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满天,灼红了天际,染成一片嫣红。残阳绽着灿灿金光,缓缓而落,万物失了原有颜色。庭院里,两个身影一大一小,落在地上拉长了身形。小身影满头大汗,劲袍微微被汗水打湿,贴出了身形。
他抹了抹额间的汗水,垂头叹气道:“南哥哥,你好厉害呀,每次都能轻松完成功课。我的功课明明只有你的五分之一,可每次都完成不好。”
仉南淡笑一下,拿出汗巾轻轻擦拭汗水:“你现在还小,等大些了就不一样了。”
云清嘟起嘴巴,不满道:“你骗我!我都六岁了,但习武的功课与三岁时一样。而且我在退步,完成功课越来越吃力……”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仉南猛地怔住,汗巾顿在半空中,修长手指微微颤抖。少焉,他若无其事的笑笑,汗巾再次落在小脸上:“你怎么不早与我说?功课吃力可以让外祖父少给你布置一点功课。”
“才不呢,我只是习武的功课跟不上。”云清扬起小脑袋,挺胸粲笑说:“其他功课,我可厉害着呢!连秦爷爷都夸我,资质能跟你比呢。”
仉南笑了,温声说:“能跟我比,你就这么开心?”
“那当然!南哥哥是最厉害的人,比秦爷爷还要厉害!”云清瞅了瞅四周,小声道:“上一回,我在书房外偷听了秦爷爷和秦叔叔的对话。他们一个劲的夸你,说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迟早要超越他们。我能跟你比,说明我也能超越秦爷爷,当然要高兴了!”
仉南眉目一愣,又转眼笑说:“他们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云清拧起细长的眉毛,据理力争道:“我已经长大了,分得清什么是开玩笑、什么是认真的。虽然没瞧见他们说话神情,可我能感觉到他们是很认真在说。”
仉南柔声笑笑,道:“我相信清儿。”
云清拉下小脸,气偃偃的,就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闷得发不出力reads;。小鼻子哼了哼,他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若是往日,仉南会一口允诺,再将云清送上马车。但是今日,他拉住了云清的手:“沐浴后再回去,一身脏兮兮的。”
云清眨了眨眼,问道:“为什么呀?我以前都是在家沐浴的。”
仉南解释说:“往日你一人坐马车来,今日却是你姐姐陪同你来。你这汗熏熏的模样,莫不是存心想熏坏你姐姐?”
“对了,姐姐!我怎么忘了这事!”云清脸色一变,连忙提退往外跑,却被仉南扣住手,止了步伐。他回头道:“南哥哥,我要回去了,姐姐肯定在外面等急了。”
仉南笑了笑,眸子却没了温度。他道:“不碍事,她既然愿意等,再等半个时辰也无妨。”又说:“清儿,跟我去沐浴。”
云清暗暗着急,伯母吩咐他将姐姐带入国公府,可南哥哥又说国公府不容闲杂人等进入。而今他事情没办好,还让姐姐在门外久等于他。姐姐会不会在伯母面前告状?要知伯母一向最疼姐姐,把她当成心肝宝贝宠着。
仉南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柔声道:“清儿,你姐姐看上去通情达理,应该不会为了此事与你为难。这是国公府的规矩,又不是你能做主的,相信她能理解。”
云清纠着眉头,支吾说:“可是……”
仉南把他抱进怀里,双手环住了小身躯:“你若这副模样去见她,她就真的不开心了,女孩家最讲究了。”
云清垂着小脑袋,下巴搭在仉南肩膀上,闷声道:“那好吧,我们去沐浴。”又问:“南哥哥,你也要沐浴吗?”
仉南轻声应下,唇角扬起浅笑,阔步前行。
哥儿小时候与男子相差无几,一般瞧不出什么端倪。可随着年纪增加,两者差距越发明显。其中,哥儿的体力会明显不如男子,偏向女子的娇柔软香。正如云清现在这种情况,体力不如以前,对习武功课越来越吃力……
两人饶过廊道,推开房门,热气腾腾扑面而来。这间浴室很大,足有一个小宫殿大小。中间是四四方方的池子,冒着腾腾热雾,迷离了二人的双眼。一旁架子上挂着白色浴巾,下方圆几上摆着整齐的衣袍。
云清揉了揉眼睛,一扫此前的无精打采,兴奋嚷嚷道:“好大的浴室!南哥哥,这是你的浴室吗?”
仉南点点头,笑容很浅却满是温度。他每日沐浴后再回宫中,秦国公怕他不习惯,便按宫中浴室规格建了此间浴室。他将云清放下来,柔声说:“好了,你该沐浴了。”
云清乖巧的点头,撤掉身上的腰带,歪着脑袋问:“南哥哥,你不沐浴吗?”
仉南淡淡笑着,眸子流淌着温柔的波光。他说:“等你沐浴后,我再……”
瞧时,云清褪去衣袍,露出白皙的小胸膛。皮肤很白,几乎像雪一般白。胸前两点殷红娇小可爱,又衬得妍丽无比。他停了动作,侧头看向仉南,疑惑道:“南哥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仉南不动声色的笑笑,耳垂泛着蜜红,一直延伸至脖子。他随口说:“浴室有一点热。”
云清恍然大悟,好心建议道:“那你去外面等我吧,我一下就洗好。”说着他解开裤头,将裤子褪下,光溜溜的小身躯袒露出来。
仉南猛地怔住,下意识别开头。待过少间,视线又回云清身上。云清正背向他,迈着两条小腿走向浴池。胖乎乎的四肢,肉嘟嘟的身躯,皮肤晶莹透白,像个玉人儿似的。
手骨柔软、体力不佳……这些全是哥儿年长后的特征reads;。然而想要区别年幼时的哥儿,则需要另一个方式。哥儿屁股上有一个印记,指头小大,泛着朱红色泽。这个印记哥儿与生俱来,终生不会消逝,借以区别男子与哥儿。
仉南视线微挪,雪白肌肤上朱红印记熠熠夺目,一晃一动、魁丽诱人。虽早前有了猜测,可这一刻他仍然失神怔住,望着朱红印记一动也不动。‘噗通’一声,身躯坠入水中,朱红印记浅了颜色,在水中跌宕起伏……
他突地回神,侧头说:“我在外面等你。”
云清高声应下,小手搓了搓身躯。慌乱的脚步声响起,房门开启又马上紧闭。他浮在水面上,望着紧闭的房门,嘟囔道:“南哥哥怎么样?这么慌忙。”
待沐浴后,云清走出浴室。门外的仉南已恢复如初,举手投足间依旧从容不迫。云清笑嘻嘻:“南哥哥,你去沐浴吧,我洗好了。”
仉南却走向他,握住他的手:“无碍。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出去。”
云清想了想,似乎记不起来时的路线了。他连忙点点头,另一只小手也搭在了仉南手上。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双手紧紧相连,走过漫长的廊道,迈出国公府大门。内侍连忙迎了上去,垂首道:“殿下,马车已备好。”
“先不急回宫。”仉南环视一圈,眉头轻蹙,不悦道:“云家的马车呢?”
内侍实话实说:“就在殿下入府一刻钟内,云小姐命人驾马车回去了。”
“啊?姐姐走了?”云清脱口道,圆溜溜的眼睛睁得硕大,显然惊讶极了。
轻蹙的眉头转而紧皱,厉声道:“荒诞,哪有不等幼弟,自行先走的?”仉南又侧过头,紧蹙的眉宇当即松开,温语道:“我送你回去吧。”
云清闷闷点头,小脑袋搭在仉南胸膛上。仉南顺势将他抱起,阔步走向马车。
一路上,云清悒悒不乐,两手撑着下巴,时不时的叹气。仉南看向他,取笑说:“你再叹气就变成小老头了。”
云清凑到他身旁,担忧的问:“南哥哥,你说姐姐会不会是生气了?”如果姐姐生气了定会向伯母哭诉,伯母再跟爷爷告状,那父亲母亲肯定又要受罚了……
仉南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她生气便生气,不必在意。”
云清转了转眸子,乖巧的岔开话题:“南哥哥,我母亲说人可以变成天上的云彩。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天上的云彩,你会不会忘了我?”
“忘了你?那恐怕得下辈子了。”仉南眼角一弯,把云清搂进怀里,在他耳边轻轻说:“我会在地上等着你,永远的等你回来。”
云清着急了,脱口说:“如果我不回来呢?被风吹散了,消逝不见了呢?”
仉南凝了笑容,睫毛微微颤动,半垂着眸子许久不语。忽然,他一字一句仿佛承诺般:“那我也变成云彩,去天上寻你。”
滚烫的气息划过耳畔,云清怔怔看着他,抽了魂魄一般。他张了张嘴,垂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又开心又难过。可我想如果我真变成了云彩,你就忘了我吧。”
仉南温柔笑笑,环住他的身躯,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听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
云清抓了抓小脑袋:“好像听过。”想了想又说:“又好像没听过。不过,秦爷爷迟早会教过我吧。”
仉南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肩头上,柔声说:“那到时候,你就明白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