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龙鳞鱼事

    风行雨闻言,挺了挺佝偻的腰身,沉默片时,示意钟楚往上游划去,语声凝重的对燕无敌道:“滇南那地方儿固然林高谷深,荒僻凶险,但只不过是藏些野禽猛兽而已,在那里纵有莫测之事,即使偶然遇到,但脚踏在大地上,心里总是踏实的......有道是能上山不下海,能下海不入潭。你或许不知,这龙虎潭自古便难有人轻松靠近,据其潭水蕴含着神灵符咒,若沾染了,绝不是三拳两脚能摆脱的事。”

    燕无敌奇道:“什么神灵符咒?”

    风行雨叹道:“古老相传,龙虎潭是上天豢养玩物的鱼缸,无论谁动了鱼缸中的神物,难免会遭到天神无情的惩罚。”燕无敌闻言哈哈大笑道:“风老儿,你我皆是江湖中人,话、喝酒、做事,除了拳头,便是热血,岂能相信这些世间流言传!”风行雨摇摇头道:“怎能不信!难道多年过去了,你忘了滇南那次诡异之事么?”

    燕无敌一愣,缓缓道:“岂会忘记那事!嘿嘿......晴天起云雾,无云出闪电,山木化神兵,乱石生莲花......确是诡异。那次若非听了你的话,带着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巫师一同前往,你我只怕是早就命丧在巨流河谷底了!现在想来依旧凶险。”

    风行雨长叹一声道:“还好,你没忘记那次的事。试想一下,你若再遇到相同之事,凭您的拳脚功夫,可有解法?”燕无敌闻言一怔,缓缓摇摇头道:“确是无解。纵使武功再高,也难赢得诡异之事。所以,我才要找到鸡冠巨蟒,可惜没有成功。”

    黑云压水,水流无声,天地山水草木已完全融入幽暗夜中。钟楚平稳地摇着舟逆水而行。燕无敌背负双手看着风行雨,风行雨微微笑道:“你没有得到调和阴阳的第一神物鸡冠巨蟒,确实可惜......所以,你才想到了这龙鳞鱼,我的对不对?”

    风行雨见燕无敌了头,又嘿嘿一笑道:“这是神奇无比的龙鳞鱼啊!嘿嘿......据古医典籍记载,龙鳞鱼可解天下任一奇毒。倘若得之,可凭此化去盘固体内的寒热之气,从此不用再喝臭辣至极的调和阴阳的药酒......燕老儿,是不是这样?”

    燕无敌听风行雨所言不差,赞道:“看来你隐迹谷多年,得了南宫真师大谷主的真传。”

    风行雨摆了摆手道:“千万不敢妄言真传。像我这等雕虫技的本事,还不及大谷主的千万分之一。”言毕,又微微一笑,又道:“这个龙虎潭,水深不止百丈,奇寒无比,而且龙鳞鱼生性狡猾,一年倒有大半时间沉潜潭底,嘿嘿,即使它受不了这山雨欲来的憋闷,冒死浮上换气,也不定会傻乎乎的去咬老夫配制的神奇鱼饵。”

    燕无敌沉声道:“若按你的,我们就没有其他办法么?”风行雨闻言哈哈笑道:“办法当然有。”燕无敌急道:“老子,莫慢吞吞的,快讲,莫不是让钟楚这子再去找几个好手,潜入水底,撒开大网,一起捉之?”风行雨听燕无敌言语急切,再次忍不住笑道:“非也!非也!此法极为不妥。”斜眼看了看钟楚,道:“凭他手下那几个人,只怕还没潜入水底,见到龙鳞鱼,就早已经冻成死鱼了。”

    钟楚闻言一边摇桨一边陪笑道:“那该怎么办?”

    风行雨仰天微笑,故意沉默不语。

    燕无敌见状搓着手叹道:“既然这不成,那也不成,你怎么办......你也知道,秋后的龙鳞鱼开始缩减活动,沉潜水底,若非这场难得的闷雨,我们岂有机会捉之?今夜憋闷的天气是百年不遇的良机,若就此放弃错过,再等多少年可难预料啊!”

    风行雨头道:“燕老儿莫着急。龙虎潭虽凶险,龙鳞鱼虽然极难捕捉,但只要法子对症,也不是难事要熟知它的食性。你可知龙鳞鱼最喜欢什么食物?”

    燕无敌闻言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风行雨自问自答道:“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翻阅了天下名医典籍,终于在一本东晋人手著的《回春妙技》中发现有关龙鳞鱼的食性,嘿嘿,原来这东西竟好色的很。”

    燕无敌大为诧异,道:“好色?它不是一条鱼么?”

    风行雨大笑道:“它当然是鱼!但这种鱼除了自身功效不凡外,竟喜食黄花女子肉身。”

    燕无敌闻言,喃喃道:“它喜食黄花姑娘的肉身!”

    风行雨得意大笑道:“东晋人在《回春妙技》中写道‘龙鳞鱼兮若真龙,因色兮贬入潭中......’你看看,这是不是因其好色被贬到了人间!是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呢?”

    燕无敌大摇其头道:“回春妙技该不会是个喜欢胡八道自命不凡的读书人胡写的吧?”

    风行雨一脸正色道:“回春妙技是大谷主所藏典籍中最珍惜的孤本之一。嘿嘿,大谷主精通医理,所知所晓,千古无二,若是文人信口胡,岂能逃过他的绝世慧眼!”

    燕无敌知道,风行雨所提到的这个南宫真师,便是令江湖众人胆寒,却被尊为天下第一神医的药王谷的大谷主。据,听到‘南宫真师’四个字,便已摸到地狱大门。

    其实,早些年的药王谷在江湖上除了神秘,名声也不算坏。可近二十几年来不断有人因为药王谷的干系,或死于非命,或神秘失踪,因此无论是谁提到药王谷三个字皆不寒而栗。不过燕无敌生来狂妄,不知畏惧二字,加上他自持武功高强,闭关修习多年,无惧无畏,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根本不在乎药王谷的狼藉名声。

    要知当年的缉盗天下衙门由北周武帝的弟弟齐王监事,独孤长风掌执,统共分为天、地、武、医四衙门,其中武衙门由上官枭雄统领,而医衙门是由风行雨统领。那时风行雨虽然精通医理,却武功不高,因此凡有外出寻方、采药之事,均需武衙门派人护佑身旁。前些日子,燕无敌与风行雨在长安巧遇,因二人当年同在缉盗天下衙门共事,尽管隶属不同,却也是旧相识。一番寒暄,燕无敌才知,当年自己与上官枭雄诸人出走江湖后,风行雨不久也挂印离去,从此浪迹江湖。

    酒酣耳热,燕无敌问及风行雨近况,风行雨直言自己是药王谷二谷主。燕无敌暗暗吃惊。他知药王谷在江湖上人人敬而远之,名声不佳,如今风行雨毫不避讳,坦诚将身份告诉自己,心下竟感动。因知风行雨医术精湛,便相询化解寒热毒息之法。

    风行雨很是爽快,从背囊中取出一幅发黄的地图交给燕无敌,是君王山崖上有千古鸡冠巨蟒,若擒之,缓食其血肉,必可解之。燕无敌闻言大喜,遂传给风行雨自己最得意的两式武功,权作医资。二人话别,风行雨交给燕无敌一只信鸽,言称若擒不得鸡冠巨蟒,可以飞鸽传书给他。燕无敌经过精心筹划,决定携钟楚与金钱豹上山。后来,他虽然寻到鸡冠巨蟒的藏身所在,可乱阵势险,危机之中,燕无敌得了李玄指引,尽管有惊无险的穿过诸葛亮乱阵,却在相斗鸡冠巨蟒时吸入毒雾。好在那时鸡冠巨蟒筋疲力竭,所喷毒雾毒性微弱,否则他难免命丧崖。

    风行雨看了看沉吟不语的燕无敌,道:“既然龙鳞鱼好色,那我们就投其所好。哈,还是老天眷顾你我啊!老夫早先路过枣岭,正为寻找黄花女子发愁,却正巧遇到一个落单的姑娘。因此,便给顺手牵了过来。”着,踢了踢脚下蜷缩的一人。

    燕无敌跃上舟,早见风行雨脚下蜷缩一人,此时听了恍然大悟,惊道:“风老儿,你是要用这黄花女子与你配制出的奇饵一起诱引龙鳞鱼么免太残忍了。”

    风行雨闻言,诡异一笑道:“残忍?燕老儿,怎么婆婆妈妈起来!难道你会怜香惜玉?”

    燕无敌叹息一声道:“咱们早年身在朝廷,驰骋往来,虽杀人无算,实属无奈!所以,我入江湖后,发誓不杀无辜之人。即使如天龙教总管司马南,背着教主暗自勾结他人,不但要谋夺教主的权杖,还意欲害死老夫,而我闻之,也只是一掌将他拍死,并没有折磨于他。唉,风老儿,若没有这黄花女子,咱就捉不得龙鳞鱼么?”

    风行雨了头道:“正是如此。”燕无敌长叹一声,似乎突然醒悟什么,蓦地纵声大笑,指着蜷缩的那人问风行雨道:“你捉来的女子是黄花之身,你又怎么知晓?”风行雨闻言,立时收起笑容,缓缓道:“燕老儿,你莫忘了,我可是与人与药交往大半生的人。我精通医道,对于世间女子是否是黄花处子,只看一眼便知!”

    李玄见舟离岸已有四五十丈远,水波声中,依旧向上游划去,渐渐地,消失在暗夜。

    他虽因逆风,只听了燕无敌与风行雨相谈的十之五六,但已隐隐明白这二人是要以他人性命充当诱饵,捕捉龙鳞鱼,心道:“他们所的龙鳞鱼,难道就是先前在巨潭中极具灵性,给我珠子的长须怪鱼?”脑际闪过风行雨所的话,以及长须怪鱼的样子,不由怒气横生,暗道:“虽江湖每日总有生离死别,恩怨斗杀之事,但一切至少是有恩怨因果。如今,他们竟为了捕捉龙鳞鱼,敢以活生生的陌路人来做鱼饵......如此歹毒手段,纵使你医道天下第一,武功盖世,也不为人齿。”

    李玄抬眼望了望夜空,见乌沉幽黑之势复又归来。原本忽隐忽现,透着半个脸庞的月亮没了踪影,宽阔的河面上,冷风沉沉,沉默的山与水,与缓缓流淌的河水胶结成一种压抑的沉闷氛围,无声淌去。悄立许时,李玄仰天一笑,心下暗暗道:“我在等什么?唉,现在最要紧的是去告知沈帮主,让他尽快避开枣岭上的埋伏啊!”

    他将背负的两件兵刃紧了紧,顺着蜿蜒河畔,向下游大踏步走去。若按那日唐冰所言,出了枣岭,便已出了君王山,而先前米烟客曾,枣岭就在此向南的七十里处。

    看来这枣岭是在河的对岸。

    不过,眼下若是绕河向南,只能沿着岸畔寻路,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就不得而知。倘若能直接越过河面,到了对岸,再向南寻找一定会快一些。可自己怎样能越过河面?

    若能寻得一叶舟楫横渡该为最好!

    李玄想着,精神一振,游目四寻,但此时四周漆黑,群山壑谷已然隐于黑暗中,即使瞪大眼睛,能看出四五尺的距离就已不错。他暗自摸索了片时,猛然想起先前飞龙教众拆裂白寒冰的茅舍时,曾投掷过十几支火把,心想:“白寒冰为了掩盖行踪,将茅舍依水而建,必会预备舟楫做为逃生之计。嗯,我先寻着火把再寻舟楫。”

    如此思量着,他便展开轻功,急急沿原路折返而回。

    不一刻,李玄回到了大柳树下。借着河面不断泛动的电光,顺利地找到了几支火把。他背着风,弓下身子,以衣衫遮成无风角落,晃亮火折,将几支火把一齐亮,擎着火把四处找寻了一圈,果然在离茅舍十几丈外的一个菜园中找到了一叶舟。

    这舟以厚实的桦木做成,长约七八尺,宽约二尺左右,形状上宽下窄,两头尖尖,虽只能容纳二三人的模样,但份量却颇为沉重。李玄远足力气,将舟拖往河中,心道:“白寒冰果然留了一手!”他想到白寒冰,便不由自主想到了沈无惧,心道:“不知越过河面,是否还来得及赶往枣岭!不知阿莹姑娘是否也在沈无惧身边......阿莹......枣岭......黄花女子......啊呀......不好!先前风行雨老儿过,他路过枣岭,顺手牵了一个落单的黄花姑娘。这个姑娘会不会是阿莹呢?”

    李玄呆立片刻,只觉浑身冷汗直冒,心道:“但愿今夜路过枣岭的姑娘多得很,被风行雨捉来的女子不是阿莹姑娘......”可他又转念一想,暗道:“我这不是自欺欺人么?如此风雨之夜,若非阿莹姑娘跟随沈无惧前辈赶往枣岭,还会有哪个女子大着胆子在暗夜中行走呢道不是阿莹姑娘,我就应该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么......倘若那人真是阿莹姑娘,我为何还在这里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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