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一

    文/方塘

    念姓石,一辈子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又叫念,不知道从那年那月,乡人就送他一不雅外号——眼眼子。意:哈怂,怂眼儿。

    可你甭看被我说成地痞流氓一样的念在这药王小镇也是有名的人才,琴棋书画无所不能。

    念的二胡是剽学的,可是拉的有板有眼,拉到兴致,摇头晃脑,非常陶醉。乡里红白喜事在县城请的戏班子师傅都自叹不如。也能唱,不管秦腔眉户花鼓还是孝歌,张口就来,抑扬顿挫,一点也不含糊。人也魁,一米八的大个子四方四正,人前一站,还真有赵子龙的气质。有一回邻家婶子仙逝,儿女有当官吃皇粮的,也有腰缠万贯坐地收钱当老板的,老人九十三无疾而终,在农村就是修积的好,到阴间享福去了。儿女为老人丧事大操大办,亲朋好友来吊丧财礼分文不收,所有来客还送一包芙蓉王,请省城演艺名角连唱五天歌舞大戏。最后一晚奠酒,省城来的角儿们唱毕,台下有个年轻媳妇突然高声叫:眼眼子来一段,跟角儿叫叫板!一时呼声一片,主家双手拿着烟跑到念跟前硬是把话筒塞到念手里,一向大不咧咧的念,这时还扭捏了,双手捧着话筒先是给省城名角鞠了一躬,又给场下人鞠了一躬,站定没开口又放下话筒,进门在婶子灵前毕恭毕敬作了三揖,磕了三头,然后出来清了清嗓子,说:盛情难却,我给大家献丑了。一首《母亲》唱给我的大婶子,望老人家一路走好,保佑儿孙健康平安。随着乐队的音乐响起,一嗓子雄厚的男中音堪比阎维文,场下开始还乱糟糟连声叫好,唱着唱着,唱到“你躺在病床上,有人她为你掉眼泪……”时,突然没声了,人们才发现念哭了,泪花花的在用袖子擦眼睛,场子霎时静了下来。要说还是念能行,暂短不足五秒就克制住自己,接着一气唱完。场子上之前地吵吵声在音乐还没结束前,被一浪浪掌声盖过,人们这才知道念不但戏唱的好,歌曲也唱的不赖。

    念三岁就会下象棋,跟他爷学的。他爷活了59岁,一辈子啥爱好没有,就是爱下棋,谁也没赢过,都叫他臭棋篓子。念刚会说话他爷整天拿着棋子哄念耍,所以三岁就认得车马相士将,他爷高兴得啥也不做了,天天引着念教着:马走日字相走田,炮要吃人先翻山。直来直去是车车,将士只能宫里转。教着教着念就上了小学,拿旧书纸叠了32块面包片片儿,用红蓝笔写上兵卒车马炮相士将背在书包里,老师不在教室就缠着同桌在桌子下面下。一学期下来不知道让老师收了多少纸片片儿,毛病就是不改,反而惹得全班男女生都会下象棋了。最后班主任也掺和进来,课间也要跟念杀两盘。一直到高中毕业,念在全校都是有名的象棋娃。高中毕业念没有参加高考,尽管他学习还不错,老师都说你娃没高考可惜了。可念说:阿达黄土都埋人里,我念就不爱上学。那时候改革开放都上十年了,不管在屋还是在外打工,念都背着一副碎象棋,走到哪下到哪。有次在路边看到一个残棋摊,一盘5块,念看得心痒痒,一口气输了50块,气得睡了三天没上工地,最后在书店买了本棋谱,工友每天干一天活累的死猪一样睡了,他还在一手拿书一手拨弄棋子。半年后,念碰见那个摆残棋的,连赢5盘,把摆残棋的老汉下得满头冒汗,怎样都不来了。从此,念很少缠人下棋,见人下棋只是旁观,言都不搭,渐渐人都淡忘念曾经对象棋的热爱。

    念的毛笔字是自己练来的,不爱读书的念在学校除了下棋,就是字写的好,从初中到高中,全班同学的的作业本皮子都是他写的,教室后面的黑板报每周更新,也是念出的,一年的烂书旧报纸让他用毛笔画的到处都是。所以上初中时过年他就给左邻右舍写春联,现在村里大多老人箍墓叫石匠打的门子石上的对联都出自念的手。

    有年在西安寻不到活干,念被劳务市场一个雇工的叫到寺院打短工,给寺院请美院塑佛像的打下手,一干干了一年多,直到寺院修缮竣工,念才离开。屋里农忙,念回来收麦,碰巧村里修庙,这可是村里的大事,几乎所有人都要义务帮几天工。念收了麦子也去了,吃饭的时候听几个管事的老者商量请塑神像的师傅。念心一动,自告奋勇把这事揽了下来,一分钱不要,给庙塑了几尊神像,一时在药王名声大噪,四乡八里那修庙都专门来请这把势。

    就这样一个能人,命苦堪比黄莲,四十来岁后,就破罐破摔,混了个坏名声,活的猪嫌狗不爱。

    念11岁,他大给他订了一门亲事,媳妇是岭后客话人。那时候念也不懂事,逢年过节念都要提着大人准备好的礼当送节拜年,再把媳妇叫回来过节。念上高中懂些事了,就不愿去,但耐不住大人的哄说,还是年年节节去。高中毕业念跟同乡去西安工地打工。年前大人捎书带信都没把念叫回来。二年夏忙,念回来说是帮屋里叫麦,可回来第二天悄没声去他丈人家,把婚退了。第三天一大早,念前脚出门赶镇上早班车去了西安,后脚丈人领着媳妇找上门,把上十年的亲家骂个个狗血喷头。弄明白情况的念大把儿子骂了个一无是处。临了还是好言好语把老亲家哄的吃了顿饭,送到半路,对自己一直非常喜欢的儿媳妇说:好娃里,你也甭伤心,念再不是人,只要有我这老大在,他就翻不出我的手掌心。退一万步,狗日丧良心的,我娃这模样这身段阿达寻不哈个好人家。亲家你放心,念要不同意这门亲事,我这门他就进不来。

    念大的犟劲最终被念领回来的甘肃媳妇摧毁了,前媳妇在家等了一年,知道念已经有了媳妇,经人撮合,嫁城里了。

    说起念这甘肃媳妇,是念在工地上认得的,也是农村人壮壮实实,能吃苦,嘻嘻哈哈也能说,用药王人的话形容,就是个豁拉嗨。见念能拉会唱,每天没事就找念拉二胡,她唱陕北民歌,一来二去,两人就五迷三倒睡到一块去了。这也是念那年没回家过年,夏忙回来退婚的原因。第二年过年念就把这甘肃媳妇带回了老家,也没结婚领证请客办酒席就堂而皇之睡在一块。甘肃媳妇见念大念妈,妈长大短叫的那个亲,开始念大念妈不但听着这带鼻音的话特别刺耳,还非常反感这整天喳喳呼呼不知道羞耻的女子。甘肃媳妇没在当面就斥责念:你看你引回来喔说话日日拉拉的女子像个啥,一点也不知道俭点,站没站相是坐没坐相,阿达像个姑娘娃?你给我尽早弄走!说在妈大听在念,说紧了念就把媳妇带着在狐朋狗友家一逛几天不回来。时间长了,念妈大渐渐喜欢上了这甘肃媳妇,勤快,爱干活,说啥也不躁,地里干活比男人都厉害。比岭背后那腼腆病蔫蔫的女子强多了,咱农村就要这样能说能干能吃苦的媳妇。就是熬煎没领结婚证,也没户口,怕把念闪干了。

    念和甘肃媳妇在老家呆了半年,把钱花完没事干可去西安建筑工地挣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挣一个花一个,白天工地累死累活干一天,晚上没事带上媳妇,把三朋四友一叫在饭馆不醉不归。念喝白酒跟喝凉水一样,一瓶酒倒三杯子,三歇子就灌完了,而且从来没醉过。抽烟一根接一根,人都说念早上点烟用一根火柴就行了,到黑睡烟都不灭。当然这是夸张,那时一般都抽的一毛二的晨鹤香烟,可念抽的都是干部级别三毛的大雁塔,有时候还买五毛的金丝猴,到后来就是一块钱的公主,所以一年到头都在工地干活,到年底还是个没毛的鸡蛋——光光。

    (未完待续)

    【作者***】:本人的处女作品,才疏学浅,不足之处还望读者多多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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