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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 叶尔佐夫卡
鲍里斯不喜欢任何形式的“运动”，在他的观念里，“运动”这个词甚至带着几分贬义，不过，对于军事上的“经验总结运动”，他还是非常支持的，毕竟这是一种交流学习的形式。
在鲍里斯看来，经历了将近两年战争的苏联红军，不仅仅从最初的被动中挣脱了出来，也在某种形式上形成了自己的主流作战思想，尤其是在步兵与炮兵协同作战方面，苏军中的一个中高层指挥员已经称得上是大师了。
在战争刚刚爆发的一年时间里，德军装甲部队的一次突击或是反击，就能令苏军的步兵师甚至是步兵军陷入崩溃，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而到了现在，苏军的步兵部队一旦在进攻中受阻，或是被迫撤退的时候，部署在第一梯队步兵后方的炮兵部队，都能及时为步兵队伍提供炮火支援，将推进中的德军坦克纳入炮火打击范围。
实事求是的说，当战争进行到43年，德军最为擅长的闪电战，已经很难在苏联红军的身上取得太大战果了，就像苏联红军士兵自己说的那样：“德国人的装甲部队在43年之前带给我们的是威胁，而在43年之后，他们带给我们的只是麻烦。”
……
圆月高挂，清冷的月光播撒在冰封的伏尔加河上，有了积雪的映射，尽管是深夜，荒野上的光线依旧能给视觉提供足够的保障。
柴油机的轰鸣声中，四辆ba—2装甲车冲破夜幕，出现在由杜博夫卡通往叶尔佐夫卡的公路上。
由于德军飞机的轰炸，这条傍依着伏尔加河的公路已经变的坑坑洼洼、崎岖难行，轮式装甲车行进在这样的道路上，虽然不会很困难，但却异常的颠簸。
从前数的第3辆装甲车上，鲍里斯皱着眉头坐在专门为他安置的皮制软靠椅上，松软的座椅并没能让他感觉舒服多少，随着每次的颠簸，他都感觉肠胃在滚动翻涌，像是随时都可能会吐出来一样。
4个小时前，鲍里斯才离开斯大林格勒，在伏尔加河东岸的红斯洛博达登上军机，飞到杜博夫卡，而后，又从杜博夫卡乘坐装甲车南下，赶赴顿河方面军指挥部临时驻地叶尔佐夫卡。
如今，整个顿河、伏尔加河夹角地带已经成了一个硕大的兵营，在这片地域，苏军顿河方面军、东南方面军、斯大林格勒方面军这三大方面军，共集结了个诸兵种合成集团军，再加个坦克集团军和4个空军集团军，总兵力超过万。而在武器装备方面，苏军共集结了超过5门火炮、近5辆坦克、3多架飞机。
在最高统帅部以及总参谋部内，一个共识早已达成，那就是斯大林格勒战役的结局，将决定整场战争的未来走向，因此，不惜一切赢取这场战役的胜利，便成了关键所在，莫斯科几乎将目前所能集结起来的全部兵力和武器装备，都输送到了这里。
装甲车车厢里的壁灯敞开着，光线昏黄暗淡，却能够满足看书读报的需要。再又经历了一番颠簸之后，鲍里斯重新拿起放在膝盖上的文件，借着头顶的灯光细细。
因为刚刚从斯大林格勒城内战场撤出来，鲍里斯需要了解的情况很多，他此时正在览阅的，是由顿河方面军军事情报部门做出的斯大林格勒战区战情报告。
根据这份情报的描述，德军目前的状况非常糟糕：自从斯大林格勒战役打响以来，德军在整个南线的推进速度凶猛异常，从库尔斯克开始，经沃罗涅日到斯大林格勒，再到莫兹多克，德军南部作战集群的战线在南部俄罗斯广袤的国土上斗折蛇行，足足绵延了将近25公里。在这一道战线上，与德军对峙的苏联红军，共有沃罗涅日方面军、布良斯克方面军、顿河方面军、西南方面军、东南方面军、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在内的一股超级庞大的军事力量。除此之外，还有众多的游击队活跃在这一区域的德军后方。
如此漫长的战线，是德军根本无法稳固防守的，他们的兵力早已捉襟见肘，防守也破绽百出，从斯大林格勒沿顿河上溯，直到沃罗涅日，这一段长达7公里的防线上，德军在很长时间内竟然没有安排兵力驻守。直到月下旬，随着苏军的重兵集团在这一带缓缓集结，德军才在这一条防线上仓促布置了3个来自附庸国的集团军。其兵力部署为：匈牙利第2集团军、意大利第集团军分别驻防沃罗涅日南部和东南部地域，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西部、顿河河曲右翼位置驻防。
相比起德军，附庸国的军队不仅在装备上，在兵员素质和战斗力上，都有着非常明显的差距，因此，这道漫长的防线在苏军的眼里就变的异常薄弱了。
更糟糕的，在经历了斯大林格勒数个月的激战之后，德军的空军力量被极大的削弱了，在整个斯大林格勒地域，德国空军失去了对制空权的牢牢把握，来自德军的飞机已经没办法对苏军控制区域展开详细的侦查和肆无忌惮的轰炸了。
正是针对这种态势，苏军总参谋部制定了一份作战计划，并在最高统帅部获得通过，计划代号：天王星，目的在于围歼进攻斯大林格勒的整个德军第6集团军。
按照作战计划的安排，顿河方面军并不承担主要的进攻任务，只是作为辅助进攻单位，在侧翼吸引德军的兵力，为东南方面军的进攻创造有利条件。
不能直接参与这场规模庞大的反击作战，对鲍里斯来说无疑是一个遗憾，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在斯大林格勒的这场战役中，他已经有了极为耀眼的表现，在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就得到了最高统帅部下发的四份嘉奖通电，同时，在这场结束之后，他还将获得一枚刚刚由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批准设立的“斯大林格勒保卫勋章”。
行进中的装甲车再次变得颠簸起来，鲍里斯将摊在膝盖上的文件收起来，一只手摸向军装口袋，打算掏一支烟出来。
“嗖……”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锐的鸣啸声响起，声音离的很近，像是就在装甲车的车厢外面，紧接着，还没等鲍里斯反应过来，又是一声炮弹爆炸时所特有的轰鸣声响起。
装甲车的车身剧烈震颤一下，很明显，这枚炸弹的炸点离着装甲车很近。
皱着眉头，扶了一下身侧的把手，稳住身子，鲍里斯继续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取了一支出来，默然无语的点上，深深吸了一口——那份淡定与从容，将一名富有经验的战地指挥员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自从战争爆发以来，鲍里斯几乎始终在前线指挥战斗，他的战场经验非常丰富，像这一声炸响，他能听出是一枚榴弹炮的炮弹，话句话说，敌人根本不在附近，没什么值得惊慌失措的。
装甲车车队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借着夜色继续向西南方向行驶，直到约莫十几分钟之后，行进的速度才渐渐放缓，打开车厢侧方的护板，鲍里斯朝外看了一眼，赫然发现道路两侧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晃动。估算一下时间，应该是叶尔佐夫卡就要到了，那些晃动的人影应该是向该地区集结的苏军部队。
叶尔佐夫卡，顿河河曲处的战略要地，在2多年以前，红军曾经在这里与马蒙托夫指挥的哥萨克白匪军发生激战，红军利用3列装甲列车，击败了马蒙托夫的骑兵集群，此后，顿河哥萨克骑兵的威名不再。
现如今，战争再次在这个地方爆发，交战的一方仍旧是苏联红军，而另一方却是更加凶名卓著的德军，可战争的结局却没有任何变化。
作为顿河方面军指挥部的临时驻地，以及第66集团军的屯兵之地，同时，又是预备队的转运站，叶尔佐夫卡显得非常拥挤，尤其是在深夜，通往市区的公路上拥堵的非常严重。
这个城市距离战争前线仅有一河之隔，它不仅仅是屯兵地，还是顿河方面军的炮兵火力集结区域之一。为了躲避德军的炮火和空袭，主要的军事行动一般都在夜里进行，因此，越是晚上，道路越是拥挤。
装甲车对又艰难的向前行进了一段路程，最终不得不在路边停住。
在两名警卫的护卫下，鲍里斯从装甲车的车厢里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簇拥在公路上的士兵队伍，队伍很长，在月色下有一种几乎望不到边的感觉。
既然拥挤，自然免不了就会人声嘈杂，再加上有夜色的遮掩，也没人注意到鲍里斯的身份。
夹杂在拥挤的人流里，鲍里斯带着随行人员顺着公路向城市的方向前行，不过十几分钟后，就到了河岸边的渡口，隔着夜色下的渡口向河对岸眺望，一座火光中的城市废墟赫然在目——叶尔佐夫卡，斯大林格勒战役期间，伏尔加河上另一个经历着残酷战争的城市，苏军的第66集团军为了阻止德军在该方向的突破，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它的名声却远没有斯大林格勒保卫战那般的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