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52章

    行军的速度并不快,试想一队军马千里奔袭,气喘吁吁的到了目的地,还没被敌人打死,很可能自己就先被累死。届时敌方的史书上肯定会添墨一笔:千里送人头,礼轻仁义重。

    现在的完颜伤,显得格外的平静。他甚至没有做坚守了十数年的修行,反而在停军修整时,却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如同安于天命的垂朽老人一样,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不过张残却知道,完颜伤是在平抚他自己的心态,好为这一次再度和妖僧伺魔交锋,做最佳的战前调整。要知道,与人对敌,心态尤为重要。比如说骄兵必败,哀兵必胜,这就是情绪对战果的影响。再者完颜伤已经在伺魔的手上经历过一次惨败,若不能涅磐重生,若不能摆脱失败对他的影响,别说与高手决斗了,他的修为必然将会在日后一落千丈,甚至泯然众人矣。

    张残很想很朋友的告诉他,其实以他目前的武功,和伺魔交战只是自取其辱,以卵击石。但是如此去打击他的话,又不是一个身为朋友的所为。一时之间,张残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干脆不闻不问,听天由命。

    所以张残此时盘膝而坐,双膝之上,平放着一柄锋利而又普通的长剑。

    长剑是由完颜伤向某个不知名的金兵所讨要,绝非什么有名堂的利器。张残却依然闭着眼睛,感受着长剑的长度、重量以及整把剑的轮廓线条。

    虽说这把剑只是一柄凡铁,但是长剑三尺,自有杀气弥漫。再者,心中越是有高不可攀的起点,越需稳扎稳打从低处走起。倘若连一把人人皆有的普通兵器都不能人剑合一,又谈何驾驭什么名垂古今的绝世青锋!

    当然,这也是张残为自己欠缺一把绝世好剑,所找的自我慰藉的小小借口罢了。

    到了此时,张残终于决定拾起过往,重执长剑。坚持一直坚持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拾起的过往中,会令他再次唤起那些尘封已久的屈辱与伤痛,但是现实的打击,至少令他不得不武装自己。并且也深深的明白了,人在装孙子的时候,除了低眉顺目,千万不能忘了学习他人是怎样装大爷的。

    人能看多远,从来只是看他站的有多高。

    鬼手老人赠予自己的“幻影剑法”张残早已记得滚瓜烂熟,此刻感受着长剑的冷锋,脑海中不由自主就浮现出一个虚无的人影,舞动着一把实质却又虚无的剑的影像。

    那道人影翩然若蝶,身法行云流水,脚踏七星。手中长剑以一化千,无中生有,又触不到半点真实。而剑法与步法相互呼应,彼强则我勇,彼勇则我坚,彼坚则我无所不克。

    传天的话又一次在张残耳边浮现——幻影剑法虽不是什么绝世剑法,但是却是最适合自己的剑法。

    眼下张残虽然静若处子,然则总觉得自己全身却处于极其兴奋的状态,随着那道人影,彷如有元神出窍般,一招一式的演练着此剑诀,并深感于心。

    一招一式需要千锤百炼,方有小成。而张残却匪夷所思,以灵修剑,以魂修剑,以心修剑。

    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如镜的湖面一样,无声无息的波纹使得张残睁开了双眼,恰好看见完颜伤刚好转头看向自己。当完颜伤目光定格在张残的双目之时,张残恰好回之以双目。

    完颜伤眼中异色连连:“为何我感觉张兄忽然之间像是换了一个人?整个人的精气神前所未有的高昂!”

    张残仍沉浸在刚才的修行之中,一时之间,不愿开口说话。

    过了良久,张残才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欣然道:“或许因为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

    完颜伤见张残不愿解释,并未生出任何不快,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耀眼的白日,复又沉默下来,显得极为闲适。

    张残却是耐不住寂寞的人,没话找话的说道:“那边那个,是不是就是号称博闻冠古今的独臂老叟?”

    完颜伤没有去看,却依旧点头道:“独臂前辈的见识可谓包罗万象,就拿阵法来说,当世之中若他自认阵法第二,或许没有人敢自认第一。他也是我们此次破去栖龙山屹立不倒的神话的关键。”

    张残问道:“他本名叫做什么?”

    完颜伤一呆,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张残想了想,思索地道:“无论张大牛或者李大花,就算是再俗不可耐的名字,也皆是我们的父母长辈亲授。如果有一天出人头地了,反而道号响亮于本名之上,甚至于令人忘却了本该属于我等的真实姓名,那这算不算辜负了长辈们的一片心血?”

    完颜伤忍不住笑道:“即使这样,我想他们依然是满心的骄傲与自豪。”

    张残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句:“或许是吧。”

    完颜伤却是看着张残,认真地说:“张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张残打了个哈哈,被完颜伤一语道破目的也没有丝毫尴尬,笑呵呵地道:“还是完颜兄了解我!好吧,完颜兄可否听在下一句劝,不妨将与伺魔的决战再往后推个一段时间?”

    完颜伤似乎早就知道张残会说这么一句话,说道:“并不是活的越久,便越精彩。说句真心话,自遇到妖僧伺魔之后,我仿佛才真正找到生命的意义。击败他或者被他杀死,两者都深深的吸引着我。甚至来说,胜负已然不再是我的目的,我只求他能够将我视为一个对手,倾尽全力与我一战即可。”

    张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疯了。”

    完颜伤寸步不让地道:“张兄或许不知,当我晓得护送雨儿小姐来上京的名单中有张残二字时,那时我也是这么看待张兄的。”

    看着张残略有所动的神色,完颜伤续道:“我们有时候根本不了解自己,所以又有什么奢求去了解别人?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更无须理会他人异样的眼光与神色。因为不懂,就根本不配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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