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四三〇、重生

    八月的蒙古高原草长莺飞、气候宜人,高原的太阳已经不再那么炽烈,热得温柔。

    秋风送爽,天高云淡。这样的季节是江岸草原一年中最好的时光,之前每每秋日的午后,回乡的山丹都会和母亲相跟上走入田野,看看硕果累累的庄稼,感受收获的喜悦,还有那天高地阔的自由。

    山丹一直在读书,上大学以来,秋日里回到草原的机会越来越少,偶然的回乡,也必是匆匆忙忙,能有闲时闲情来感受这一份自由和悠闲还真是不容易。

    如今回到家乡、回到草原,却背负着致命的伤痛,她一个人默默走出家门,踱步到村前的大片田野里,漫山遍野的向日葵雄赳赳气昂昂地在秋风里怡然自得地摇头晃脑。

    土地承包之后,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显著提高,但蒙古高原属于干旱地带,加上过度放牧和前些年人为的开荒破坏,自然环境越来越恶劣。靠天吃饭已经不能满足人们对土地的渴望,天空不能带来雨水,大家便开始考虑使用地下水,于是,打井队出现了。

    在干涸的河床上,张三李四王五十几丈深的水井一口挨着一口,四轮车发动机“轰隆隆”不分昼夜地抽取地下水来灌溉。使得江岸草原的地下水位从原来的丈数深到如今的十几丈深。

    但是农牧民只是知道打井需要的深度越来越深了,却不懂是因为毫无节制地昼夜抽水导致水位下降严重。

    碧蓝的天空,洁白的云彩,有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大雁群在云际飞过天空,偶然发出一两声呼亲唤友的叫声。

    连大雁都知道秋深需要回到美丽温暖的南方了,可是,秋风萧萧,我爱的人啊,你在哪里?

    任由泪水流过面颊,她走上他们一起走过的田野、草地。

    过去的一切美好都还在记忆中清晰地呈现,而那个可爱的人却永远不能回来了。未来的路,只剩下她单薄、孤独的身影了。

    她不时抬头看向苍穹,希望在那个神秘而遥远的地方,有着她的爱人,他能感知她的思念和不舍。

    可是,一切都无可挽回、无能为力了。在这个晴朗朗的时空点,她的神智、意识是清醒的,她明白所有的痛苦和忧伤都是无用而无益的。但是,我怎么才能不忧伤?!她是那么无助而无奈。

    母亲坐在家里的大炕上,望着门前田野里的孩子,她一眼也没有离开山丹孤独忧伤的身影,活力和生机已经从孩子身上抽离了,她知道孩子是那么努力地想平复着自己的忧伤,坚强自己的神经而不给父母亲人压力,但是,她又怎么能不懂孩子的苦楚?她也知道需要时间来洗涤痛苦,给孩子时间来缓解忧伤,没有谁能帮助得了孩子,只有她自己才能慢慢来化解这断肠的伤痛啊。

    二莲忍不住出门,默默地走向姐姐,这个一向要强、能干的人儿,现在是处在怎样难过的境地啊?她亦束手无策,只能默默陪着姐姐掉眼泪。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山丹知道一定是妹妹不放心来看她。

    抹掉脸上的泪水,山丹没有回头。二莲走在身边,“姐,你得往开了想,别憋在心里,怕身体憋出病来,想哭你就哭,想说你就说,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我知道你得把那些难过给它泼洒出来,把心里的苦也倒出来。”

    “唉!哭笑都没有用了,我垮不了,我还有小玉要养大、还有父母需要养老送终了。我不能那么自私只顾我个人,你看看大跟妈一样难过,我不能给他们老来老去还不得安神。我原来的心思是等我们好起来,就拉引你们一起把光景过好来。唉!人算不如天算,这个愿望可能实现不了了,但我绝不能成为你们艰难生活的累赘,不能给年老的父母再增加负担。相信我,姐还是那个打不垮的姐。”山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姐,我相信你!”二莲哭着说道。

    “没事儿!过哪道河脱哪只鞋,死不了就好好活着吧。”山丹叹道。

    “你还有我们的,我们的日子慢慢好起来,我们帮你把小玉养大,你不要太忧心。”二莲拉着姐姐的手哭道。

    “我们沿着河边走一走吧,多少年都没机会走一走小时候的路了。这会儿的样子跟我们小时候可不一样了,你看看河水也干了,草地也沙化了,飞鸟走兽都没有了。”山丹故意把话题岔开,妹妹自己的日子也十分艰难,刚刚三十出头的人都有了皱纹,皮肤在高原的烈日暴晒下黝黑黝黑,一米七的个子,单薄得一阵风就能刮跑了。

    二莲对父母也是极尽孝心,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娃娃,没有来钱处,养几只羊换个日常花销。但每次过年过节必然来帮母亲大扫除,给父母买好过年过节的一切实物。

    山丹心里对妹妹很是心疼,本来想日子好起来,拉引妹妹走出土地,来城市做点小买卖什么的,不再那么受罪。看来也难了,她心中充满愧疚和疼惜,咋好再给本来愁苦的妹妹多增加负担?所有的苦痛她宁愿自己一个人承担。

    干涸的河床堆满七棱八瓣的石头和一堆堆打井挖出来的泥沙,很像土拨鼠堆积起来的家,河沿长满罐罐蒿,这是一种极度干燥环境下生长起来的蒿草,有一股蒿臭味,牲畜都不吃,自顾郁郁葱葱生长着,看上去给光秃秃的河床增添了一点活色。

    河边的旷野里到处是随风翻飞的一条条黑色的塑料薄膜,那是春天种向日葵时候为了保存水分盖在耕地上的地膜,一条条飞舞起来像灾难片里面翻江倒海的怪物。

    两个人慢慢往水库、小坝走去,那个曾经是她们小时候充满神秘和富饶的地方。

    走过一片小树林,看到已经长满杂草的小坝。爬上水库大坝,大坝还在,但是已经失去蓄水功能,况且,现在的蒙古高原一年下不了几场雨,哪来的水填满水库?干涸的水库种满庄稼,看样子庄稼长势还不错。

←可使用左右快捷键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