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戚,你醒醒,快醒醒……”
系统的呼声一阵连着一阵,在耳边娓娓盘旋。裴子戚捏了捏眉心,有气无力道:“我醒来了。”
静默一下,系统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还一边嚎:“戚戚,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裴子戚顿了顿:“怎么了?”
系统哭着说:“你已经昏迷整整五天了。这五天里,我和总部想尽了办法都没法联系上你,可你的灵魂又明明没离开这具身体。戚戚,你去哪里了?”
裴子戚猛地睁开眼,洞门架子床、铁梨翘头案、木镂双层几…这是他的房间!他回来了?他连忙问:“系统,仉南怎么样?药效发挥了吗?”
系统默了一会,支吾说:“额,你晕过去那会,距离十分钟还差那么一点点,所以……”
裴子戚凝声问:“所以仉南死了?”
系统斩钉截铁说:“没有死,我催动药效提前发生了。”又道:“只是他很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
裴子戚松一口气,嘟囔道:“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系统又问:“戚戚,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我跟总部都联系不上你。”
裴子戚沉默一下:“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又急忙道:“现在仉南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办法让他恢复原样?”
“咦,你醒来以后,好像很关心三皇子。”系统又叹气说:“你想知道他的情况,还是自己进宫亲眼瞧瞧吧。我这里的分析你最好不知道的好,我担心你会内疚得承受不了。”
裴子戚:“……那你还告诉我?”
系统:“因为你眼睛所看到的景象,远远不及他真实承担痛苦的万分之一。”又道:“而且三皇子能治疗痊愈,就看你愿不愿意牺牲*了。”
裴子戚:“……”
‘咯吱’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欣长的身影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热腾腾的药碗,一身雪青色儒袍,腰间束着金丝腰带,缀着一枚蓝田玉佩。玉簪束起墨发,抬眼相望,微笑道:“你醒来了?”
裴子戚诧了诧,连忙撑起身子:“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仉轩放下药碗,扶住他的身子,柔声道:“你刚刚醒来,理应好好休息,不必多礼reads;。”
裴子戚点点头,又慢悠悠趟回床上。他对系统说:“系统,二皇子怎么会在这里?我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二皇子不在这里,谁会在这里啊?”系统说:“是他带着士兵及时救下你们,把你一路抱回了裴府,后来又照顾了你五天五夜。这五天时间里,他就休息了十多个小时,亲自给你煎药、喂药。你不知道你有多难伺候,让你喝下一碗药的分量,得备上八碗药,来来回回的喂。”
裴子戚默了,片响才说:“你说是二皇子带军队,不是孙翰成?”
系统说:“对呀。你回裴府以后,孙翰成倒是天天来瞧你。”
裴子戚笑了笑,神情有些落寞。
系统疑惑问:“戚戚,你怎么了?”
裴子戚摇摇头,又听见仉轩道:“看你醒来,我便心安了。这碗药也不必喝了。”
裴子戚笑道:“多谢殿下关心。殿下怎么在此?”
仉轩垂了垂眸子,笑笑说:“送佛送到西。碰巧救下了子戚,便留下来照顾了,望子戚不要因此责怪我擅做主张。”
“能蒙殿下照料是祖上庇护所致,岂会责怪殿下,心存感恩还来不及。”话语一转,裴子戚又道:“只是,殿下于此照顾我,陛下会不会因此对卑职……”
“子戚多虑了。”仉轩顿了顿:“不过近日,子戚还是不要进宫为妙。”
裴子戚神情一凝:“莫非三皇子殿下出事了?”
仉轩点点头,拧眉道:“三弟的病很怪,气息微弱,仿佛将死之人。更奇怪的是,几个时辰后,三弟的气息会完全消失。再过半晌茶,气息又恢复到微弱,辗转反复。”叹气又说:“太医们束手无策,已惹父皇几次大怒。四日前,已贴皇榜遍寻名医,却迟迟无人揭榜。”
系统也叹气说:“这就是我不愿意告诉你的原因了,真实情况可远远没他说的那么轻松。你应该懂的吧,死了又活过来,一次又一次。”
裴子戚垂下眸子,浅笑一下却仿佛在哭一般。他撑起身子,端起药碗。仉轩却忽地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是药三分毒,子戚既然已醒,无需再喝药。”
裴子戚摇摇头,挣开他的手:“殿下一片心意,若我不喝,不仅对不住殿下还有自己。”
仉轩一顿,看着裴子戚一口把药饮尽。他接过药碗,帮裴子戚盖了盖被子,轻声道:“你好好休息,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
裴子戚颔首点头,乖巧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待关门声响起,他又猛地睁开眼睛,问系统道:“如果治好仉南,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系统啧啧两声说:“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拔吊无情是要坐牢的。为了让二皇子自行离开,你不惜自残喝药,厉害了我的宿主。”
裴子戚:“二皇子照顾我几天了,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了。再则,仉南还在等着我去拯救呢。别屁话,赶紧告诉我。”
系统:“我早说了啊,需要牺牲你的*。”末了又说:“你要是有这个觉悟,现在加满**那栏属性还来得及。”
裴子戚:“……”
佛香弥漫,袅袅升起。悠长的大殿,两道身影遥相凝望,朦胧彼此身形reads;。正上方端坐一名男子,身着明黄锦袍,上面绣着五爪金龙。下方一名男子,一身月牙直裰,腰杆挺得笔直,端跪在地。
缄默片晌,钟鸣声悠悠响起。洛帝睁开双眼,冷冷望向下方的人:“我还以为你会一病不起,辞官告老归乡。”
“罪臣不敢。”
“罪臣?”洛帝笑了,嘴角勾出讥笑,“裴爱卿何罪之有?是朕的两个儿子不争气,争先恐后为你出生入死,连性命都枉顾。”
裴子戚俯身叩首,淡然的面庞、沉着的举止,一切是那么的从容不迫。
“这大内的禁军,裴爱卿一个令牌,就让他们风风火火赶去京郊救人。老二可是冒着逆谋造反的大罪去调遣他们。”洛帝笑了笑,又道:“裴爱卿真是好本事。老二回京不足二月,就能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估计再过几月,老二眼里只有裴爱卿了,没有我这个父皇了。”
裴子戚再次叩首,沉声道:“二皇子殿下孝悌忠信,此举皆为手足之情,望陛下明察。勿误殿下悌友之举,罔罝顾二皇子对三皇子一片真心。”
“好好,老二是为了老三,那么老三呢?”声音忽冷,宛如寒冬将至。洛帝一字一句道:“老三气息微弱,有口难言。每次开口需耗费好大力气,可他一日三次询问你的情况如何。若不是他下不了床,恐怕带着重伤也要去裴府,探望裴爱卿一番。”
沉默片刻,裴子戚才道:“承蒙殿下厚爱,卑职必当投桃报李、以馈其恩。”
“这一次,你倒承认得干脆。”洛帝笑笑,又立刻变脸,起身呵斥:“你裴子戚算是一个什么东西?竟让皇子龙孙、朕的儿子如此对待!”
裴子戚拿出皇榜,举至头顶:“卑职能救殿下。”
洛帝冷哼一笑,抬了抬手:“裴子戚,如果不是你接下皇榜,许诺能治好老三的病。你觉得你还能命在朕面前阔阔其谈吗?”
起身站定,裴子戚拱手道:“罪臣定当不负陛下的期望。”
“朕对你没有任何期望。若是老三去了,你也去陪他吧。他是为了你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你去陪他也算不得什么过分要求。”洛帝双眸涌动,厉声道:“一个云清,朕已经受够了,朕不想你变成第二个云清。裴子戚,离朕的两个儿子远一点。如果还有下一次,无论是其中的谁,或者两人一起,你的脑袋都该搬家了。”
裴子戚楞了楞,马上说:“卑职明白。”
“明白就好,就怕你不明白,做了不该做的事。”洛帝又说:“孙禄,带裴子戚去瞧瞧老三。还有,让那些碍眼的御医全部滚蛋。”
“老奴领旨。”孙禄低声应诺,又对裴子戚说:“裴大人,您随小的往这边来。”说着,伸手作请状,笑面晏晏。
裴子戚点点头,随在孙禄身后。待两人走出宫殿,孙禄才说:“裴大人,近日陛下心情不太好。陛下的话,您别太放在心上。陛下心疼二三皇子,对您也是格外的器重。旁的不说,这几日三皇子重病,陛下还日日念叨您来着呢。”
裴子戚笑笑,却一语道破道:“南书房的奏折,几日不处理便会堆积成山。”
孙禄脸色一讪,尴尬笑笑:“裴大人,这满朝的文武百官,陛下唯独指定您来批阅奏折,这不是正是说明了陛下器重您嘛。”
裴子戚点点头,不再与他扯皮。敲打是真,器重也是真,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他又不蠢,怎么会瞧不出?
一刻待过,两人走到寝宫门前。孙禄拍了拍手,两名小太监推开宫门,浓郁的药味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