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温泉镇,先去自己的出租屋,碧水青山有的是好房间女人,但刘光明却还是觉得那间只住了几天的小破屋子亲切,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天生不是享福的命吧。
打了房门,将包裹收拾自己的几件穿过的军装,本打算换了,但想了想,重新又扔回了包里,提包下楼。
包租婆雷打不动在凉棚下支着麻将桌,见刘光明进来出出支理会,反正人家没欠房租,就算消失一年半截也不用理会,这是包租婆十年商场生涯的经验。
出门上车送自己去市区,刚镇大街上,突然看到前边围了一大圈人,就在一家温州洗头房前,吵吵闹闹一大堆人,大概是在打架。
车身从人群边经过,刘光明突然道:“小孙,停车!”
然后转过头去,看着人群里边,刘光明看得清楚,吵架一方,居然是小明星顾凝,而另一方刚更熟了,住自己头顶上俩洗头房的小姐。
一个电影明星跟洗头房失足妇女当街吵架,这还是破天慌头一次看到,不过所谓吵架,也并不是很准确的说法,因为战场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两个穿着暴露的洗头房失足妇女指天骂地,表情夸张,义愤填膺,大有天下之理皆在我之意,满嘴的污方言秽语,看上去要多委屈就有多委曲,反观演员身份的顾凝,一脸的茫然失措,看上去像是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情,这让刘光明觉得,杨导开了顾凝实在是明智之举,因为实在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够说明他演技还算可以。
俩失足步步紧逼,而顾凝则是步步后退,这样的场面自然少不了旁边加油助威的热情观众,面带着微笑,欣赏着这一幕精彩的表演,甚至还不时有一些口哨声。
突然顾凝扭头就走,然后就看到了刘光明摇下车窗,以手支腮,怡然自得的看着好戏,原本茫然无神的双眼猛然间冒出了一股精色,啊地一声尖叫,将俩失足吓一大跳。
然后顾凝直接冲进了车前,拉开车门,坐势就要扑进刘光明怀里,不过在暴发的前一刻,还是忍住了,钻进车来,看着刘光明:“你,你出来了!”
这次不是飚演技的时候,但小明星居然眼眶里湿润了起来,刘光明原本准备了一大串讽刺的话,这个时候也说不出口来,只好道:“谢谢你带的东西,在里边用的很不错!”
说着让司机开车,后边俩失足看到车里坐的是刘光明,小脸蛋立即白了,刚才的母老虎样子,瞬间温顺得像只猫,可惜那位混身腱子肉的帅哥压根就没往这里看一眼。
刘光明嘴上谢着顾凝,心里却有些打鼓,顾凝带给他的衣物铺盖,出来的时候,全丢里边了,全是上等货,不问也知道施疤哥是不会大方到送别人的,这事儿如果让小明星知道了,那不糟糕。
好在顾凝不会顾及这些,刘光明能够出来,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连他怎么出来的也不问,傻乎乎的坐在刘光明身边,想要拉一下他的胳膊,却缩手不敢。
刘光明不是冷血动物,人家表现出这么激动的表情,自己不表示一下,那就禽兽不如了,于是左臂搭在了顾凝的肩膀上,道:“喂,顾大明星,怎么跟一帮洗头妹吵起来了,咋滴,你抢了人这的生意,还是想入伙被拒绝了,照我说,要入伙碧水青山那才是好地方,跟你那帮技师姐妹无缝对接喽!”
刘光明略显轻薄的动作跟满跟的跑火车让顾凝有种错觉,玉手一扬,轻捶了刘光明一下,嘴角含羞,温柔中带着得意:“臭流氓,瞎说什么呢,我这是体验生活,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不欢迎我!”
“体验生活也不是你这个样子么,打扮的像个妖精似的,任谁见了,都觉得你这是在抢生意,你要真抢人家生意,这洗头房怕用不了三天就要关张!”刘光明看着顾凝道,不知道为什么,顾凝偏暗黑色系的衣服,眼前黑色连衣裙,镂空的胸前露出紫色的文胸,胸前汹涌澎湃,如果眼神稍不好的人看上去,还以为那镂空的蕾丝是被撑破的,性感中带着妩媚,天生勾引着男人犯罪的**,女人好妒的本性,俩失足女跟这个妖精实在不能相比,被骂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刘光明说着流氓话,但顾凝听上去却像是赞美自己漂亮,脸上的幸福感更强了,居然忍不住搀住了刘光明的手臂:“这要去哪!”
刘光明大是后悔,知道自己刚才的心软让惹出了乱子,这个时候抽手出来,那也太明显了些,只好道:“回家!”
“回家?你家在哪!”
“平川!”
“哇,你平川人啊,嘻嘻,我前些日子还在平川拍过戏呢,就在大青山脚底下,哦,那两天好像警察在追什么逃犯,听说几百号人围山,愣是没抓住一个精神病,嘻嘻,全吃货哦!”听刘光明说起平川,顾凝有点吃了兴奋剂的感觉。
果然,顾凝话头一转:“不过,平川的景色还真是不错啊,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像红海洋一般,我一直都想再去平川玩呢,正好你陪我去!”
刘光明脑袋都大了,一个美女要去你家,猪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刘光明虽然觉得这当儿拒绝很不合适,但更清楚,自己口风稍软一下,恐怕立即后患无穷,当即道:“我回家看我爸妈,明天就回来,哪有时间陪你!”
顾凝正在兴头上,被刘光明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口气还异常的生硬,像是在躲避瘟疫一般,脸上立即有些挂不住了,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像是沾上了502一般,抽身回坐了过去。
刘光明稍感歉仄,但还是没说话。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顾凝冷冷的说了一句。
刘光明耸耸肩,那意思很明白,知道就好。
一路无语到了车站,刘光明上了长途汽车,头也没回,顾凝坐在车里,恨不能一脚踹掉车门,怒道:“杨师傅,回去!”
平川距离玉昆大概有并不算远,但要绕过大青山,山路盘旋,并没高速公路,得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到玉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然后再打一辆出租车,在县城北面一片小区前停了下来,正是做晚饭的时候,小区门口大爷大妈们提着菜篮子进进出出,刘光明却突然间有些犹豫不前了。
一般人回家,总有归心似箭的感觉,恨不能三步并成两步,可刘光明却是近家情怯,惦踱了大半天,这才硬着头皮进了小区,刻意的躲着大爷大妈们,生怕被人认了出来。
进了单元门,抬阶而上,这是一幢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楼,楼道里墙皮已经开始脱落,斑驳的墙上,到处涂鸦一片,粉笔毛笔画笔,层层堆积,内容乱七八糟,自刘光明记事起,这楼道里就这样了,二十年来,愣是没人粉刷过。
拐角处就留有刘光明的大作,几个弯弯扭扭的刻痕画着一个大胖小子,依着脑袋大身子却极细的一个身体,画风很有后印象派的风格,记得这画旁边还应该有一行题字的,可惜粉灰早已经剥落,当初写的是什么,早已经忘记了。
想不起来这是六岁,或许更小一点时候的作品了,那个时候父亲还很健壮,完全不是墙上的样子,当然,墙面上的画痕更接近现在一些,不过自己已经不再是大胖小子,更不可能还像小时候那样抱着父亲的腿了。
看着墙上的大作,不知道怎么回事,刘光明的脚步更加犹豫了,还没想好该怎么进自家的家门呢,身后脚步上楼的声音声起声停:“明仔,你回来了!”
刘光明急回头,母亲脸上绽着慈爱而温暖的笑意,这使得老人家脸上的皱纹显得更重了些,额头上满是汗滴,呼息显得稍重了些,左手不住的擦汗。
臂弯里挎着菜篮子,一小袋鸡蛋、外加几根葱、些许青菜,蓝子不重,但母亲上楼的姿势去稍有些怪异,看上去一条腿明显的有些跟不上身体。
“妈,你这是怎么了!”刘光明急忙上前扶住妈妈。
“没啥事,关节炎老毛病了!”妈妈随口说了一句,并不怎么在意,这像这关节炎是犯在了别人身上一样,来来回回地盯着儿子,看了半晌:“臭小子,还知道回来了,你这脸上怎么回事,又打架了。你这头发多久没理过了,蹲大牢出来的一样,胡子拉茬的!”
老太太唠叨儿子个没完,总之,三个月不见,儿子哪哪哪都不对劲,明明是胖了非说是瘦,白了说是黑,颠倒黑白从来是不讲理的,不过脸上带着的笑却是越来越明显。
刘光明却高兴不起来:“妈,你以前关节炎没这么重啊!”
现在是8月份,天最热的时候是关节病最轻的时候,妈妈的腿看上去都是变了形的样子,不知道冬天会疼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