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久久的沉默,似乎是终于确定她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傅竟行才小心翼翼捧住她的脸:“珠儿,疼吗?”
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倏然一颤,又是一连串的泪珠儿滚了下来,他以为自己弄疼了她,慌地轻柔的给她擦拭眼泪,可他越拭,她的眼泪却落的更凶。
他没有办法,把她整个人揉在怀中,低了头去吮她的眼泪。
“珠儿不哭,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他不会再让她受这样的委屈,不会再让她被人这样欺辱,他会好好保护她,把她捧在手心里疼。
北京回来的中途,接到周山打来的数个电话,他得知订婚礼上发生的这些事,恨不得插翅飞回来。
三个多月的身孕,算算时间,却似乎是那一夜……
想到酒店里莫名被人抹去的监控视频,想到每一次看到她时奇怪的熟悉感,想到那一日在聂家园子里初见,她含着泪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如果这孩子是他的,那一晚也是她,为什么她却一直躲着他,一直将他往聂嫣蓉身边推去……
掌珠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由得抬眸看去,男人黑淙淙的眼底,却似有寒光缓慢的掠过,原本紧紧抱着她的手臂,一点一点的放下来,她看着傅竟行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她不明所以,可他的目光却让她变的周身发冷。
“他是谁的。”
他终是开了口,视线离开她的脸庞,落在她宽松裙子下的腰腹那里。
掌珠下意识的抬手捂住小腹,颤抖的长睫却垂下来,她咬住嘴唇,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不敢吭声。
“是我的,对不对?他是我的,对不对珠儿?”
傅竟行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他的声音沉沉,语速却那样快,眸子里仿佛燃着火,手掌的力道却那样的重,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害怕她会万劫不复。
“不是,不是!”
她不知道她是怎样说出这两个字的,她只是咬着牙,不停的重复,又重复。
“三个多月前那一晚其实是你对不对,这孩子也是那时候有的是不是!”
傅竟行一双眼似充了血,红的吓人,他扣着她的肩,控制不住的用力摇晃,一声一声逼问。
掌珠只是摇头,拼命摇头:“我说了不是!傅竟行,那一晚不是我,孩子也不是你的!”
“那你告诉我这孩子是谁的,聂掌珠,你说出来!你说出来,你把那个男人的名字说出来!”
她的身子几乎被他摇晃的散架了,单薄的脊背隔着薄薄的一层裙衫紧贴着门背上下蹭着,蹭的后背一片火烧一样的疼,她早已筋疲力尽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样撑到了现在。
“我说过了傅竟行,我说过无数次了,你还想让我怎样?让我违心的骗你,这孩子是你的?如果真是你的,我怎么可能再把你推到聂嫣蓉的身边去……”
掌珠觉得那样的累,说话的声音也变的有气无力,她推了推他,想要将他推开,可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好,那我再问你,那天晚上不是聂嫣蓉,是你,对不对?”
傅竟行的手从她的肩上滑下来,他捉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里,他的手背上血肉模糊的一片,像是那一****的订婚礼上,他割破了掌心那一次。
掌珠的心那样的疼,疼到她恨不得就此死了的好,他待她千般的好,万般的用心,可她却配不上他的真心。
从始至终,是她把他推出去的,是她不要的,是她,把她拱手让给了聂嫣蓉。
如今,让她借着肚子里的孩子再死皮赖脸的回头吗?
她其实是知道的,他们之间隔阂太多,纵然她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长姐无法原谅她,聂嫣蓉,怕是也活不下去,傅家的人会怎样看她?整个宛城的人,又会怎样想她和聂家,还有明朗……
他自小都黏着她,亲近她,以她这个姐姐为荣……
可是最重要的,却是傅竟行。
若她与他在一起,那么,从这一刻起,他将名声扫地,彻底从云端跌落污泥之中,这一个污点,将伴随他整整一生,永远无法洗刷。
她已经亏欠他太多了,她不想再欠他的。
她希望他越来越好,像是没有认识她之前那样,在他的世界里,是独一无二的王。
“我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掌珠轻轻的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细白的手指微微哆嗦着抚上他臂上的伤,她含了泪,却对他轻轻的笑,脸颊上的酒窝深深的甜美,她明明在笑着,可眼底的泪却越来越多。
“聂掌珠……”
傅竟行却缓缓向后退了一步,他念她的名字,是清淡到了极致的声调,仿佛某一日的午后,暖暖的风吹过人的耳畔。
掌珠看着他,眼底含着泪和笑,却渐渐的僵硬起来。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那一次在他的办公室里,一样。
“有很多次我都在怀疑,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他的手指这一次很凉,落在她眉心的时候,是彻骨的寒意。
“现在我不会再这样想了,答案我早已知道,只是我不愿意相信而已。”
傅竟行把自己的手放下来,他指了指门,眼瞳里是沉寂的灰色,长途奔波的疲倦就镌刻在眉心,抹不去。
“你现在就走,不要等我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