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僵持不下间,那位老者拎着一壶开水走了过来,他为茶壶续完水,不动声色的对栾誉说:“栾总,我这里有当季节的上等毛尖,你要不要尝一尝?”
他又看我和易城一眼,示意我们坐下来,转身去拿毛尖。
那老头面子还真大,他要我们坐下来,栾誉和易城连半个“不”字都不说,默默的依照他的意思坐下来,栾雪也只好随着栾誉重新坐定,她一直用挑衅的目光盯着我看,我严厉的扫了她一眼,便把她视作空气。
我们等了一会儿,那老者又拎着一壶开水过来,这一次手中多了一盒毛尖,他端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开始给我们演示茶艺。
“其实茶道如做人,都得掌握个度,差不多就可以了,太过火反而弄巧成拙。”
他瞥了栾雪一眼,我和易城交换了个眼色,并不知道这老头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年轻人,喝杯茶消消气。”
他倒了一杯茶,竟然第一个递给了栾雪,那别有深意的话让栾雪很不自在,她白了老头一眼,尽管很恼怒,但还是伸手接了。
“慕蓝溪是个好孩子。”他递给我茶时,投给我一个赞赏的眼神,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
“栾总,不要意气用事,伤害了心中的最爱,后悔晚矣。”
栾誉恭敬的接过他递过去的清茶,冲他略微颔首,栾雪失声叫道:“这老头妖言惑众,誉哥哥不要听他说话。”
栾誉脸色一冷,阴沉着脸呵斥道:“栾雪,不许对他无礼。”
我算是见识到了,这老头的背景不简单,连栾誉和易城都要礼让几分的人,来历一定很复杂。
他只是呵呵的笑,并不介意栾雪的话,将手中的清茶递给易城时说:“易总也是个好孩子。”
栾雪沉不住气了,开始催促栾誉快点离开,还装模作样的嚷嚷着头疼,老头的视线转移到栾雪额前的大青包上,呵呵笑了几声之后,他借口有事要做,毫不客气的拂袖而去。
栾誉和易城都有些怔忪,他们猜不透那老头的用意,我却猜出了几分,那老头分明是看不惯栾雪无病呻吟。
桌上再一次只剩下我们四人,经过栾雪那么一闹,易城和栾誉再也不说一句话,我们就那样干巴巴的坐着。
茶馆大厅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宽大的液晶电子屏幕,那像是个电视机,但我猜测那是个监控器。
电子屏幕忽然打开,上面的画面转换了几个角度,随之切换到女洗手间那里,我们四人的视线全都被吸引过去,因为那上面正播放着我和栾雪在洗手间时的每一句对话,以及她无故挑衅,拦住我的去路,我要离开时,轻轻的推了她一下,她随之自己撞在墙上。
易城严厉的目光先是投向栾雪,又转向栾誉,栾誉面无表情的看向栾雪,似乎在等着她解释,她除了“誉哥哥”的叫着撒娇,并不解释一句话。
真相大白的情况下,易城得理不饶人,他严肃的逼视着栾誉:“栾总,到底谁应该道歉?”
栾誉不理会易城,冷声对栾雪说:“栾雪,道歉!”
“誉哥哥,你竟然让我道歉?”
我冷笑道:“栾誉,既然做戏就要做的真实一些,何必为了一件小事就这么训斥你心爱之人,算了,公道自在人心,我并不介意。”
我的大度并没有换回栾雪一点感激,她恶狠狠的看着我说:“不要在这里乱充好人,我不稀罕。”
我并不理会她的凶狠,兀自悠闲的品着茶,心里盘算着要怎样避开栾誉和栾雪,跟那位老头说声“谢谢”。
栾雪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听我的举动让大家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我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平静,也许我过于平静的表情,将她彻底激怒。
我和所有的人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栾雪忽然扭开开水瓶的盖子,一壶滚烫的开水扑面而来,我竟然忘了躲闪,那壶滚烫的开水若是泼在我的脸上,我的脸定会被烫的面目全非,易城反应快,他第一时间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了那壶开水,天气变热,我们都穿着薄衣服,大半开水洒在他的身上,还有一些洒落在我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那里顿时变的又红又肿。
“蓝溪,有没有事?快来人!”易城龇牙咧嘴的冲着我喊,我知道他被烫的不轻,但他依旧在记挂着我。
“我没事,可是你?”我冲着向我们走来的老头大喊:“快叫救护车。”
很快,救护车赶到,我顾不上手臂上的疼痛,大声叫医生给易城医治。他背上伤势不轻,只能趴在手术床上,医生剪开他的薄衬衣,我看到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他的皮好像被烫掉了一大块。
“易城,你疼不疼?”医生在给易城上药时,他疼的龇牙咧嘴,快要把嘴唇咬破,我内心充斥着强烈的愤怒。
栾雪,她太过分了。
我准备去找栾雪理论,却被易城拦住,他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冲我摇头道:“蓝溪,我不疼,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我转过身看向栾雪和栾誉待的地方,他正把栾雪扶进车内,我看到他和栾雪说了几句话,车子就把栾雪先行带走,他则大步向我走来。
“慕蓝溪,你有没有事?”他不由分说的拿住了我受伤的手臂,还体贴的放在嘴唇下面吹了几口凉气,要减轻我的痛苦。
“为什么不给她处理伤口,留了疤痕怎么办?’他一连串冷冽的质问,让医生一时慌了神,正在给易城处理伤势的医生,战战兢兢的走过来要为我包扎。
“不要管我,去给他医治。”
我一声大吼,让医生更加惶恐,他一时慌了心神,不知道该听谁的。
我很快冷静下来,用平常的声音对医生说:“他伤的重些,先给他医治。”
他惶恐的看一眼栾誉,我冲他摆摆手道:“你不用理会他,给我一些药膏就好。”
他掏出药膏,栾誉劈手夺下,开始仔细的为我涂抹药膏,这个时候,我还不忘讽刺他几句:“栾总,既是做戏就要做的真实一些。”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我,眼中满含期待:“蓝溪,你知道?”
我如实回答道:“不,我并不知道。”
他眼中的期待消失,失望代替了希望,我推开他的手说:“栾雪已经告诉我了,你真正爱的人是她,既然这样,又何必要去而复返?”
我并不想听他跟我解释,而是转身跳上救护车,陪着易城去医院。
易城需要住院,我寸步不离的陪在他的身边,子夜时分,他终于睡着了,我松了一口气,正要趴在桌上将就一夜,门被人轻轻推开,茶馆老板出现了。
“小蓝溪,他怎样?”
我准备站起来,他示意我坐下,走到我面前后,递给我一盒药膏:“这是专治烫伤的良药,不会留下疤痕。”
“谢谢!”我由衷的向他道谢,他却摇头道:“这是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门口有轻微的脚步声,我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小蓝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有时间就到茶馆来找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他查看了易城的伤势,又小声嘱咐几句,这才放心的离开,在他要出门时,我冲他叫了一声“爷爷”,他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我。
“爷爷,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他和蔼的笑道:“我很喜欢这个称呼。”
“爷爷,谢谢你白天做的事情。”
那电子屏幕上的视频,一定是他吩咐人播放出来给栾誉看,真相这才大白,不然我真是冤死了。
“蓝溪,不要谢我,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他示意我不要再多说,身影很快消失在病房门口,病房里面有恢复了死一般的静寂,浓浓的困意袭来,我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我依稀察觉到有人推开门进来,他替我仔细的擦拭药膏,还发出一声接一声的长叹,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心在疼,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他是谁,但我太困了,终究没有抵挡住睡意,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医生的说话声,脚步声和各种器械的声音将我吵醒,我睁开眼睛,医生正利用器械给易城做治疗。
“醒了?”易城冲着我笑,医生笑道:“你们夫妻还真是恩爱,一个偏要守着,一个不要守,睡着以后,还不让我们弄出声音,生怕打扰到你,好在你终于醒了。”
他的脸上淌着细密的汗水,看来,之前他着实很为难。
我嗔怒道:“把我叫醒不就好了?”
易城只是冲我傻傻的笑,我的视线转向他背上的烫伤,忍不住发出一声声惋叹:“易城,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我失去了维知,再不能失去易城。
“不,保护你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我何尝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尽了作为丈夫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可我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丈夫看待,从来没有以妻子的身份爱过他。
我能给他的,除了亲人般的关怀和温暖,再无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