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有巨额钱财在身,颇是过了一段挥金如土的日子,只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定居在一座偏远的小城,甚至,还嫁了一个条件挺不错的男人。
周山与傅竟行说完这些之后,询问他如何处理这件事撄。
傅竟行没有多想,平静开口道:“蓄意杀人,一死一重伤,就算不判死刑也会终生监禁吧。”
周山点头:“是,但若想判死刑,也不是不可以……”
傅竟行摆手:“不必,法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只有一点,若需坐牢,必须要在宛城。”
当日发生在花月山房的惨剧,想要查清楚其中内幕并非难事,傅竟行一直压着未曾宣扬出去,也不过是为了等这一天偿。
一个人在颠沛流离日夜难安的时候,丑事败露,或许还是一种解脱,但若一个人想要安定下来过平静日子的时候,她往昔所做过的一切忽然被昭告天下,怕是这才会让人生不如死。
聂嫣蓉既然当初能做下那样心狠手辣对至亲骨肉下手的事,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没有人会同情她,每个人的路,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并没有人拿枪逼着她往死路上去走。
周山出了傅竟行的书房,打了几通电话吩咐下去。
先生要聂嫣蓉在宛城服刑,这是要在自个儿的眼皮子底下看着那贱人受折磨了。
也是,聂嫣蓉的存在,就像是一个让人作呕的污点,不停的提醒着他们,曾经怎样被人蒙蔽和欺骗,更是一种当头棒喝,要他们必须比从前提高十倍百倍的警惕,而今后做事更要一万分的缜密……
三日后,边远小城。
一向治安良好,就连盗窃伤人案都很少出过的小城,忽然像是滚沸的开水锅一样,全城轰然。
小城里颇有名望的一家私营公司老板,家族聚餐的时候,忽然有警察持拘捕证闯入,将那位老板新婚刚刚三个月的妻子,给拘捕带走了。
据说,那老板十分痴情,当时就崩溃了,事后花了大价钱上下活动四处打探想要将她妻子保释出来,却不料,那知书达理,又特别文秀有气质的娇妻,竟是蓄意杀人的嫌疑犯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
还据说,那女人被警察押上警车带回案发地审判的时候,几乎整座城市的人都出动了,想要一窥究竟……
而那位老板,很快就变卖了公司,举家迁到了其他城市去……
再然后,没过几个月,那人又娶了更年轻漂亮的妻子,而那一段举城哗然的过往,不过很快就变成了茶余饭后的无聊闲谈。
聂嫣蓉很快招认了自己昔日罪行,她难得的十分平静,只是偶尔,在那窄小的拘押室内,她会恍然的想起在那小城度过的那一段平静岁月。
她原来只想高高在上,做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名媛贵妇,为了那些虚名,当然,也为了她所谓的浅薄的爱情,她像是着了魔,一步一步让自己步入了不堪的境地,再也难以回头。
可后来,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她安定下来,与那往昔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男人,携手走在城市人群中,逛逛超市,买买菜,一起挽着手回家做饭,晚上躺在一张床上,她会被人抱在怀中,那样亲密无间。
她方才渐渐的明白,她错的有多么离谱。
但这一切都已经晚了,成伯不会死而复生,长姐也不会避过那一场无妄之灾,她不用这样四海为家,有着大把的钱,却找不到一张温暖的床。
她曾经有那么多的不平,不甘心,不情愿,可后来,在与周叶成分道扬镳之后,她一个人辗转在无数城市空荡荡冰冷的酒店里时,她一个人无声哭着怀念花月山房的一切时,她方才明白家的意义。
那个昔日让她觉得没有一丁点温情的家,此刻却成了她朝思暮想最想回去的地方。
那个昔日她认为比不得长姐华丽富贵,也比不得小妹温暖甜美的闺房,更是成了她魂牵梦萦的归宿。
无数个梦里都想着回去,回到花月山房去,回到过去那些快乐无忧无虑的时光中,可又无数次,在异乡陌生的床上孤零零的醒来,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描绘昔日的家园模样。
花月山房再也回不去了,曾经的温暖和快乐,也早已无迹可寻。
她与姊妹反目,手上沾了人命,她这一辈子,就要断裂在这原本正青春的年华里。
如果当初,她没有因为贪心和虚荣,抢走原本就属于小妹的那一切,那么是不是现在,她虽然仍会像从前一样,心里藏着一点小嫉妒,小委屈,却仍旧可以愉悦的走在阳光下,过最普通却也最幸福的人生呢?
而她真心疼爱过的那个小妹,是不是,也不用流掉那个无辜的孩子,身败名裂,远走异国?
家是一个人的根本,是一个人最后的归宿,可这个根本,这个归宿,却被她亲手给打碎了。
花月山房啊,从她低价卖给聂凯平那一日开始,从聂家支离破碎那一日开始,就只能成为她这一辈子的一个幻梦了。
她多想再从那个白色雕花楼空的巨大铁门里走进去,再看一看她们昔日玩耍嬉戏过的每一个地方,她多想,再在她的闺房里睡上一觉,她多想……
某一个清晨,或者某一个黄昏,睁开眼的那一刻,时光倒转,回到一切都没有开始的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