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
“乌拉……”
一个个士兵组成的方阵从列宁墓前走过，正步踩踏着石板路，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鲍里斯已经冻得手脚都没了知觉，只能机械般的挥舞手中的战刀，但手脚虽冷，心里却是滚烫的。
可以确定的是，这场阅兵绝对是斯大林以及列宁墓上众多人看到过的，最为狼狈、混乱的阅兵式，除了捷尔任斯基师组成的方阵稍稍整齐一些之外，剩余部队的队形根本谈不上什么整齐，那队列站的，连一条线都出不来。最离谱的就是那些民兵部队，他们甚至连统一的步调都没有，有些士兵因为激动，甚至还走成了顺拐。
但是，在这个时候，相信观礼台上没有人会在乎队形队列的问题，他们真正关注的是这些部队的士气，在红场的上空，这高昂的斗志如有形质，清晰可见。
震耳欲聋的乌拉声如同潮水一般，这一波尚未褪去，下一波又在高涨，那拖曳的长声在整个红场上往来回荡，令人闻之热血沸腾。
一支支参阅部队，从红场的列宁墓前走过来，跟以往的阅兵不一样，这些部队不会在转回来集合，他们将一路向西，直接奔赴各自的战场。
而在莫斯科近郊的天空上，接到希特勒亲子电令的德国空军，正冒着大雪发疯般的朝莫斯科，朝红场方向冲击，希特勒从广播中听到了红场的乌拉声，知道了苏联人正在搞阅兵的事情，这令他大为恼火，因此，下达了对红场实施轰炸的命令。但冒着大雪空袭莫斯科的德军战机，遭遇了同样冒着大雪抵御空袭的苏军防空部队以及空军的拦截，双方在伊斯特拉水库附近地域爆发了激烈的空战，战斗中，为了阻止德军战机继续飞向莫斯科，苏军的战机甚至采取了自杀式的撞击战术。直到红场阅兵结束，德军战机也未能飞抵莫斯科上空。
阅兵的效果是显著的，至少对那些参阅部队的士兵来说，此后几周内，他们都将处在亢奋状态，他们在战场上将会更加的英勇，悍不畏死。而对于之前一直忐忑不安的莫斯科市民来说，这次的阅兵则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此前的流言不攻自破，绝大部分莫斯科人开始认为自己国家将赢得这场战争，莫斯科不会沦陷。
………………
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大雪还在下个不停，入夜时分，莫斯科郊外，从市区通往明斯克方向的公路上，鲍里斯的吉普车正在满是积雪的公路上缓缓爬行，他的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同样款式的吉普车，那是几名警卫的座车。
雪下得太大了，地面积雪已经没过脚面了，如果照这样下下去，估计到明天的时候，公路上都不能通行车辆了。
“中校，前面就是鲁扎河了，过了鲁扎河，再往前走几公里，就是索亚布里斯克，咱们可以到那里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开车的人是阿尔谢尼，这家伙为了凸显自己跟鲍里斯的亲近，在称呼上刻意的把“同志”这个称呼给省略了。
索亚布里斯克是个小镇，很不起眼的地方，鲍里斯看了看手边的地图，从这到16集团军指挥部所在的格扎茨克还有将近80公里，在这样的天气里，至少还要走两个小时，估计阿尔谢尼是担心安全问题，所以打算在索亚布里斯克停留一晚，第二天再继续赶路。
“还是直接赶到格扎茨克吧，”鲍里斯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说道，“我想尽快了解一下部队的部署情况，在莫斯科，具体的情况汇报太少了。”
上午的阅兵仪式结束之后，鲍里斯就领到了他的新任命文件，第16集团军作战参谋，但随同文件交给他的那份部队情况汇报，却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现在，鲍里斯只知道集团军指挥部设在格扎茨克，另外，还有大概三个师的兵力在勒热夫，一个师在瑟乔夫卡，至于别的，他是一无所知。
“那你可以在车上睡一会儿，等到了之后我会叫醒你的，”阿尔谢尼说道。
鲍里斯点点头，昨天一晚没睡，今天上午还又是挨冻又是受累的，到了现在，总归是有些疲累了。
按照阿尔谢尼说的，鲍里斯闭上眼睛，准备就在车上打个盹，可还没等他把眼皮合上呢，前面开车的阿尔谢尼突然说道：“中校，前面有车，好像是坏掉了。”
“哦？”鲍里斯晃晃脑袋，醒了醒神，偏着头朝前面看过去。
果然，就在车灯的照射下，前方不过二十几米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吉普车，车边上还站着两个人，正在朝着鲍里斯的车摆手。
“停下，看看是怎么回事。”鲍里斯说道。
“好的，”阿尔谢尼嘴里答应着，却没有直接把车开过去，而是往路边靠了靠，同时用尾灯朝后面跟着的警卫车发出信号。
警卫内乘坐的吉普车很快从侧面超过去，抢先一步停在了那辆吉普车的边上，有名警卫率先跳下车，同路边的两个人交谈了几句，而后便朝鲍里斯的车走过来。
“鲍里斯?阿尔希波维奇中校同志，”警卫走到车边上，隔着车窗对鲍里斯说道，“前面是阿列克谢?安德烈耶维奇?洛巴切夫委员同志，他们的车坏了。”
警卫正说着，鲍里斯就看到那辆车上下来个人，径直朝自己停车的位置走过来。
鲍里斯赶紧推门下车，快步迎了上去。阿列克谢?安德烈耶维奇?洛巴切夫，这位目前正担任的便是第16集团军的军事委员。
洛巴切夫的年纪也不大，还不到40岁呢，不过从面相上，这人比较苍老，估计跟他过去的经历有关。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洛巴切夫显然认识鲍里斯，而且也知道他将出任第16集团军作战参谋的事，因此，他对鲍里斯的态度显得比较热情。
两人在公路上说了几句话，鲍里斯才知道第16集团军的指挥部已经转移了，目前并不在格扎茨克，而是转移到了勒热夫以南30公里处的奥苏加地区，就在奥苏加火车站。
鲍里斯一听这个就倍感庆幸，幸亏是遇到了洛巴切夫，要不然他傻傻的跑去格扎茨克，回头还得再奔行近百公里，才能找到集团军指挥部所在。
邀请洛巴切夫坐上自己的吉普车，鲍里斯先询问了他要去什么地方，洛巴切夫告诉他，之前，他正准备赶往索亚布里斯克，骑兵第3军的指挥部今天正好停留在那儿，他要去找该支部队的指挥员列夫?米哈伊洛维奇?多瓦托尔。另外，目前集团军的参谋长，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马利宁也在那儿。
这还说什么？鲍里斯只能让阿尔谢尼先开车去索亚布里斯克，等到洛巴切夫的事情办完之后，再跟他一块去找集团军的指挥部。
“我们现在的处境不妙，”车子重新开动起来，洛巴切夫接过鲍里斯递过来的一支香烟，点燃之后，有些愁眉不展的说道，“德国人的坦克第4集群预计最近两天就会对格扎茨克发动攻势，而在瑟乔夫卡方向上，还有来自德国人坦克第3集群的攻势，我们的兵力明显不足。”
鲍里斯默然点头，维亚济马一线的战役，令苏军在莫斯科正面的防御兵力遭受重创，主要是最高统帅部和西方面军指挥部，都没有察觉到原本在列宁格勒地域作战的德军第4装甲集群，竟然悄无声息被调动过来，如此一来，西方面军正面的德军主要力量，就囊括了3个装甲集群的兵力。
这种战役规模上的错误判断，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4个集团军兵力被包围，也不知道被称为“救火队员”的卢金同志，能不能顺利从维亚济马的包围圈里突出来。
“格扎茨克的情况怎么样？”沉默了一会，鲍里斯问道。
“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切尔内绍夫同志指挥的民兵第18师正在那里组织防御，”洛巴切夫挥挥手，说道，“我们希望他能够在那里坚持的更久一些，以便接应更多地突围部队。”
鲍里斯点点头，就目前来说，这应该是西方面军指挥部所能采取的唯一策略了。由卢金指挥的被围苏军部队还在抵抗，但西方面军已经没有更多的力量对德军发动反击，以接应卢金部队逃出包围圈了。而守住格扎茨克，一方面可以减缓德军对莫扎伊斯克防线发动攻击，另一方面也可以给被围的苏军部队一定的信心。
不过说实话，鲍里斯并不看好这个根本无济于事的决定，因为卢金的部队是不可能实现突围目的的，前世的历史也说明了这一点。如今，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将格扎茨克的部队撤退到格扎季河以东地域，重新布置防线。
作为集团军的作战参谋，如今的鲍里斯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他必须将自己的意见向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汇报，会不会被采纳是一回事，他这个作战参谋能不能提出正确的建议则是另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