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早朝进行中。
气氛很诡异偿。
主要是因为坐在龙椅上的帝王不正常,所以,整个早朝的气氛就很奇怪撄。
平素都是他有事说事,然后臣子们上奏折,他非常睿智地给出见解和批示。
今日没有。
自始至终,都是百官们在说。
他一直沉默,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而且,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无比,就像是一宿未眠,又像是大病未愈。
坐在那里只是听着,静静听着大家启奏。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了?
或者是在想事情。
总之,就是默不作声。
百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回事。
因启奏的事情都得不到批示,所以,一些原本还有事要启奏的大臣便干脆作罢了,决定改为上奏折的方式给帝王书面批示。
庄文默站在百官为首的位置,不动声色地睨着帝王脸色。
原本还在担心,昨日出的六福那事,今日早朝必定会讲,会不会将自己牵出?
现在看来,这个男人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想到还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自己,他又觉得汗毛直竖。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知道王德是假,六福是他的人?
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甚至连帝王的扳指放在何处,以及如何打开扳指图案都清楚,说明此人定然不简单。
是谁?
他又眼梢左右掠了掠,偷偷看向殿中众人。
既然帝王现在还未深究,他就等于有了喘息之机,当务之急是,让六福自己赴死。
六福一死,就算帝王想查,线索也断了。
而且,他死了,那个藏在暗处的人等于失去了筹码,换句话说,就算此人想要揭穿他,都没有了证据。
郁临归站在百官之中,心里也是百般不是滋味。
他是隐卫之首,昨夜隐卫被临时纠集调动,为了何事,他自然是知道了。
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为什么郁墨夜会不见了,为什么会走,为什么会离开?
看今日帝王脸色,定然是在为此事伤神。
只是,谁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大殿之中,心情复杂的又何止庄文默跟郁临归两个?
郁临旋也是愁肠百结。
看帝王的样子,毫无疑问,还没找到那个女人。
如此精明的一个男人,如此有手段的一个男人,如此多训练有素的隐卫出动,都没能找到那个女人。
那,那个女人到底去了哪里?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带着伤体,她能去哪里?
会不会出事?
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要不要让小五去找她?
要不要呢?
******
桥洞下,郁墨夜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知道并不是困,而是因为烧得太厉害的缘故。
大白日的,她并不想让自己睡,可她自己完全控制不住,烧得浑浑噩噩,就昏睡了过去。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人在唤她。
不是叫她郁墨夜,也不是叫她四王爷,叫她“公子”。
一边唤她,还似乎一边在轻轻推她手臂。
是谁?
她想睁开眼睛。
可是眼皮子好重,好沉,她怎么也睁不开。
她想醒,怎么也醒不了。
那人似乎在掏她袖袋。
做什么掏她袖袋呢?
斗转星移,场景转换。
龙章凤姿的男人将她袖袋里的辣椒面、石灰粉、月事布一件一件掏出来,扬手丢在地上。
男人说,跟朕在一起,这些东西都扔了,以防你一不留神自作孽,朕会护你周全。
是郁临渊吗?
“是你吗?”
睁不开眼,她喃喃梦呓。
“你不是说会护我周全……我快死了……我很难受……我到处都在痛……好痛……你在哪里……”
正偷偷将钱袋从郁墨夜袖中掏出来的女乞丐,闻见她骤然开口,吓了一跳。
还以为她醒了。
可下一瞬看到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在梦呓而已,女乞丐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着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口中一直在不知嘀咕着什么的郁墨夜,女乞丐快速将钱袋拢进自己的袖中。
然后又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没人。
她就是趁大家都出去乞讨去了,临时折回的。
她本不是小偷。
但是,她太想要银子了。
这个男人锦衣华服,出生富贵,就算银子没了,还可以回家去取。
而这些银子对她来说,却可以维持很久的生计。
她过怕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有时没讨到东西,经常饿上几天没得吃的。
她只想吃饱穿暖一点而已。
起身,正欲离开,却听到梦呓的人儿哭了起来。
虽然是在梦里。
可是很明显在哭,眉心痛苦地皱成一团,低低地啜泣,没有眼泪,却是很伤心很伤心的样子。
知道对方肯定正被梦魇所缠,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然,终究抵不过心中的欲.望,她咬咬牙,快步出了桥洞。
她得找个地方,先将这些银子藏起来。
然后,慢慢花。
******
郁墨夜是被人推了很久,才推醒的。
她撑开沉重的眼睑,迷迷糊糊、惺惺忪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那么刚才看到了那个男人,是自己的梦一场是么。
郁墨夜啊郁墨夜,你到底是多没骨气,这样的时候,还能做梦想到他?
微微苦笑,她才看清明面前推她的人。
是去医馆给她抓药的那个乞丐。
“公子,药买回来了。”乞丐朝她晃了晃手中的一提药包。
郁墨夜撑着身子缓缓坐起了一点,虚弱道:“你帮我煎一下吧。”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这里没有煎药的药壶。”
“给你银子,去买一个便是……”郁墨夜伸手探进袖袋,蓦地脸色一变,“我的钱袋呢?”
乞丐疑惑地看着她。
郁墨夜犹不相信,又换一只袖子掏了掏。
不可能。
明明她带了一钱袋银子。
明明昨夜还在的。
不对,今日早上还在的。
早上她还掏了两锭碎银子给他们买早膳和抓药。
怎么不见了?
她又掀开盖在身上的破衣,身下四处找了一遍。
都没有。
钱袋不是小东西,要是掉在身边,一眼就能看到了。
所以,很确定,是没有了。
呼吸骤紧,她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想起那个梦。
梦中,郁临渊在掏她的袖袋。
原来,不是梦。
是真的有人在掏她的袖袋,只是,不是郁临渊,是小偷。
难怪唤她公子。
是想确定她有没有睡过去,然后下手。
是谁?
是谁这么缺德?
肯定是这些乞丐中的人,别人也不可能来这破地方,也不可能知道她身上有银子。
可是,现在怎么办?
没了银子,她觉得好像天一下子塌了。
这本是她唯一剩下,也是唯一能帮到她的东西。
如今,也没了。
她该怎么办?
“他娘的……”好不容易止住咳,她依旧喘息得厉害,而且,每喘一下,就像是拉风箱一样,气管和肺里牵扯得厉害。
好痛。
“他娘的,果然是倒了八辈子霉……本公子的钱袋被人偷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想回去重新拿银子也没法去,要不……你先替我垫点银子买个药壶……等我稍微好点,我便回府取了银子还你,你放心……这点银子本公子根本不放在眼里,到时会还你双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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