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病人家属，过来签字交费。”一个护士过来问。我看看卢清华，他没有反应。
“我是。”我说，跟着她交费签字。
“你也太不小心了，孩子两三个月时最容易流产，你不知道吗？还有，她身子那么虚弱，怀了孩子你也不给她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你怎么搞的？”那护士瞪着我，好像是我把楚楚弄流产了似的。
“对不起。”我低头说。
“你对不起的是你妻子和那个走了的孩子，多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护士很可惜地说，“等会儿她出来后别刺激她，多安慰安慰。”
“嗯，知道了。”我的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见。
“卢清华，你他妈别在老子面前装！给我一个解释，孩子是谁的？”我站在他面前，俯视他。我恨不得眼睛冒出火来烧了他。
“是我的。”许久，卢清华说出这几个字，他抬头来看我，我提起脚一脚踩在他肩膀上。
“你这个禽兽，老子今天灭了你。”说完我又踢起一脚，结果踢空了，他被我踩趴在地上。
“苏通，你别打他。”孙若寒过来拉我，龙磊也过来拉我。
“你这个畜生。”我骂道，挣扎着想再给他几脚，“你他妈还算男人吗？”
卢清华爬起来，冷笑着看着我，“我不算男人，你以为你又算男人吗？要不是楚楚……”
他突然停下来，手术室的门打开来，楚楚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又被推进了病房。龙磊他们放开我，我失魂落魄地走到病房里。
我看见楚楚脸色苍白得可怕，两眼深陷进去，脸颊骨突起，头发凌乱地散开着，贴在脖子和脸上。她已经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去。
老天，才多久不见，楚楚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卢清华也走进病房，凝视着楚楚，满眼心疼。龙磊走进来，站在我和卢清华之间，他以为我还会打卢清华。可是他错了，刚才踢卢清华是因为他没照顾好楚楚让她流产了，我气愤这个。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照顾好他算什么男人？
手机突然响起来，显得那么刺耳。是卓颖打来电话了电话。我深呼吸一口，按下接听键。
卓颖说：“臭苏通，中午回来一起吃饭吗？”
我看着楚楚，心里说不出的痛，根本就没有食欲。
“我有事，不能回去，你吃吧。”我说，声音哽咽得嘶哑。
“哦，那早点回来啊。”
“好的，我会的。”我挤出一个笑容，尽量笑得自然点，但却忘了卓颖根本不能看到。
病房里安静极了，透明塑料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地向下滴，顺着管子流进楚楚的身体，散布到她全身各处。卢清华坐在床沿，握着楚楚露在外面的手，温柔地凝视着闭着眼睛的楚楚。龙磊和孙若寒站在我旁边，默默地等待着什么。
“苏通，午饭……你……吃点什么？”龙磊问我。
“我不想吃。”我回头看看他，“如果你们饿了就去吃吧。”低下头，猛然间看见自己拳头紧握，似乎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我在等什么？我问自己。等楚楚醒来吗？她醒来了又怎么样？问她怎么怀孕怎么流产？还是安慰她没事，以后还可以有孩子的……太多问题了，头突然莫名地疼痛起来，耳朵里面传来尖锐的爆鸣声。我不由自主地蹲下来，抱着头。
我听见龙磊对孙若寒说：“你在这儿，我去饭馆订几盒盒饭。”然后出去了，可是马上又进来了，还是对孙若寒说：“还是你去吧，你在这里万一他们打起来你不能干什么。”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嗯，那我去了。”孙若寒说完走出了病房。
我想，这场景真好笑，三个男人、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躺在床上睡觉，三个男人却各怀心思。这多么像电视剧里那些三角恋里出现的场景啊，为什么偏偏发生在我身上呢？
有个护士进来换药水，她吩咐我们别打扰病人，然后用很怪异的眼神看了我们三个一眼，似乎在猜测我们和楚楚是什么关系。最后却摇摇头，叹口气出去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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