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一七三章 嘘寒问暖

    李玄见唐冰离去,想要起身拦住她,却觉丹田奇痛,挣扎几下,正颓然的坐倒在榻上,无助望着虚掩空荡的禅门时,不由一怔,原来外室正中挂着一块‘达摩面壁诵经殿’的木匾。他暗暗讶异,心道:“这不正是冰儿为我祈福平安的那座偏殿么......”正想着,忽然见徐散谷在禅房外的一处拐角,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着。

    徐散谷似乎察觉李玄看到了自己,呆了呆,不假思索地整了整衣衫,大力咳嗽一声,唤过一个七八岁端着素食心茶水的沙弥,笑容可掬的进了偏殿。他才进门,便极为恭谨道:“李少侠醒了?呵呵呵......在下......在下可否进去看看你呢?”

    李玄此时心情糟糕,唐冰走了,对他的打击比身负之伤厉害几百倍,根本不愿见人话,又因见徐散谷行色有异,所以更加不耐,淡淡道:“承蒙徐师傅挂怀,有事?”

    徐散谷头,心谨慎地隔着虚掩的房门看了看李玄,见他闭目养神,便吩咐沙弥将茶盘端到榻前,才道:“我家二公子担心少侠您病体初愈,食不惯寺中的粗茶淡饭,所以特命我带了些精致的心,过来探望您,顺便看看您还有什么需要。”

    李玄感觉他有些言不由衷,暗道:“顺便探望?怕你已在门外多时了!冰儿之前到政治漩涡时,宁愿以指代笔,恐怕就是担心门外有人听知此人是否真的奉了二公子李世民的命令,还是有其他目的,总之鬼鬼祟祟的样子有些让人讨厌。”念及这些,冷哼道:“我这废人还能有什么需要呢!”徐散谷见李玄丢下一句后,又闭目不再话,陪笑道:“在下此次来,还要谢谢您出手相救之恩情呢!”李玄淡淡道:“我确实出了手,但却没有击败宇文公子那帮人。所以,相救你们的并非是我。”徐散谷摇了摇头,道:“李少侠客气了。若非您及时替下知宗三位禅师,孤身与宇文公子诸人恶斗,给寺中的人争取了疗毒自救的时间。莫我这条命,恐怕少林寺中所有人的性命都难保。”李玄不动声色,长长叹道:“我被宇文公子击伤,恍惚见凌珑姑娘现身出手,至于后来......后来到底怎样了?”

    徐散谷道:“您将龙鳞鱼珠交给我,随即关上了少林寺的大门,让我来救知宗三位禅师。我正想打开门出去,与您一起拼了宇文公子诸人,没想到凌珑姑娘突然出现。

    她看到了我手中的龙鳞鱼珠,极为高兴,立即用它给知宗三位禅师吸毒,并告诉我知悔主持几位禅师体内毒质已驱除大半。她又,以您的内力武功必能支撑一炷香的时间。到那时,少林诸位禅师功力恢复,一起杀出去,宇文公子诸人必败无疑。

    我高兴极了,虽想冲出去,但却克制住了......隔着门,我听您与那帮恶贼斗得劲急,整个过程虽惊险万分,但却被您逐一化解。李少侠,莫笑我胆,其实我是以大局为重......嘿嘿......事情发展果然如凌姑娘预料的那样,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知悔主持和知愚禅师,及寺中数十位高手武僧相继恢复了功力。我们与凌姑娘冲了出去,正好赶上了宇文公子凌空向您一击......那个瘸子真他妈的阴险啊!”

    李玄听徐散谷突然爆粗口,不由一怔,感觉他似乎有意想在自己面前表现些什么,沉吟问道:“凌姑娘怎么会在寺中?难道她比我先到少林寺么?”徐散谷了头,应道:“确是如此。其实我与吕师兄赶到寺中时,她已给几位禅师和武僧服下了解毒药物。只是宇文公子安排的软筋散出自松林五仙黄大同之手,厉害非常。所以要彻底解毒,尚需时间......也是因此,知宗三位禅师才与我、吕师兄赶到了门前,想拼死拖延时间。唉,当真是凶险,若非您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李玄道:“难道宇文公子见凌姑娘和知悔主持等几位禅师出现,就心甘情愿离去?”

    徐散谷道:“他们本来想凭人多势众负隅顽抗,但知悔主持还没出手,知愚禅师已将宇文公子逼得毫无招架之功。宇文公子狡猾的很,见大势已去,自然下令撤退了。”

    李玄听罢,问道:“你为何与我这些?难道只为了告诉我,因我阻拦了宇文公子一炷香的时间,救了寺中人的性命么?”徐散谷正色道:“当然不止这些......我家二公子让我过来看看。若您答允,晚间可否与他一叙?”李玄冷冷笑道:“早知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来。何用晚间......我虽内力尽失,但精神还是可以。你告诉二公子,我随时恭候大驾。”徐散谷闻言大喜道:“李少侠真是痛快之人,如此甚好。”言毕,起身离开时,又道:“李少侠先将心吃了吧。这些心是用深海海虫肉熬制而成,是疗治内伤,加速痊愈的无上神品......还有这茶水,是以千年人参配以冰莲花、生血草煮制而成,不但补气益神,且还有调节阴阳之奇效......”李玄道:“二公子好大的排场。难道他出行都将这些奇花异草带在身边?”

    徐散谷摇摇头道:“二公子行事向来简朴低调,岂会将这些珍稀海虫花草随时带在身边。嗯,这是您昏迷之时,他差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临时从府上取来过来的。”

    李玄闻言道:“承蒙抬爱。嘿嘿......你们伺奉的这位二公子不简单,可真是不简单!”

    徐散谷笑道:“这话倒是对了。我与吕逸衣师兄同为少林俗家弟子,与其他江湖人一样,凭着武功闯荡江湖,过得是舔刀口子的日子。但乱世之中,仅凭武功高强就能比别人活得长久舒适,或是心气顺畅么......嘿嘿,少侠既是江湖中人,必知事非如此!所以,若不能自立帮派,就要投靠明主。而二公子正是少见的明主啊!”

    李玄见徐散谷举步却停,不由笑道:“恭喜徐师傅得遇明主了......您若没有其他事......”徐散谷见李玄尽管面带微笑,神色间却有些不耐,便尴尬一笑道:“叨扰了,叨扰了。”言毕,轻轻掩上门,匆匆离去。李玄见徐散谷转过墙角后,不见了踪影,心下暗道:“这人武功不低,做人却有些婆婆妈妈。哼,先前冰儿离开时似蕴含无奈,难道她是在二公子李世民的威逼下才做出了无奈之举么今我功力尽失,能保住丹田不支离破碎已经是万幸。倘若冰儿离开我,能有好的归宿,纵使我心下苦一些又有何妨......”李玄尽管这样想,可每当念及‘冰儿’二字,仍难免刺痛不已。可如今自己尚不能自保,留下了她或会牵累她。

    他看了看食盘上的心和茶水,不由苦笑一声,叹道:“没想到,我这次拼了身受重伤,竟救了威名天下的少林及雄心权势、才情气质非凡的二公子,一切福兮祸兮?”

    李玄正胡思乱想,却见禅房门外又有二人缓缓走来。他见走来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先在寺外和宇文公子诸人交过手的河北名剑‘蛟龙飞剑’楚南笙楚先生,及号称‘岭南一指’的乔世庭乔老前辈。他看着二人走来,心道:“他们又来做什么?”

    楚南笙身形消瘦,不过四十上下的年纪,虽受伤才愈,脸色略显苍白,但一双眸子依旧精光闪烁。而乔世庭年过半百,头发胡须尽管皆白,可走路时仍步履生风,孔武有力,让人一见之下,便知是将外家功夫练到了登峰造极之人。这二人来到偏殿,先整了整衣衫,这才扣了扣禅房的门,问道:“李少侠,您现在已安歇了么?”

    李玄不知二人找自己作甚,应了声,请二人入了屋内。

    乔世庭性格爽朗,见李玄脸色苍白,斜倚在榻上,面前食盘上的心和茶水一动未动,不由叹道:“李少侠怎么不吃东西呢夫端给你,看着你慢慢吃掉。”

    李玄早先与姚子空有一次饮酒闲谈,曾听他起过乔世庭,知道此人出身富贵,是岭南乔氏大族,年轻时极为狂妄,到老了才有所收敛。尽管如此,他仍如天下所有名门望族的人一样,脾气急躁,甚少会将旁人放在眼里。如此之人,竟也投在二公子李世民的手下!他见乔世庭亲手端起食盘,送到自己面前,岂能大刺刺的受之,忙欠了欠身,接过来放在盘膝的腿上道:“在下后学晚辈,岂能劳驾乔前辈。”

    乔世庭见李玄有伤在身,依然谦瑾有礼,不禁赞道:“阁下年纪轻轻,不但知书达理,且不居功自傲,难得啊!难得啊!”言毕,又对楚南笙道:“看来二公子没看错。”

    楚南笙闻言,呵呵一笑,赞叹道:“咱们是来向李少侠致谢的,且莫二公子的事了。”乔世庭哈哈大笑道:“对极!李少侠,你豁了性命与宇文火都那些贼人搏斗,当真是英雄本色啊受我和楚的一拜。”着,便要行叩谢之大礼。

    李玄见状,连忙阻止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二位洪福齐天,得了老天的眷顾,晚辈岂敢受之。”三人客套半天,最后李玄还是推脱不过,勉强受了二人躬身一礼,这才作罢。三人一见如故,谈了些江湖逸事。乔世庭见李玄将心和茶水吃完,高兴极了,大声道:“李少侠且休息着,日后若有需要乔某人的地方,只需招呼咱们一声,定会万死不辞。”李玄忙谦逊一番,心下纳罕:“此人武功与威望不低,如今不但对我行礼答谢,还豪言承诺......这真奇怪。”楚乔二人走后,吕逸衣又领着几人前来探望,除了称赞李玄武功神智超凡之外,亦不免致谢一番。李玄知道吕逸衣中了丁乾坤发射的‘雷霆暴雨鱼骨针’毒,尽管得以保住了性命,但内力与精神受损之下,仍来探望自己,除了感动,奇怪更甚,见其余人出了门,便唤住吕逸衣道:“吕师傅,您且留步叙。嗯,在下有些疑问想请教您。”

    吕逸衣闻言迟疑了一下,却仍转身掩上门,微笑道:“李少侠有何疑问,尽管问来吧!”

    禅房外松柏枝影摇晃,日渐西斜,大地愈发萧瑟寂寞,古寺更是静谧的让人心止如水。

    李玄有些疲惫,叹息一声,也不绕弯,直言问道:“我自苏醒后,除了知悔禅师、二公子、凌姑娘以及冰儿来探视过,诸位也不辞辛苦来往问候,除了相谢在下的救命恩情外,似乎客气过甚......诸位久历江湖,明白知恩图报本是情理之中,可毕竟都是二公子身边的人,你们一拨一拨的来,可征得主上的同意?而且诸位不住的夸耀二公子如何仁义,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我想你们肯定还有别的意思吧!”

    吕逸衣听了,尴尬一笑,苍白的脸色更苍白,沉默片时,这才缓缓道:“李少侠武功高强,性情果敢,快人快语,确非凡人。你问的这些话,本来不应由我回答。但如今您既然问到,我就斗胆向您做出解释。呵呵......想必您也看出我家二公子虽然年纪轻轻,却是贤心直道,远见卓识,心怀天下之主。他因见世道渐乱,少时便立下了荡平四海,报效朝廷的宏图之志。可惜,当今皇上不但昏庸无方,好谋无决,且只知享乐,不识明珠。没奈何,二公子只能心生他路,自筹伟业之道。”

    李玄闻言,冷冷道:“何为伟业之道?吕师傅,在下虽然少读书,却也明白你家二公子如此有篡逆之嫌!”吕逸衣淡淡笑道:“您言重了。嘿嘿......二公子常言,圣人之道便是为民做主,而为民做主便是王道。有道是,天下万民若滔滔之水,当权者之宗庙不过是一叶舟罢了......嘿嘿......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所以,二公子的伟业之道,便是打造万民合盛欢乐安居之道!一个盛世一千年太平的江山,正是二公子多年来的心愿啊!”李玄闻言,了头,长叹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能吐露此言者必是非凡之人啊!”

    但他话音才落,却听门外一个雍容淡定,气度非凡的声音道:“能明此言者亦非凡俗之人。”话音未落,禅门被人轻轻推开。门外一个衣着简朴,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与一个身形清瘦,面目特异的年轻道人,正笑吟吟地看着禅房内的李玄与吕逸衣。

    吕逸衣见了门外二人,大惊失色,稳了稳心神,伏地道:“如此冷天,二公子却来了!”

    二公子李世民笑道:“我早就过了,吕师傅你们是江湖人,尽管在太守府听差,也莫执官场之礼。咱们随意些好,依着江湖规矩就可以了,把我当成帮派之主便是。”

    吕逸衣应了声,站在李世民身后,肃手而立。

    李玄早先见过李世民,已觉他尽管年纪轻轻却器宇轩昂,无论举止谈笑,皆自若如龙,如今再次相见,更觉其雍容气度之中隐有无可比拟的灿烂光华。他脑际掠过唐冰临走时的忧伤神情,心底猛地涌起空空荡荡的感觉,勉强一笑,也只欠了欠身。

    李世民在李玄榻前盘膝坐下,微笑着看了看李玄,缓缓道:“我本打算天色落幕之后与你叙。但没想到,袁道人到来比预设时间早了些,所以才会凑巧听到二位的对话。李家哥哥,不会怪我们鲁莽造访吧?”李玄闻言笑道:“少林寺您比我熟悉。我来是客,哪有客嫌主人鲁莽造访之理!”李世民哈哈大笑道:“我来少林寺也是客。嗯,适才吕师傅所言,我确曾过家哥哥心中疑惑便由我来回答。你看,如今天下情势混乱,人心焦躁,已到了王非王,寇非寇之境地。若要改变现时状况,必须重新树起被践踏坏掉的忠义信念,要树起忠义之信念,便需在乱世中趟出一条伟业之道。”李玄听李世民又提及伟业之道,淡淡笑道:“二公子有此雄心壮志,可喜可贺。但在下是江湖草莽,只愿能苟安一隅,并不求闻达于世。所以,伟业之道对我而言皆是虚幻。”李世民笑道:“若伟业之道对他人而言是虚幻,我或可相信。但对哥哥您而言,却是任重责广之擎天大任呢!”

    李玄道:“任重责广!嘿,我是武功尽废之人,能保性命是苍天眷顾,何来任重责广?”

    李世民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袁道人,对李玄道:“这位是袁天罡袁道人,精通星宿命理,可观千年之事。来,就请他给你解惑。”李玄看了袁天罡一眼,见他年纪轻轻,尽管身形清瘦,但玄衣长剑打扮之外,隐隐有一股绝尘脱俗之飘然气质,尤其那双润泽晶莹的双眸,倘若被他打量片时,似乎心间隐藏的任何秘密都掩饰不住。

    袁天罡静静地看着李玄,淡淡道:“李少侠是否认得沙半眼前辈?”李玄闻言一呆,喃喃道:“认得。”袁天罡了头,道:“我知你认得。”李玄道:“你知道?”袁天罡道:“你可知沙前辈遁世之后,曾化过一个少年!而我便是那个少年啊!”

    李玄吃了一惊,道:“我确听沙老前辈过......他毕生所遇奇才,不过二者,其中便有一位唤作袁天罡的人,没想到竟是阁下。”袁天罡闻言,爽朗的笑道:“既然奇才有二,那便是两人。我是其中一人,可还有一人呢?”李玄闻言一怔,还没回答,袁天罡却已神色凝重道:“沙老前辈所的另一人难道不是阁下您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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