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方言小说《》连载之二

    文/方塘

    念的这些典故看似都没多大毛病,二十来岁的人都好象是这样过来的,如果说改变,那是甘肃媳妇跟她乡党到深圳之后。

    跟念混了六七年的甘肃媳妇一直不怀孕,这把念妈大急的年年问,一问念大不咧咧说,急啥,我还小的太太呢!其实头两年念和媳妇也没在意,后来也纳闷:两人那事几乎没闲着,咋就怀不上?一次完事后媳妇摸着肚子问念:咱俩是不是谁有问题,几年了咋没动静!?念依旧怂管娃的神态说:咱俩都跟虎狼一样,有啥问题?要有问题就是弄的太多了,等想要娃了咱俩都憋哈,攒三月半年肯定就有了!

    这话一摞过了不知道多久,那年过完年,正月十五没过两人可去了西安,晃荡几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活,吃饭还好有钱就成,睡是问题,天天住店钱跟流水似的,哗哗就没了。在劳务市场等了几天,念被叫去寺院打短工,人家只要男的,不要女的,管吃不管住。没办法,念找到乡党包的砖厂,好话说尽让媳妇在砖厂码砖坯子。自己白天在寺院干活,晚上回到砖厂睡觉。

    一个阴雨天,砖厂放假,媳妇没事到康复路去买衣服,碰见甘肃老乡,老乡准备去深圳打工,说那边工资高,而且都在工厂,轻松挣钱多还吃的好。媳妇立马动了心,当下求老乡把她和念带上。老乡一听媳妇要和念一块过去,怎样也不同意,说那边女的活好找,一般不要男的。耐不住媳妇的纠缠,老乡勉强同意后跟媳妇一块到砖厂等念。晚上念回来听媳妇老乡一说,怎样也不去,一来他在这干地好好的,到那边人生地不熟还不知道会怎样,如果找不到活,吃饭都是问题。何况念不吃米饭,那边天天大米饭还不把他饿死?劝媳妇不要折腾,就在砖厂干着。然而媳妇死心塌地要去深圳,没奈何,念让媳妇先过去,看看情况给他写信,如果可以,他在寺院的活干完了再过去。

    媳妇南下深圳后,念在寺院一干就是一年多。媳妇在那边一周一封信,寄到砖厂。给他说那边怎样怎样好,叫他紧快过去。念在寺院越干越起劲,越干越惬意,媳妇把深圳说的天花乱坠他都没动心。媳妇看念没心思过去,慢慢信也少了,半月一月直到有次念突然觉得很寂寞,才想起媳妇好久没有来信了。立马写信过去,一个多月才收到媳妇的回信,简短几句给念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让念有时间给她打电话。

    念办了张电话卡,电话打过去是个女的接的,带着浓重的方言问他找谁,念报了媳妇的名字,不大功夫,电话那头传来媳妇的声音,用鼻音普通话问谁?知道是念,改口方言一点热情也没有地问念还要不要她,如果要她就赶紧过去,不要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念急地破口大骂:你说的锤子话,啥要不要的,你跟老子过了六七年了,还问我要不要,你给我老实回来,不然我把这活干完过去把你狗日命要了!就听媳妇在电话那边说:就你娃喔怂样子,要跟老娘好好过,立马过来,不过就拉倒,老娘嫁谁都比你强!说话完就把电话挂了。

    念打了这个电话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寺院工程结束的第二天,就买了张火车票,坐了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到达传说中天堂——深圳,按图索骥找到媳妇说的地方,原来是家美容店,问老板说她刚接的店,不知道念找的人是谁。念一时没了着落,普通话都不会说的他整天在深圳大街乱撞,问那那都不要人,吃顿饭住个店都是他在西安几天的苦工钱,没过半月,身上的钱就花的差不多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哪里能找到媳妇?再这样晃下去,饿死街头也没人知道,臭婆娘不要我了,我为啥在这受这洋罪?念恶恨恨地骂了一句,一张火车票,直接回到老家药王。

    回到老家的念凭这两年在寺院学的塑像手艺出了名,远近各村跟赶热闹一样,这村修个财神庙,那村修个火神庙,再个村等着叫修玉皇庙、大圣庙接连不断,到后来每个小组一姓人都要修个土地庙。那几年在药王念比赵本山、周润发还吃香。也是年轻,白天跟泥巴打一天交道,晚上有没有人陪他都喝一瓶酒才睡,走到那吃到那,吃到那睡到那。自古到今,修庙敬神都是积德行善的事,只要村里有人承头,全村老少响应,帮工的帮工,捐料的捐料,给钱的给钱。所以开始念也义务塑像,到后来叫的人多了,有的为了让念早些到他们那儿去,知道念爱抽烟喝酒,就好烟好酒给念送到家里,烟酒送的多了,有些明眼人就直接给钱,要不要放下就走。这一干就是三四年,念似乎已经把甘肃媳妇忘了,甚至脑海不曾有过那么一个人。念妈大也从念回来那些日子的埋怨中缓了过来,到处托人打听给念说媳妇,不管介绍谁,念都不要,说急了几个月半年不回来一趟。

    这年春,念被人叫到山阳塑像,认得草庙沟一个刚刚30岁的寡妇,叫单玲。寡妇男人是在河南金矿殁的,留下一个10岁的女子和8岁的儿子。寡妇白白净净,说话细声细语,给念打下手和泥,说起伤心事默不作声眼泪流得跟滚豆子似的。说她命不好,小小大就得病走了,她妈磨寡把她姊妹五个经管大。她一天书都没念过,十三岁跟她姐到西安人嫌她年龄小,个子小,给人食堂洗碗,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半夜不得睡,没一星期就病了,她姐没办法可把她送了回来,她就在家里经管她弟,她妈还给她逮了两头猪娃子,她一天就是给家里做饭,喂猪,忙了跟她妈下地种庄稼。十八岁嫁个男人屋里穷的要啥没啥,她回去拼死拼活盖了三间瓦房,可塌了几万块的账。好不容易账还完,娃也大了,男人可走了,她可能就是她妈的命,天生苦命。念这几年在庙上当师傅,整天跟一帮妇女混在一块,农村三五十岁的妇女啥话粗啥话丑说啥话。三十出头的念也习惯了,每天丑话连遍,那个媳妇漂亮就逗那个,动不动就上手给漂亮媳妇摸个大花脸,要不在人屁股上摸一下,腔子上揉两把。被妇女追的满场跑,但是谁都不敢提他的甘肃媳妇,一提念就变脸日先人。山阳这寡妇跟所有山里的妇女都不一样,很少说脏话,谁说全当没听见。有天晚上念喝酒喝的太多了,上庙帮工的都来了,念还在庙里搭的临时窝棚子里睡的人事不醒。寡妇来的迟,人都嘻嘻哈哈忙活着,因为管事安排寡妇给念打下手,念没起来,寡妇不知道自己该干啥,眼看半天过去了,念还在打鼾,寡妇找了些青菜,在三块石头支起的锅里给念做了一碗半汤,到窝棚里叫了半天,念才醒来。看见寡妇站在帘子口,让他起来洗脸,吃口饭就舒服了。念晕头转向起来在寡妇倒的热水盆里洗了个脸,蹴在窝棚帘子门口一口气吃完了半汤,胃里立马舒服了许多,人也精神了,活动了半小时,胃里的饭也踏实了,招呼寡妇给他把工具和料备齐,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傍晚收工时,寡妇给念说:你把你的衣服收拾下,一会到我家里,我给你把衣服洗一下,再给你烧锅热水,把身上洗洗,你衣服和身上好久没洗了吧?还真是,来山阳都快一个月了,念天天都是他那身衣服,身上出汗一搓就是老鼠屎大的黑卷卷。山上的水都是管事安排人从三四里远的北坡槽龙王庙那眼井里担来的,用水跟用油样艰难。念吃住山上,那有工夫和时间洗衣洗澡?听寡妇这么一说,本来对寡妇动心的念巴不得,简单收拾了下,就背着他那背了几年的大拉锁帆布背包和那把走那背那的二胡,跟着寡妇下了山。

    寡妇住在草庙沟。从山上下来还要进条沟,七八里路走了四十多分钟,沟里星散住着十几户人家,寡妇的房在半沟一个三岔口,三间瓦房粉刷一新,屋里简单几样家具显得空荡荡的,前檐东西两间房子支的床,铺盖整洁。后檐东边是灶房,西边放的家具。两个娃正在东边房子看电视,听到响动,女子跑出来,未见其人先听其声:妈,我和我弟热的汤饭都吃了,你吃没?看到她妈还带个铁塔般的陌生男人,女子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我都吃了,这是庙上塑像的师傅,叫叔!寡妇对她女子说。叔!女子怯怯地叫了声,身子侧在一边,念跟着寡妇进了大门。寡妇儿子这时候也出来了,在他妈的教唆下,也叫了声叔。寡妇让女子给念倒了一缸子茶,放在柱子前的饭桌上。念看两个娃乖巧,在中山服里子口袋掏了两张20元的票子给两娃,寡妇说啥也不让娃拿。念急了,说是山上下来也没看到商店,没给娃买啥,让娃拿着明日到学校买方便面火腿肠吃,说完硬塞在娃手里。寡妇嘴里说太多了,看念态度强硬,也就不好意思再让。两娃又回到房子看电视去了,寡妇明知道刚在庙上已经吃过饭,还客气地要给念做饭,被念劝住才作罢。在房子摸了一串钥匙,打开堂屋九尺长五隔装粮食的红柜,拿了一盒窄板烟,一瓶绵竹大曲,放在小饭桌上,说:我知道你爱抽烟喝酒,夜黑都喝成那样,不想给你拿,可想你初次到我这来,不拿不好意思,你就少喝些。然后到灶房端了盘辣盐花生,像是刚炒的,看来寡妇早有准备。然后说:你慢慢喝,我给你洗衣裳。寡妇在农具房提了个大红塑料盆,又去门前河沟提了两桶水,坐在大门后给念洗衣服。念看着漂亮的寡妇从到家一刻也没闲着,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出晃进,拿烟拿酒拿花生,这会儿岔着双腿坐在自己斜对面搓衣服,心里突然暖洋洋的,这种感觉曾在甘肃媳妇在的时候才有过。这些年他天天干活,夜夜喝酒,几乎整个头脑都麻木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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