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少这样的牙尖嘴利,平素总是说话时特别注意别人的感受,可这一次,她却想把平生第一次的刻薄,用在他的身上。
傅竟行看到她绯红的唇微微扬着,脊背挺直了看着他,那样清亮的眸子里,在这带着十足攻击性的话语之下,却又分明透着无边无际的孤单和无助。
他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
三妹妹
天很晚了,姐夫,我先回去了。
掌珠却轻轻打断他,她对他微微颔首,转身往小楼走去。
傅竟行看着她纤细的一抹身影,很快就融入那夜色中去。
夜幕沉沉的花月山房,与白日里好似截然不同,那些遒劲的枝杈和瑰丽的山石,在夜色里像是变形的兽,就那样张大了兽口,把这一切,尽数吞噬。
连带着聂掌珠一起,吞噬干净。
夜风吹的人额角发冷,整颗心却清明了起来。
有一些东西,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线,一丝一缕的串了起来,渐渐的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初次来聂家时聂家三姊妹的形容打扮,那一日花园相遇,她望着他含泪凝噎的模样,订婚宴上,她突然的情绪变化和哽咽的哭腔,还有今晚。
为什么他总觉得,她看着他的时候,目光里仿佛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
他想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他快步走在花月山房的夜色里,恍然之间,似乎这是聊斋中的古旧神秘庭院,而她,就是那狐仙鬼魅幻化而来的丽影。
他努力的想要挣出这些纷杂的幻象,一颗心却又被勒的更紧更疼。
聂掌珠——
他深深知道,他不该招惹她,而她,更不该来招惹他。
第二日晨起,洗了澡出来,聂嫣蓉却已经在她梳妆台前坐着等她了。
二姐来啦。掌珠打了招呼,就翻出吹风吹头发。
聂嫣蓉看着掌珠梳妆台上的香水,心思却是浮动万千。
前几日一起吃晚餐的时候,傅竟行忽然对她说了一句:你还用从前的香水吧,我觉得那个味道好闻一些。
她起初还高兴的不行,可回过神来一想,心里就不是味儿了。
和傅竟行在一起之后,她根本没有换过香水,而且自从十八岁之后开始用香水,她一直都是这个味道。
她本身性子冷清,也不喜欢太馥郁的香气,所以香水一直都是这一款淡淡的玉兰花味道。
不像长姐,钟情于玫瑰那种娇艳浓烈的芳香,也不像小妹,幼稚的可笑,喜欢水果的甜润味道。
她也一直自傲于自己的品味,毕竟,在国外念书的时候,那些外国同学都赞叹过她人如其香。
可傅竟行竟然让她换香水。
难不成她今后都要用掌珠的香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