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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宫
帝王低垂眉目,手中朱砂笔洋洋洒洒在奏折上落下几笔,左手一甩,奏折合上,拾起,掷于批好的那摞上面。
又随手拿下一本,展开惧。
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向王德鹊。
“朕方才下朝回来,听一些宫人在议论凤翔宫,凤翔宫怎么了?”
王德颔首:“回皇上,奴才听说,太后娘娘请了一个奇门术师在凤翔宫做法,驱邪避晦。”
奇门术师?
帝王怔了怔。
不是有现成的樊篱吗?
不过,想想也是,她不喜樊篱。
只是,最后宫里又没出什么晦事,驱什么邪祟?
不予理会,他垂眸,看向摊开的奏折。
王德又上前一步,躬身道:“奴才听说,好像……好像还在替皇上求皇嗣。”
帝王眸光一顿。
求皇嗣?
想想近段时间太后的表现,他也不觉太意外。
自从上次想将庞淼介绍给他,被他拒绝后,这个女人似是消停了不少。
然后就致力于想要抱皇孙这件事情上。
隔三差五过来催他一催。
唇角略略一勾。
爱折腾折腾去吧。
他的子嗣何时需要她来求?
还有三日,还有三日……
“琦玮这个名字怎么样?”他突然问向王德。
王德一怔,对他突然跳跃的话题根本反应不过来。
“财货琦玮,珠玉白璧,琦玮乃美玉,如果是女孩,就叫琦玮,郁、琦、玮,是不是有些不够温婉?”
直到帝王再一次问向他,他才意识过来这个男人问的是什么。
在给他即将要出世的孩子取名呢。
张嘴,正准备回答,却又听到帝王自说自话道:“那就换一个……碧,玉也,而璎,则是似玉的美石,碧璎碧璎,希望她能像玉一样美好,性子又能像美石一样坚韧、坚强,嗯,这个好,就叫这个。”
王德汗哒哒。
“皇上如何知道一定是位公主呢?”
做为帝王不是应该希望是位皇子吗?
可见他取名字,怎么都是女孩名字?
“朕不知道啊,男孩女孩朕都喜欢,朕只是觉得男孩的名字好取,女孩的名字,就有些头疼。”
当然,男孩女孩他都得取好了,可不能让那个女人取。
想想梁男梁女,他到现在还佩服得五体投地。
******
夜如期而至。
用过晚膳,敬事房又端来绿头牌,还顺便捎来了太后的话。
无论是星象,还是卦象,都显示今夜是良辰,利于君王得嗣,让他务必翻绿头牌,施人雨露。
得嗣良辰?务必?
郁临渊有些无语。
不过,翻绿头牌本就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他也无所谓。
平素他也没少翻。
垂目瞥了一眼敬事房太监手中的托盘,他将池轻的牌子翻了过来。
既然是太后捎话,自然是这个女人了。
郁临渊来到秋实宫的时候,秋实宫的众人早已做好了接驾的准备。
池轻一袭淡蓝色的纱裙,魅惑飘逸,带领秋实宫的宫人跪礼接驾。
纱裙极薄,里面大红的兜衣若隐若现,曼妙身姿也是一览无余。
帝王躬身将其虚扶起来:“秋日夜里凉,轻儿应该多穿点才是。”
池轻微红着脸,娇嗔噘嘴:“女为悦己者容,臣妾这还不是为皇上所穿。”
帝王笑,“原来是为朕啊,为朕的话,就
tng应该……”
“什么都不穿。”倾身凑到池轻耳畔,帝王邪魅低语。
立即换来池轻的粉拳轻捶,“哎呀,皇上真坏,宫人们都在呢。”
打情骂俏进了内殿,池轻便将宫人们都遣了下去。
如同平常这个男人来秋实宫的每夜一样,池轻先亲手跑了一壶花茶。
给帝王的杯盏倒上。
风情万种地坐在帝王的腿上,池轻双臂缠上男人的颈项:“皇上今夜还是要先看臣妾跳舞吗?”
这个男人每次来,两件事必不可少。
一件,喝她亲手泡的花茶。
一件,看她跳舞。
然后才……
“当然。”
“好!”她起身,翩然从男人怀里旋转出去,“既然方才皇上说,为了皇上,臣妾应该什么都不穿,那臣妾就以一舞达成皇上所愿。”
一边羞红着脸说完,一边柳腰款摆,舞动了起来。
帝王眸光平静,淡淡地瞥着,转眸,端起桌案上的杯盏,小呷了一口。
池轻水蛇一般,舞得妖娆,展臂、踢腿,媚眼如丝。
玉足轻点,细腿甩开,一双绣花鞋就这样被她脱掉。
旋转。
蓝纱如海浪如波涛,翩然。
随着她的动作,不时有片片蓝纱被抛起,在空中飞舞、跌宕,最后飘于地上。
一片,两片,三片……很多片。
原来这件纱衣是多片纱拼凑的,缝制起来的时候,应该针线也用不多,所以,池轻葱指轻轻捻动,便能扯下。
帝王垂眸,再次小啜一口花茶。
看来,还真是花了些心思的。
再抬眸时,池轻身上袖子的蓝纱已被扯光,裙摆的亦是,只剩身前的一片和仅仅能包到臀部的短裙。
“累吗?先喝口茶再跳吧。”
帝王提壶也给她撞了一杯茶水,不动声色指尖一弹,一粒小药丸入到茶水里面,顷刻融开。帝王将杯盏放在桌案上,招手示意她。
池轻手中舞蹈动作未停,十指纤纤,玉臂轻摆,脚下翩然转动。
旋转,从房中往桌案边旋转。
一直旋转到帝王的跟前,依旧没有停下。
伸手握起帝王的大手,引着来到自己的身前,让帝王修长的手指捻上她身前的一片蓝纱。
她娉婷后退。
蓝纱就随着她的动作被帝王的手指带下。
大红的紧身兜衣乍现。
如此一来,她身上便只剩这件兜衣,和一条仅仅前后两片纱、短得不能再短的短裙。
依旧做着各种撩.人的动作。
帝王含笑起身,端了给她倒的那杯杯盏,举步上前。
“轻儿辛苦了,轻儿今夜的舞蹈,真是深得朕心,朕一会儿定会好好奖赏你。”
轻佻地说着,帝王将一手端的杯盏递给她,另一手轻轻落在她的短裙上。
似乎只要他手指一动,便能将那两片纱的短裙扯下。
池轻粉面含春,也未伸手接杯盏,而是凑到杯盏面前,直接以自己的嘴来接。
就着他的手,准备直接就这样饮下,外面忽然传来宫人们行礼的声音:“太后娘娘。”
两人一震。
帝王端着杯盏的手更是一斜,杯盏里的茶水尽数撒泼在了地上。
帝王转身,将空杯盏放在桌上,眸光微敛,拾起边上的一件披风披在池轻的身上。
池轻连忙拢住披风,将自己裹好。
帝王开了内殿的门。
太后在孔方的轻扶下,正来到门口,宫人们跪着。
帝王眸色转深,上前迎了过去:“母后怎么来了?”
池轻拢着披风站在门口,躬身行礼。
太后先瞥了一眼近前的帝王,又眼梢一掠,看向狼狈裹着披风赤足站在门口的池轻,自是了然什么情况。
唇角一勾,甚是满意道:“哀家并不想惊动你们,原本只是想让宫人搬个软椅过来,坐在这门口的。”
坐门口?
帝王跟池轻不解。
太后又解释道:“哀家请的那位奇门术师算出,今夜是皇上的良辰佳夜,也是皇上得嗣之时,他说,这么长时间以来,皇上之所以无所出,是因为皇上在临幸妃嫔之时,一直有股煞气相随,而能镇得住那股煞气的,唯有凤体。秦碧已被废后打入冷宫,哀家就只能亲自上了,哀家就守在门口,你们不用理会,该怎样还怎样。”
边说,边推帝王回内殿。
还吩咐池轻:“你也快进去,小心染上风寒,母体违和,对怀的龙嗣也不利。”
池轻颔首,赤足入了内殿。
帝王真是懵了。
所以,太后现在的意思是,让他回内殿去临幸池轻,她自己坐在门口守着、镇住煞气?
汗。
“不是,母后,这种话你也相信?”
“为何不信?哀家为了能抱上孙子,可是苦心费尽,你还不快给哀家争点气,这么长时间,你后宫女人不少,却没有一个肚子有动静,这是事实,上次轻儿难得怀上,却也不能保住,这也是事实,所以,大师说的话,哀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快去!”
将帝王推进了内殿,吩咐宫人将殿门拉上,太后又对着门里朗声道:“放心,窗户哀家也让人将桃木条和艾条封上,再厉害的煞气也定然入不了里面。”
帝王无语。
是彻底无语。
蹙眉,走到桌案边,一撩衣摆坐下。
这都什么事嘛。
让他跟一个女人行欢,她在门口听着?
池轻显然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裹着披风站在那里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外面不时传来动静。
宫人将软椅搬了过来。
太后又命人燃了香。
然后,除了孔方,太后遣了所有人。
听着这一切,殿内两人相对无言。
仅隔着一扇门板,外面的动静里面听得如此一清二楚。
那里面的动静,外面又岂会听不到?
最让里面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是,太后竟然还敲了敲门板,道:“轻丫头,承雨露的时候,别忘了将软枕垫在腰下,这样容易受孕。”
任殿内只有男女两人,池轻还是红了脸。
这样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反正是要做那事。
而且,既然大师算好了今夜能得子嗣,她自是求之不得。
盼望子嗣的人,又何止太后,她比太后更盼啊。
一直以来,承恩露并不少,无奈肚子不争气。
原来,是有煞气在。
那今夜……
指尖轻挑,身上披风滑落于地。
她赤足迈着莲步,娉娉婷婷走向男人。
帝王皱眉,提壶,准备给自己再倒一杯水,忽然腹下一热,手中的茶壶没拿稳,跌在桌上。
他瞳孔一敛,愕然转眸,看向池轻。
“你……”
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压抑不住他眸中跳跃的愤怒,“你在朕的花茶里加了什么?”
池轻被他的的样子吓住,连忙上前解释:“皇上放心,不是伤人的东西,是……是……”
“媚.药?”帝王咬牙切齿。
“不是不是,”池轻连连否认,“是太后娘娘给臣妾的,让臣妾想办法让皇上临幸之前服下的,说是可以保孕的良药。”
帝王低咒。
明显也带了媚.药的成分。
******
四王府
郁墨夜不知第几次走到窗边,凝神倾听外面的动静。
那个男人说好今夜会来的呀,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见人影?
如果像以前,不提前说来不来,过了时辰,她就先睡了,因为他肯定有什么事脱不开身。
可是,只要跟她说过会来的,就一定不会食言。
何况她只剩下三日便要生了,他说过,最后几日会每夜都过来陪她的。
又不敢打开窗户看外面,就怕像五个多月大的时候那样,不巧被家丁看到。
那时的肚子还能说成长瘤结块。
现在这么大的肚子,换谁看到,都知道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肚子大,本就很吃力。
无论站着、坐着、躺着,都吃力。
又这样等着,心里不免就生出了躁意。
就在她心烦意乱地准备去睡了的时候,门口传来细碎的敲门声:“王爷。”
是青莲。
郁墨夜微微一怔,缓缓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青莲闪身进来。
她正欲关门,又有一人闪身而入,吓了她一跳。
是王德。
她有些意外,青莲连忙将门关上。
“四王爷。”
王德跟郁墨夜行礼。
多日不见,突然见到她如此大肚子,王德也有些不适应,眸光惊叹地看着她。
“王公公怎么来了?皇上呢?”
不知为何,郁墨夜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他……”王德欲言又止,“皇上他有事脱不开身,所以,奴才前来通知一下四王爷。”
“哦,”郁墨夜点点头,“他……还好吧?”
她看在眼里,王德跟青莲明显反应不正常,特别是王德,一直不敢看她,眼神闪躲。
显然有事瞒着她。
“皇上很好,只是有事在忙。”王德颔首。
末了,又迫不及待告辞:“奴才已经将信送到,王爷好好休息,奴才也不能出宫太久,得赶快回去,奴才告退。”
说完便走,却是被郁墨夜一把拉住。
“跟我说实话,皇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没有,真的没有。”王德否认。
但是郁墨夜还是不信。
深更半夜的,让王德来四王府通知,而且王德跟青莲又明显不对头,绝对有事。
“没事,王公公,你告诉我,我承受得住,不然,我一直担心他,一直提心吊胆,会更加难受,希望公公能明显我的心情。”
王德看看青莲,有些为难。
青莲低低叹。
王德略一沉吟,反正这种事情也瞒不住,明日肯定宫里就会传开了,宫里一传,迟早也会传到这个女人的耳朵里。
“是这样的,平素皇上翻池才人的牌子,都会先去池才人的秋实宫陪陪池才人,然后不知用的什么方法脱身离开,而池才人自己浑然不觉,每次都是奴才陪皇上一起去的,皇上让奴才约莫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样子,便可自行回龙吟宫,说他自己已经不在秋实宫了。”
王德一边说,一边睨郁墨夜脸色。
郁墨夜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这些她是知道的。
青莲搀扶着她在边上的一个凳子上坐下。
王德继续。
“但是今夜,今夜皇上却被太后娘娘堵在了秋实宫,太后娘娘请了一个奇门术师,说是今夜是皇上的良辰,若临幸嫔妃,可得龙嗣,另外,还说,皇上之所以一直没有子嗣,是因为一直有道煞气跟随,而能镇住煞气的,唯有凤体之人,皇后秦碧已被废,所以,只有太后娘娘自己,她便搬了凳子坐在秋实宫内殿的门口,
亲自守着皇上临幸池才人,不仅如此,还用桃木条以及艾条封住了内殿的窗,所以…….”
王德的话还没有说完,郁墨夜的脸就失了血色。
呼吸收紧,变得困难。
幸亏青莲扶着她坐下了,如果是站着,她肯定会倒。
“所以,他让你通知一下我,让我不要等了,今夜他是不能来了,是吗?”
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声音,艰难开口。
“不是,”王德摇头,“皇上根本就没有机会吩咐奴才这些,太后娘娘就坐在内殿门口,是奴才看到这一切,听到这一切,知道今夜皇上原本是要来四王府的,怕王爷等,奴才自作主张出宫来通知的,为了不引人怀疑,奴才假装有急事来王府找青莲。”
郁墨夜脸色苍白如纸,怔怔道:“多谢公公。”
睨见她的样子,青莲蹙眉,轻轻握了她的手:“王爷。”
“我没事,”郁墨夜勉力笑了笑,精神有些恍惚,“有劳公公跑这一趟,辛苦了,公公快回吧。”
王德也有些不放心。
“王爷没事吧?希望王爷不要往心里去,皇上他也是迫不得已,想必他此刻也心急如焚呢,而且,他是皇上,这种事情也在所难免……”
“王公公!”王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莲快声打断。
王德连忙噤了声。
青莲示意他走,王德行礼告退。
郁墨夜从凳子上起身,却不知突然牵扯到了哪里,痛呼一声,跌坐了回去。
青莲大惊:“王爷,你没事吧?”
刚走到门口的王德也停了下来。
疼痛再一阵从腹中袭来,又快又剧,郁墨夜反手握了青莲的腕,眸色痛苦。
青莲被她的样子吓到。
“王爷,怎么了?”
“我……肚子痛…….”郁墨夜喘息着,只片刻的时间,额上已布满细密的汗。
青莲呼吸一滞,连忙顺手探上她的腕,片刻,脸色大变:“王爷怕是要生了。”
啊!
郁墨夜震住。
王德也震住。
“来,王爷,奴婢扶你先去床榻上躺下来。”青莲一边扶着郁墨夜起来,一边吩咐王德:“麻烦王公公去准备一些热水,就在门口的这个小厨房里烧,别去前面。”
就是想到生的时候要烧水之类的,早几月前,就以耗症会传染,所以饮食单独分开做为由,在厢房的外面另僻了个小厨房。
“好!”王德自是满口应允。
郁墨夜躺下以后,发现疼痛更厉害了,而且一阵紧似一阵,她又想坐起来,被青莲按住。
“王爷,先躺着保存一些体力,女人生孩子,是这样的,刚开始是阵痛,后面会越来越痛,王爷忍忍,奴婢先准备一下。”
郁墨夜咬着唇点头。
额上已从细密的汗,变成了大汗淋漓。
前段时间看过这方面的书,阵痛,她知道的。
可是,不是说阵痛是,痛一阵,会歇一阵,然后再痛吗?
为何她没有歇的,一直痛一直痛的?
青莲动作麻利地打开壁橱,将里面早已准备好的一切器具都拿了出来。
崭新的剪刀、干净的棉布、还有参片,甚至还准备了艾条。
其实,青莲的心里也是忐忑和慌乱的。
虽然她会医,但是,她毕竟不是稳婆。
只是曾经一次出宫,遇到一产妇临盆,她将人送去医馆,给人家稳婆打了一次帮手接了一次生。
从未自己一人真正接生过。
而且,此次接生的对象也绝非一般,是帝王的女人,她要接的是大齐的皇子。
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没有办法,又不能叫稳婆。
<
p>帝王信任她,将这一切交给她,她就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取了一些参片放在香炉里燃起来,将所有等会儿要用的东西,都拿到了床边,放在了一个凳子上,以便随手可取。
她再次探向郁墨夜的脉。
郁墨夜已经痛得出气多、进气少了。
她好怕。
以前的记忆都没有,现有的记忆里从未见过谁生孩子,仅有的一些印象,都是从书中看到的。
可,书中写的却是甚是恐怖的,书上说,妇产子,一足入棺材。
“姑姑,姑姑……”
她真的好怕,很慌。
又痛,又慌。
她抓着青莲的手,青莲想好好探一下脉都不行,只得先安抚她。
“王爷,没事的,奴婢刚才不是说了吗?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可是,我…….好怕,又好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慌又痛,又急又迷茫,又紧张又无助,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别怕,到时照着奴婢说的做就可以了,没事,没事哈,王爷不哭,就只是痛,王爷忍着痛,省着力气,到时候用力就好了。”
拿着帕子替郁墨夜擦掉眼泪,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青莲耐心抚慰。
可汗水根本擦拭不净,很快就濡湿了头发,濡湿了枕头。
而且,郁墨夜还是很紧张,越来越紧张。
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痛得没有力气了,哪里还能省着到时候用力?
为什么他不在?
为什么偏偏今夜他不在?
想起王德方才说的事,她觉得腹中绞痛得更加厉害。
她咬着唇忍着,可忍到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就轻轻地哼吟了出来。
青莲将棉布撕成一块一块做着准备。
见她痛成这般,连忙放了手中棉布,再次探向她的脉搏。
惊呼:“怎么那么快?宫门已经开了一些。”
郁墨夜听不懂,只觉得心里更加紧张。
青莲将她的长袍推上去,褪掉她的亵.裤,检查她的下面,蹙眉:“羊水还没破,只能先等等。”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青莲又连忙将她的长袍放了下来。
王德提着一大桶热水进来。
用脚将门带关上,他走到房中,将桶里的热水倒在铜盆里。
“还要做什么?”
看着床榻上大汗淋漓、痛得哼吟的女人,王德觉得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青莲示意他将铜盘放在桌上,“谢谢公公,公公回宫吧。”
虽然是个太监,却终究还是个男人,在这里也不能帮什么忙。
看到郁墨夜这个样子,王德怎敢离开?
“我就在门外,有什么需要叫我。”
******
秋实宫,内殿
池轻看着盘腿坐在地上、闭目调息的男人,心里面早已滋味不明。
他打坐了多久,她就站在这里看了他多久。
她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
原本不就是要跟她做那事的吗?
如果太后没来,他们方才也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就要扯下她的短裙,就会如同曾经的无数次一样极尽鱼水之欢。
可是,太后一来,他怎么就完全变了一副态度?
甚至喝了她放了保孕药的花茶,都宁愿坐在这里打坐调息,也不愿意碰她。
是生她气了吗?
怪她不该给他喝保孕药?
还是怪她不该跟太后一起操控与他?
其实,太后会来坐在门口
,她事先也并不知道。
现在怎么办?
太后还坐在那里没走。
最重要的是,大师说了,今夜是怀龙嗣的良机,她不能错过啊。
咬着唇,她犹豫了良久,终是缓步上前,轻轻抱住他。
帝王睁开眼,满目赤红。
却并没有将她推开。
她便胆大了几分,收了收手臂,更紧地将他箍住,柔软的身子也更紧地贴向他。
突然,男人抬手。
她一怔,下一瞬,就感觉到头上一轻。
原来是男人拔掉了她头上的发簪。
满头青丝散落,她心中大喜,知道他要来了。
羞涩地将自己红唇送过去,谁知道男人却是一把将她挥开,然后,在她愕然的目光中做了一件让她更加震愕的事。
用她的发簪戳破了他自己的指尖。
她终于明白,他拔她发簪的用意了,不是要跟她去榻上缠绵,而是让自己清醒,刺破自己的指尖让自己清醒。
池轻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
这时门口忽的传来动静。
“太后娘娘,”是王德的声音,“能让奴才见一下皇上吗?奴才有要事禀报。”
“不能!”太后斩钉截铁,“不管有什么事都等会儿再说。”
“可是不能等啊,方才四王府的人来说,四王爷……病危。”
“病危?”太后一震,还未做出反应,内殿的门就“嘭”的一声洞开。
太后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门开处,一袭明黄的男人满身戾气地走出来。
殿内,可以看到慌乱捡起披风拢在身上的女子身影。
“临渊……”
太后起身,瞟了一眼殿内,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成了还是没成。
男人穿戴如此整齐,而池轻又那样一副模样。
太后蹙眉。
可男人压根就没看她。
出门,直接唤了王德:“去王府!”
然后明黄身影就如同风一般,从她的身边掠过,顷刻,就不见了人影。
王德也是快步跟了上去。
留下太后微微颤抖地站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许久才回过神,吩咐边上孔方,“去问问池才人成了没有?”
“是!”孔方领命入了内殿。
太后复又坐下,头痛地捏着自己的眉心。
很快,孔方出来,池轻并没有跟过来。
“怎样?”
其实看池轻这情形,她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果然,孔方神色黯然地摇摇头。
她的脸顿时就黑了,一股怒火从心底深处往上一窜,她蓦地起身。
“备轿!”
孔方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半夜三更的,娘娘是……”
“去四王府,哀家倒是要去看看,那个早就该死的人,是不是报应真的来了?早不病危,晚不病危,偏偏今夜这个吉时给哀家病危。”
*******
王德只有跑着才能勉强跟上男人。
一边跑着,一边气喘吁吁地禀报着四王府那边的情况。
“难产…….听青莲说,是胎位不正……孩子头朝上,脚……脚先出来……”
“然后,然后还出血……王爷……身体虚……气血不旺……”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男人脚尖一点,飞身而起,眼前明黄一晃,等他再看,哪里还有男人的影子?
啊,他怔了怔。
就这样驾着轻功走了,那他呢?
他要不要去
?
答案是肯定的。
必须去。
现在人命关天呢,多个人,多双手。
他庆幸自己今夜去了四王府,也庆幸青莲让他离开的时候,他没离开,就候在外面。
不然,出现这样难产的情况,青莲就一个人,该怎么办?
如何来宫里通知皇上?
******
厢房里,如火如荼。
郁墨夜浑身湿透躺在床榻上,就像刚从水里拧出来一般,身上衣衫没有一丝干处。
下面的袍角除了湿,还有红,被鲜血染红。
她张着嘴,大口地喘息着,唇瓣已经被自己咬破、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嗓子也已经叫哑了,只能低低地、痛苦地闷哼。
青莲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浑身湿透。
只不过,郁墨夜是痛的。
她是急的。
本就是个生手,结果,结果还胎位不正,难产。
这不是要母子二人的命,这是要她的命啊。
没有办法,她只能凭学到的理论方法,以艾条熏她的右脚脚趾的至阴穴。
据说此方法会让孩子在母亲腹中将位置顺过来。
可是,这哪里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郁墨夜在出血,孩子要出来,她……
她有种感觉,今夜可能会一尸两命,真的,真的可能会。
哦,不,是三命。
加上她的。
“王爷……忍耐一下…….奴婢正在烧艾条让孩子将身子转过来……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她明显说得心虚。
心虚的尽头,她自己也哭了起来。
只是,她强自抑制住,不让郁墨夜听到,哭得寂静无声。
郁墨夜自然是感觉不到,别说不发出声音,就算发出声音,她怕是也感觉不到了。
她甚至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身下的疼痛了,就虚弱地躺在那里,任眼泪直淌。
她要死了吗?
她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
她要他们的孩子……
郁临渊破窗而入的时候,就看到房中一片凌乱、空气中血腥味弥漫,床榻上躺着浑身湿透、气若游丝的她。
床边上跪着同样浑身湿透,拿着艾条在熏的青莲。
主仆二人都在哭。
都泪流满面。
闻见动静,青莲回头。
看到是他,就如同垂死的人看到了救星一般,眸光一亮,哭着跪爬过来:“皇上,皇上……”
“怎样?”
“孩子……一直不转过来……”青莲声音也嘶了。
饶是这样的动静,都没能惊动床榻上的女人。
她依旧平躺在那里,眼睛虚弱地一张一阖,泪水顺着眼角流下长长的水痕。
直到郁临渊上前,颤抖地将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湿透的发,贴着她的耳畔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她才稍稍恢复了神识。
眸子虚弱地转,看向他,认出他的那一刻,眼泪再次汹涌漫出,她吃力地攥了他的衣袍:“孩子……”
“别说话!”
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郁临渊吩咐青莲:“快去将顾词初给朕找过来,另外,让人出去请稳婆,要快!”
青莲怔了怔,男人蹙眉,沉声:“快去!多派几人出去,多请几个稳婆!”
青莲连忙起身出了门。
顾词初很快就来了,挺着个假的大肚。
见到屋中情景一惊。
郁临渊从袖中掏出两样东西,将其中一样掷给她:“空白圣旨给你,你先帮朕做四王
爷!”
顾词初伸手,将明黄锦帛接住,微怔。
郁临渊已经将另一样东西摊开,贴在怀中女子的脸上。
原来是一片面皮,她顾词初的面皮。
顾词初还没回过神来,男人已经抱着怀中女子经过她的身边出了门。
******
这夜,四王府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披衣而起。
因为四王妃要生了,还难产。
胎位不正,大出血。
偏生自己的丈夫四王爷又得了耗症这种怪病不能出门。
最关键的时候,不能守在自己妻子的身边。
好在王府人多。
皆被惊动。
不仅惊动了王府所有人,还惊动了京师多名产婆。
八人。
光产婆就请了八人。
八名产婆往四王妃的厢房里一站,再加上忙进忙出、打帮手的奴婢下人,房间里挤得满满当当。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惊叹的。
最让人惊叹的,是竟然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
深更半夜,御驾亲临。
让那些平民产婆们有幸睹得龙颜。
而更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当今圣上竟然一直呆在产房里面。
都道产房有血光之灾,天子不能入,入了不光对自己不好,也对大齐国运不好,但是,谁也拦不住那个男人。
他不仅入了,还坐在床榻边抱着是别人王妃的女人,亲眼看着她生产。
更让人心惊肉跳的是,其间,他甚至还亲吻对方,不停地跟对方说着什么,不停地给对方输着真气。
一直到孩子生下来。
虽然所有亲眼见证这一幕的人事后都被打了招呼禁了言。
但是,后来,坊间还是有传闻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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