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公主殿下方才所说,要去丞相府面试要乘早,现在的刘巴已经失了先机,现在山高水长地往北,没准连曹老板的面都见不着了。【頂【点【小【说,x.也就是说,如今他要出仕,最便捷的方式就是选择眼前的公主殿下做老板。
可是,公主殿下的致命弱点明摆着,不是最佳的选择。故而刘巴的眉头深深皱起,想想自己将近不惑之年,竟被一个不到双十的丫头给封了出路,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刘妍把他的纠结看在眼里,心底暗暗犯了个白眼,这个时候还想着投曹,做梦的吧!你要真想出仕,只能选我,你要不想出仕,那我转身就走,半点不带犹豫的。在这儿一言不发,像个受虐小媳妇一样,一个大叔在小姑娘面前作出这种情态,让我有种掩面而走的冲动了。
刘妍想了想,还是自己把话题扯开了:“黄先生的弟子,蒋琬蒋师兄如今在我那里做主簿,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总抱怨着没人能够助他一臂之力。每每来找我汇报工作,都得让小吏捧着一堆又一堆的竹简和布帛,有的时候我都替他累得慌,但是我也没办法,荆州虽然曾经是人才遍地走,但现在也已经被各家瓜分得差不多了,该出仕的早已经出仕,不想出仕的,以后大约也不会出仕了。
我虽然立了招贤榜,其实也知道机会渺茫,我找不到人能分担他的工作,只能累着他了。哎……现在想想。老师说的真没错,最惬意的还是做隐士的日子,有事开个茶会,没事读读文章,日子过得闲适,先生您说呢?”
“……”刘巴发现今天自己的语言能力忽然丧失了,他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眼前这个女孩的茬。她是想招揽我吗?怎么从头到尾都是在讽刺我呢?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别人招揽人才,无不恭敬诚恳,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怎么公主殿下却是始终是一副盛气凌人外加高屋建瓴的模样呢?还是我会错意了,她根本就不是来招揽我的。只是知道我这个人。少年成名,想来看看真人什么模样?刘巴一时间竟又无言以对了。
“哎,今日得见先生,真是畅快。耽误了先生读书治学的时间。真是抱歉。我府中还有公事要忙。这就回去了,他日有暇,当亲自去往零陵。登门拜访。”刘妍见他无言,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对着刘巴弯身一礼:“告辞!”
刘巴这时才回过神来,脸上一副尴尬的表情,原来这位是真的找自己纯聊天来了,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招揽自己,要不然自己就在对面坐着,她却说找不到人帮蒋琬的忙。原来她问有什么不满,她可以改的话,根本就是玩笑,也对,她是未婚女上司这一点,眼下根本没法变,她在听见我说这一条的时候,就已经看轻我了,刘巴到了此时方才恍然大悟,心中竟升起了怅然若失的滋味。
刘妍确实是看轻了他,说什么少年成名,说什么的确有才,有才怎么了?这个人的思路有问题,可能人品也有问题。不能用!他要投曹,让他投去吧!他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干嘛还要上杆子倒贴呢?刘妍这么想着,甩甩袖子,往司马徽所在的屋子走去,虽然没达到目的,但还是要谢谢司马徽的引荐,自己要离开了,总得去和主人说一声。
刘巴在门口看着刘妍拂袖而去,隐隐感到她有些动气了,心下更是尴尬,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刘妍见到司马徽,绝口不提自己和刘巴的对话内容,只说刘巴的确各方面都很优秀,但他一心投曹,仍在等待时机。虽然自己没能说服他,但还是十分感谢水镜先生引荐。
司马徽闻言,心中替刘巴捉急,这固执孩子怎么就一根筋呢?曹操都走了,你还想着他,难道你真要北上去许都面试不成?眼下这么好的实践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小公主正是用人之际,给你的位置肯定不会低,你怎么就不想着先在她手下干一阵子,哪怕练练手也好啊!你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除了蹉跎岁月,有什么好处呢?
只是人生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司马徽也不好说人家。和刘妍探讨了一些郡学的建设事宜之后,就客客气气地送刘妍出门了。
却不知书房里的刘巴越想越不是滋味,自己怎么忽然犯了蠢,得罪了目前唯一可以给自己工作岗位的人。难道自己真的要收拾行李北上了吗?这人生地不熟的,前途渺茫啊!
刘巴捉急,刘妍不知道,她只知道今天见着刘巴,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至少又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女子,无论如何位高权重,声名远播,在世人眼里都是镜花水月。因为他们认为女子无论以前怎么风光,未来终究要回归到相夫教子的家庭生活中去。他们女子作为上司,是靠不住的。
这是刘妍从来没有意识到的问题,之前从没有人对她提过,她也没往这方面想。但刘巴给她敲响了警钟。也许她招不到人才,除了荆州人才凋零之外,还因为她的性别,因为她是女子!
回到自己的府邸,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挺严重的。如果只有刘巴一个人这么想也就算了,问题是肯定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
可是,她又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心烦意乱之下,刘妍再次向老师求救了,师徒一见面,刘妍就苦着一张脸:“老师,我,我今天遇上新的难题了!”
徐庶眉头一皱,走到桌边坐下:“是什么事?”
“水镜先生下的帖子,约我去他老人家府上,您猜怎么着,原来他是为了给我引荐人才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是零陵刘氏,老师应该对他有所耳闻,我却是第一次听说他,他叫刘巴。”
“哦……是他啊?他可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你在他那儿碰钉子,那是正常的事情。当年刘荆州请了他不下五次,他都没有给面子。皇叔当年也动过他的脑筋,他一样对其不屑一顾,你请不动他是正常的,不必为此烦恼。”徐庶一听是刘巴。立刻就明白学生这是招人碰了钉子。找自己想办法来了。
可是对面这个人是刘巴啊!只有他看上的人,他才愿意去投奔,他看不上的人,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没有用的。
徐庶无奈。想着劝说徒儿放宽心。左右如今的人事缺口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急迫了。就算刘巴没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之前招人一直顺风顺水没遇到过挫折。如今让你尝尝被人拒绝的滋味,也算是一种经验的累积。
可是,刘妍接下来的话却让徐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老师。我不是因为没有说服刘巴而烦恼,我是被他不肯投我的原因而烦恼,他说的我的这个劣势,是我根本没有办法去改变的事实,他不说我都没有意识到。如今他明明白白地对我说了,因为的是未及笄的女子,我的人生还有许多变数,所以他从没把我当成是可以出仕的对象。
老师您说,这是不是我无法改变的劣势?一定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这个想法他一说我就明白了,明白过后我,我,我无力反驳,我……您说,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即便荆州还有人才,他们都不愿意来找我?为什么您和蒋师兄,庞师兄你们都没有告诉我这一点呢?我……”
眼看着徒儿陷入慌乱,徐庶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徒儿一向是自信满满的,尤其是在招揽人才这个方面,她一直都以为什么人都是可以手到擒来的,那些不投靠她的,都是她看不上的。哪怕是张飞这样的人物,她都要在三试探,再四拒绝。
可是,今天在刘巴这里碰到了这个大一个钉子,把她一贯的自信全都打散了,她又开始彷徨了。刘巴啊刘巴,枉你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你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她呢?她有多在意性别的问题,你知道么!
“妍儿,子初用这个理由拒绝你,说明他实在是找不出别的理由了。这个理由只是他个人的小心思罢了,你怎么能把这种急话当了真?”徐庶如是劝解道。
刘妍摇摇头:“老师,您就不用安慰我了,他说的这个问题,就算我从来没想过,难道你们就真的没想过吗?只怕是不愿去想吧!我是个女孩儿,将来要回归家庭,我现在所建立起来的这份势力,迟早是要土崩瓦解的。你们现在的这些努力,迟早要化作梦幻泡影的……难道,你们就一丁点儿都没往这方面想吗?别说安慰我的话了,皇上封我为公主,曹贼之所以没有反对,大约也就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儿,长远来说,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威胁吧?”
“妍儿!你怎么就钻了牛角尖了呢!“徐庶看她情绪越来越激动,说出来的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不能不开声呵斥。
“我,我没有!”刘妍立刻反弹了。
“还说没有!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我们没这么想?怎么现在就变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呢?你是男是女,及笄还是未及笄,对你掌权都不构成影响,至少我从不曾想过这个问题,我相信黄老将军,马氏兄弟以及破军的将士们,他们也都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你怎么能因为外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来质问我们?索性听到这些话的人是我,我是你的老师,如果是黄将军或者马氏兄弟听见了,定然又是一番尴尬!”徐庶忽然变得非常严肃,毫不留情地批评徒弟。
刘妍被他的态度吓住了,听了他的话,虽然心里还有些小声音在反驳,却不敢再开口了。只能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徐庶。
徐庶接触到这样的目光,心里就算有气也化去了,更何况他心里根本就没气:“妍儿,子初他是说不上来你哪里不好,又不想放弃自己心心念念想了那么多年的执念,所以一拍脑袋想出了这儿一个理由来搪塞你,你怎么还当真了。他是出仕做你的属下,又不是高攀做你的长辈,管你的私事作甚?你的私事和他将来有关系吗?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将来真的嫁人了……”
“我不嫁人!”刘妍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绝了。
“为师只是打个比方,再说,你现在还小,嫁人是很后面的事情了。”徐庶安抚道。
“我说了我不嫁人!”刘妍却不依不饶地在这个问题上揪住不放。
“哪儿有女孩子不嫁人的?”徐庶小小地反问了一句。
“世上有男子不娶媳妇儿,就有女子不嫁人。”刘妍毫不留情抓徐庶自己顶包。
“为师是,是,是因为……”徐庶愣,怎么话题扯啊扯的,就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管老师是因为什么,总之老师可以不娶媳妇儿,我就可以不嫁人!”刘妍说得理直气壮!
“不可以!”徐庶下意识地否定了刘妍的任性宣言:“女子最重要的就是相夫教子,世上没有终生不嫁的女子!”
“原来说到底,老师您也是这么想的!那还说什么呢?还是那句话,你们觉得我终有一天要嫁人的,那还帮我经营荆州做什么?荆州迟早都要落入别人手中,我还争什么天下?天下也是别人的,都是别人的!”刘妍越说越大声,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地掉泪了。
徐庶愣住了,这跟那根本就是两码事好么!你坐拥荆州,和你嫁人相夫教子根本不冲突啊!可是他转念再一想,似乎又有些明白了。脸色变得尴尬起来:“妍儿,你别误会,为师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公主,将来不是你下嫁而是你招婿,一切还都是你说了算的……”
寇严一言不发,红着眼睛瞪着徐庶。一脸你说的话你自己都不信,却要叫我相信的表情。徐庶说到这里也是词穷。场面一时间静默了。
(未完待续。)