候,罗南微微有些紧张,正了正领口。他的面前浮现起主任的面孔,他会说什么?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欺骗和不告而别而生气?在医院的所有人当中,主任对他的期望最大,罗南最不希望辜负也是他。
是主任亲自开的门,他见到两位客人惊喜溢于言表。布鲁盖斯是早就打过招呼的,但是他没想到会再见到罗南。看到忐忑的罗南,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接触到他大手的一瞬间,罗南的心就放下来了,平稳的跳了起来。
主任将两人请到屋内。布鲁盖斯和罗南放下礼物,在客厅里坐了下来。罗南这才发现,原来还有另一位主人在。他的年龄和主任差不多大,和格雷外貌非常相似,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同样的金发已经渐渐褪色。为人却意外的和善,丝毫没有雄子们常见的颐指气使的态度。他同样热情的欢迎了两人,布鲁盖斯和他们两人都很熟稔。
主任非常热情,留下两人吃了一顿温馨的午餐。主任的家里也没有仆人。是主任亲自下厨做的饭,布鲁盖斯卷起袖子,要帮他打打下手,被他赶了出来。罗南和雄子在客厅内聊天。面对这样殷切的雄子,罗南久违的感到了在长辈面前的拘束,基本上是雄子问一句,罗南答一句。
很快,午饭就摆上了桌。没想到主任的厨艺居然很不错。两人赞不绝口,四人在一起吃了一顿温馨的午餐。
午饭后,四人坐在小花园中稍微休息一下。主任虽然不在医院上班了,但是依然打理的一丝不苟。并没有普通人在退休后显出的老态。他穿着一件马甲,半眯着眼睛,银发在和煦的微风中轻轻颤动,身旁坐着他的配偶。
大家不可避免的提到了雄子俱乐部。罗南从来没在俱乐部见过主任的配偶,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他笑着说道:“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如今,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我想做的事情了。”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主任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相比较来时候的飞速,回去的路上,两人也不急着赶时间了。布鲁盖斯设定了自动导航,又选择了一个极高的航线,幻影以不紧不慢的速度飞了回去。白云从窗舷旁与他们擦肩而过。
“当个预备役国王是什么感觉?”罗南靠在椅背上,枕着双臂发问道。
“嗯大概像是握着一张没法交易的十年期百万国债。”布鲁盖斯回答道。“所有人看在它的面额上向你赊账。但是你自己和别人心中都非常清楚,它真正能兑现要到很久之后。”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除此之外,有一点眩晕,还有一点点恐惧。虽然我小的时候就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坐上那个位子。但是真正接触到这柄双刃剑依然让我感到悚然和激动。你体验过那种陶陶然的感觉吗?我正克制着自己不要像我的父辈们一样被它吞没。”
罗南没想到布鲁盖斯会对自己这么坦诚布公,这样的内容,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一定能说出口,他瞬间有一丝退拒,不愿这个话题更加深入:“没想到你这么警惕,我以为你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呢。毕竟你是王储吗。情势改变了,心态的改变不是自然而然的吗?”
“没有什么是应得的。”布鲁盖斯转过头来,拨开了额前的一缕卷发,直视着罗南:“你觉得我改变了吗?”
罗南仔细的注视着他半饷,视线从他宽阔的额头,深邃而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上划过——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坦然的笑容——最后停留在他的下巴上。
“没看出来。”罗南摇了摇头:“只看出来变得更帅了。我们家乡有句老话,权势是你们这种人最好的春/药。难道真的说对了?”虽然不无羡慕,但是眼前的人冷静又自持,一看就是一个自信而坚定的人。这种人不会轻易动摇,但是往往也是这种人的坚持,让历史在原本的道路转上一个圈。
“不。”布鲁盖斯笑了起来,露出漂亮的白牙,眼睛也随之弯成了月牙:“爱才是。”
罗南本以为已经被雄子俱乐部拒之门外了,直到下个月月初才能回去。谁知道,没过几天,他就再次被召唤了回去。这次是为了雄子俱乐部的三百周年庆典。因为是非常难得的百周年庆典,所以及其隆重。不仅仅部长高度重视,上下人等精心准备,据说就连陛下本人都要亲自莅临。
所以,不用说负责这件事情的人是如何尽心尽力,连罗南这种被假释的雄子都要召唤回来参加典礼,充充门面。
典礼的前一天晚上,罗南接到了布鲁盖斯的电话。
“这次来是有个事情要请你帮忙。”
一贯是罗南麻烦布鲁盖斯,布鲁盖斯很少麻烦他。他很高兴终于有事能帮到布鲁盖斯,因此一口答应了:“没问题。”
电话那边似乎是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你还没听我说完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罗南哈哈一笑:“你总不会是害我吧?”
罗南听到电话那头的一声轻笑,似乎是十分愉悦。接下来,布鲁盖斯解释道的身份已经曝光,再隐藏起来没有意义。因此,长老院要求他提早出席一些庆典活动。几天之后雄子俱乐部的庆典,他就需要参加。因为是雄子俱乐部的活动,所以需要雄子的陪伴。因为没有可以邀请的配偶,因此他只好请罗南陪他一起。
罗南听他说完,这不是什么大事。罗南再次一口答应:“没问题。正好我也要参加。那就明天见。”
“你确定吗?我知道你不想引起误解。”电话那边的布鲁盖斯确认道。
“没什么。”罗南不在乎的说道:“我现在的名声——就算我俩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大家也不会误解的。倒是你,别因为我坏了自己的名声。”
那边,布鲁盖斯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谢谢你。我只是不想和别的雄子一起出现在庆典上。”
罗南调侃道:“我当什么大事呢,你可以联系埃里卡啊。他可是你前未婚夫,据我看来,对你还有点余情未了呢。”
虽然知道罗南看不到,在电话的那头,布鲁盖斯依然摇了摇头:“我只想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